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里已经没法支持他去美国留学的梦想,更何况还是音乐这样昂贵的专业。
郑克己不死心,为了赚钱,他放下身段,富贵人家的小少爷,第一次在太阳下暴晒,一站就是一天,晒得汗流浃背也无人问津。
简光启就出现在他最绝望,最想放弃的时候。
他已经打算了,如果今天再没人用他,他就彻底放弃小提琴。
或许是老天也不想让他放弃吧,从公司回家的简光启开车路过这条街,就看到穿衬衫的少年抿着唇角,在路边举着“小提琴家教”的牌子。
简光启下去问了两句,因着家里两个女儿都在学小提琴的缘故,他还真知道郑克己的名字,于是把他领回了家。
这才有了他们的相遇。
其他人听了简宁的话,更加激动了。
“好浪漫的故事……”
“像极了爱情电影的开头。”
“天,你们超有缘分的!回答我,Jane,对着Zheng的脸,你真的没有心动过吗?”
“我……”
这些人情绪激动,七嘴八舌的追问淹没了简宁,原来八卦是全人类的天性,无论是哪国友人。
简宁正不知道该怎样接话,来自日本的女生用日式英语说:“Haggi Zheng!Jane,Zheng正在看你!他还拿了一束花哦!肯定是送给你吧!”
简宁:“……”
等等,怎么就是送我了。
这里这么多人,他说不定是要送别的选手呢?
心里这样无声反驳,但她心里也清楚,在这一堆选手里,也只有她跟郑克己有几分交情,如果他要送花,很大概率是送给她。
当然,也可能是买来送给其他人的,比如准备回去送给他的女朋友……
这个年纪,他又那么成功,也该有女朋友了。出于一个学生的关心,她这样想道。
简宁抬头,看向前方,郑克己穿着一身西装,脚下是棕色的皮鞋,手里捧着一束粉色玫瑰,站在瓷砖亮得可以鉴人的大厅里注视着她。
他的头发是栗色的,半长微卷,垂下来的长刘海温柔优雅,耐心极好的样子,似乎不论多久,他都会在那里等下去。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在学校里,学生们私下里给他取的外号。
什么小提琴王子,音乐界天神,但那时她看来,这都是他在舞台上光芒万丈时,人们给他带上的滤镜和光环。
可现在,看到站在那里的郑克己,她忽然认同了那些夸张的称呼。
如果这都不是王子,那什么才是。
二人的视线隔空对上,比赛进行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他们每一次眼神交错,都装作不认识对方。
但这一刻,她们都不能再假装了。
郑克己迈步走过来,在其他选手的注视下,把怀里的粉玫瑰递给简宁,他腕上戴了一只表,表带也是棕色。
他微笑,用中文说:“进决赛了,恭喜。”
那些选手挤眉弄眼,很有眼色地说:“我们先回去吃饭了,Jane好好和你的老师说话吧,拜拜。”
“……拜拜。”
简宁接过玫瑰,尴尬地和其他人挥手,其实她的内心也很想跟他们一起走。
待他们的身影远了,简宁才收回眼,不得不对上郑克己的视线。
沉默。
简宁低头,看着怀里的花,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记得她喜欢粉玫瑰。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巴动了动,最后干干说出四个字。
“谢谢老师。”
郑克己笑容温柔,垂眼注视她:“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再听到你叫我一声老师。”
简宁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假装不懂。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那你知道身为老师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吗?”
简宁故意道:“不知道,退休吧。”
郑克己并不生气,耐心给出答案:“身为老师最开心的,就是看到自己教的学生成才,然后骄傲地告诉别人,‘看,那是我教的学生’。”
简宁低眉顺眼地听着:“嗯,那老师的老师一定是世上最骄傲的老师。”
郑克己瞧了她一会儿,倏地笑了。
他说:“简宁,你还是那么……少年心性。”
直来直去,毫不掩饰。
简宁想了想,这是什么高情商发言。
低情商:简宁,你说话不过脑子。
高情商:简宁,你还是那么少年心性。
她说:“老师您现在这么忙,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做吧?没什么事的话,学生就不打扰您了。”
郑克己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说:“比赛这么久,每天都很紧张,还没好好逛过布鲁塞尔吧?”
