等刘谨言吃饭七八分饱的时候,梵星让刘母把剩下的粥带走了。
“还没吃完。”刘谨言有些迷惘的看着梵星递给母亲的盒子。
动作并未因为刘谨言的话而有所停顿,梵星扭过头,说:“忘了么?从现在起,控制食量。”
刘谨言嘴唇挪动,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全数咽下,她,也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等刘父刘母拿着饭盒离开后,梵星提议,“不然我们一起看看电影?”
“电影?”刘谨言迷糊。
梵星看着她,眼中闪着狡黠,“嗯,有兴趣么?”
反正也无所事事,看看也无妨。
于是,两人像亲姐妹一般,坐在病床上,一起用手机看电影。
那是一部讲述特种兵训练日常,以及执行各种高危任务的电影。
电影开幕就是一群穿着绿色军服,脸上画着几道彩色,看不清原本面目的男人扛着各种各样负重物品,在泥潭上匍匐前进。
刘谨言是一个感性的女生,在看到十五位特种兵一起去执行某个国家下达的秘密任务,最终只有两人负伤而归时,她哭的几乎难以呼吸。
梵星拍拍她的后背,柔声说:“你看,这个世界多的是负重前行的人,我们个人的喜悲,在大义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如果你把自己的缺点无限放大,那必然会忽略自己的优点。人无完人,我们不能强求自己成为一个毫无缺陷的人,但很多时候,我们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刘谨言怔愣着看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梵星道:“你看这些特种兵,他们为国家、为人民保驾护航,人人都说他们是大英雄,身手不凡,勇气可嘉,有着大无畏的精神。”
“这么一群人人称赞的优秀男儿,他们就是完美的么?未必,只是他们的发光点被人们看到了,放大了,于是微不足道的缺点也就显得无关重要了。”
刘谨言垂眸沉思,“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原来,她也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优点。
她有文化,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毕业;她会在过马路的时候,扶老奶奶漫步过去;在拥挤的公交上给老爷爷让座;也会在因自然灾难,国民受难时,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自己的同胞揪心……
她也是有优点的,外表不代表一切,这些年,她只是把自己的缺点放大了,长年累月,以至于让自己的优点暗淡无光。
梵星笑了笑,“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女孩,你一定会明白的。”
刘谨言开始积极配合治疗,不再过多的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刘父刘母回来看到自己女儿脸上明显的情绪转变,眼眶微湿。
“谢谢你,梵医生。”刘母感激道。
父母不嫌儿丑,他们一直小心翼翼护着女儿曾经自卑又敏感的心,惶恐哪里做的不对会伤及她那颗脆弱的心。
他们也曾给过她鼓励,可惜效果不佳,于是一拖再拖,最后变成如今这个惨淡的场面。
他们所求不多,只愿女儿身体健康,快乐无忧。
梵星在医院陪着刘谨言,一直到下午四点多才告别刘父刘母离开。
陈曦之前说她这几天都直接去医院治疗刘谨言,不必回心理医院,等治疗结束后再回心理医院报告病情。
因此离开医院后,梵星直接打车回家。
到家的时候,温一言正穿着居家衣服在倒水喝。
梵星边换鞋,边朝里面喊,“我回来啦。”
温一言拿着水杯走了过来,顺手接过她手中的包包,然后把水杯递给她。
梵星笑眯眯的说:“谢谢老公!”今天在医院都没怎么喝水,这会确实有点口渴。
捧着杯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最后一口含在嘴里,她两边腮帮子鼓鼓的,笑弯了眉眼,很是可爱。
温一言忍住想动手掐她脸的冲动,转身将包包拿了进去。
“晚餐想吃什么?”
“都可以。”过了孕吐的阶段,她现在不怎么嘴挑。
温一言打开冰箱看了一会,从里面挑出几样食材。
梵星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扶手的地方,双手撑着脸,大眼睛扑闪着,“需要我帮忙么?”
温一言神情淡定,声音清清冷冷,“不需要。”
帮倒忙的事,她做的不少。
梵星努努嘴,脸上大有一种满腹才华无处伸展的落寞。
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偶尔瞄两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梵星总会忍不住嘴角上扬。
自家老公的厨艺快要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梵星想。
没多久,一顿丰富的晚餐已经做好了。
两人坐在饭桌前,一边闲聊一边吃饭。
很多时候都是梵星在说,他在听。
梵星给自己夹了块肉,刚想塞嘴里,停顿了一下,拐了个弯,把肉放温一言碗里去,眉眼笑开。
“她现在心态比之前要好很多,起码积极配合治疗了。”
温一言看着她的笑容,目光一闪,犹豫片刻,说:“她肝上有个肿瘤。”
梵星重新给自己夹了块肉,正要塞嘴里,动作一滞,愣了愣,“谁?”