“……”
简宁说:“我是来比赛的,不是来逛街的。”
“好,那就不逛了。”郑克己仍然保持礼貌微笑,“那待会儿想吃什么?”
简宁很烦这种感觉,还不如郑克己把她看作陌生人,或者对她脾气差一点,而不是什么脾气都没有,让她总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搞得她心里那口气发也发不出,咽也咽不下,她非常难受。
她说:“我买了晚上的机票回国,可能没法跟老师吃饭了。我还要收拾行李,就先回去了,抱歉。”
简宁说完,也不等郑克己说什么,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很想问命运一句,何必呢,就让他们形同陌路不好吗?
让回忆永远成为回忆。往事重提是折磨。
出了比赛场馆,简宁还抱着那束粉玫瑰。
收下它是不想把事做绝,他们中间到底是有师生情分在的。在小提琴方面,他对她倾囊相授,知无不言,他当得起一句老师。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过不去。
他到底知不知道当初那些话对她来说有多难过?
简宁走到路边,正准备过马路,她抬起头,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月初的布鲁塞尔街头,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颈间系了一条墨蓝色围巾,黑色短发一丝不苟梳到脑后。
他抱着一束粉色玫瑰,在满是异国面孔的街道上,他深邃立体的轮廓既有西方人的硬挺,又兼具东方人的柔和。
他们相隔数米,这样的距离,教她看到了他发红的耳朵,以及他眼底盛满的深情笑意。
他就这样站在路边等她吗。
他等了多久?
看到他,那些压在心底的思念冲破了一切念头。
想抱他,跟他亲吻,做.爱,跟他一边亲吻一边做.爱。
想挂在他身上,再也不要下来。
她摊牌了,她才是那个黏人精,不能没有老公的黏人精。
布鲁塞尔的风有些硬,灌进大衣里,她身上有些冷。
但她的心从未这样滚烫过。
简宁单边肩膀背着小提琴,手里抱着一束玫瑰,在看清靳琛的笑容后,她也不由自主露出笑容来,不顾一切地,奔向了靳琛的怀抱。
在这一刻,简宁终于明白。
原来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加想他。
然而他们到底没抱成。
靳琛按住她的肩膀,才没使两个人在异国街头相撞。
简宁以为他是拒绝在大庭广众下跟她这样亲密,毕竟他在外人面前总是一本正经的。
她有些不满地抬头,刚准备说点什么。
一抬眼,就看到靳琛敛起了笑容,他那双深邃微长的眼在她和她怀里的粉玫瑰之间来回扫荡,旋即危险地眯了起来。
“谁送的?”
第47章 47劳伦斯·格拉夫粉钻
看到靳琛的变化的脸色,简宁心里一突,靳琛吃醋的阴影笼上来,她开始害怕了。
更确切地说,她怕的不是靳琛吃醋,是他每每吃醋过后,遭殃的还是自己……
别人吃醋伤感情。
靳琛吃醋,要命……
情急之下,简宁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花是评委送的啦!忘了告诉老公,我得了半决赛第一呢,大概是大赛为了鼓励第一名的选手,所以准备了鲜花吧。”
虽然这束花就是用来鼓励她的,但谁让郑克己刚好是大赛评委,而她刚好又是第一名呢?
她也不算撒谎吧,事情还是这个事情,只不过被她稍微用了一点点语言艺术加工了一下而已,应该不算骗他!嗯!
靳琛的视线在她手里那束粉玫瑰上扫视片刻,然后把自己手里这束放进她怀里,顺势抽走了多余的那束。
“我帮你拿。”他突然换了个体贴的口吻,翘起一边唇角,“别累到我们宁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