“刘谨言。”
“怎么会这样?”梵星惊住了,好不容易稳住她的情绪,怎么突然……
第264章 你爱你的妻子么
温一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梵星放下筷子,低声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良性的可能多一点,还是恶性?”
“从概率上来说,基本是恶性多一点,不过医学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良性也是可能的,不管怎么样,最终都需要动手术。”
温一言也跟着放下筷子,他看向梵星,“不过她现在身体各项指标还没有降下来,血压也偏高,暂时没办法动手术,你多开导她,实情她始终是要知道的,不过程度可以往轻的说。”
梵星眼眶突然有些湿润,那么年轻的一个花季少女,还没来得及灿烂开放,就已经走了凋零的迹象。
温一言知道她是一个同理心特别强的,倾身拥抱着她。
“别难过。一开始接触手术的时候,人生确实世事无常,我们不能要求十全十美,懂么,嗯?”
梵星扁着嘴,没吭声。
温一言见状只得轻声说:“我曾经治疗过一个患者,他才九岁,很乐观的一个小男孩。先天性心脏病,多次抢救都能回来,还会在术后笑着跟我说‘谢谢哥哥’,跟他母亲说‘我爱你’,‘我很好’。”
“一次又一次的手术治疗让他小小的身体遍体鳞伤,他早已疲惫不堪。也许是他累了,在最后一次抢救中,他没能再睁开那双清澈的眼睛。”
“那是我第一次经历失败,第一次见到一条生命在我的面前消逝,我也不舒服,对当时的主治医师说还可以再试一次,就让我再试一次,这孩子才九岁……”
“但主治医生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已经确诊死亡十分钟以上,人是没办法再救回来的,”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头在她的头顶亲了一下,声音低哑:“梵小星,人要学会面对,也要学会坚强和接受。”
梵星心里一阵阵刺痛,哭的稀里哗啦,紧紧揪着他的衣袖,哭着说:“太可怜了,怎么会那么惨……”
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温一言开导她说:“你身为医者,要比病人更坚强,要让他们觉得你是可以依赖的,是能够治愈他们的,我们不能弱。”
梵星将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口,哽咽着道:“我知道了。”
“明天去医院后不能露出破绽,这件事她父母也知道,至于她,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她。”
“嗯……”
温一言亲了亲她的头发,试图转移她的情绪,“林思醇最近怎么样了?”
梵星微微抬头看向他,眼睛微红,“可能是谈判有点效果,所以方晟最近都没出来,这段时间挺平静的,林思醇也在积极接受治疗,一直在吃药……”
怕影响她的情绪,温一言故意在林思醇的话题上纠缠了一会,等她心情稍微平复之后,两人继续用餐。
但毕竟心里藏了事,梵星的胃口自然没有一开始的好。
温一言隐隐后悔,不应该在吃饭的时候谈起这件事。
草草用完晚餐之后,两人洗完澡,又窝在客厅沙发上一起看了一会电视剧,梵星心里难受,没看多久就回书房翻找资料。
无论如何,她总该竭尽全力保证刘谨言心理上的健康。
温一言本就不是爱看电视的人,看她钻进书房,他便关了电视,跟着进去了。
两人各坐一个位置,翻阅自己的资料,书房里除了偶尔响起的翻页声,气氛寂静却又异常融洽。
到了晚上十点左右,梵星用手遮捂着,打了一个呵欠。
温一言注视着她,道:“今天就到这吧,不早了,先休息。”
梵星看了看翻到一半的资料,明白欲速则不达,点点头,“好。”
把资料整理好,两人一起回了卧室,临睡前温一言亲了亲梵星的额头,低声说:“别多想,睡吧。”
“晚安。”
“晚安。”
梵星连续几天都在医院辅助刘谨言进行治疗,等刘谨言心理状态基本平稳之后,她才回到心理医院上班。
回到心理医院上班的那天,医院迎来一位特殊的患者,陈曦几经考虑,决定由梵星接手。
梵星认真看着刚从陈曦那里拿来的病人资料。
看姓名那一栏,梵星有些恍惚,她轻声呢喃出声:“厉沐司。”
有点熟悉,仔细一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一页一页往下翻,梵星终于知道一开始那股熟悉从何而来了。
厉沐司,S市赫赫有名的大佬,人人见他几乎都要小心翼翼地喊上一声“厉少”。
她并不认识他,但这不妨碍财经新闻上时常出现他的相关报道。
看完所有资料后,合上文件夹,梵星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轻轻吐了一口气,电视上的人物突然成为她的病人。
压力山大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