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连迈步的力气也没有。
虽然松似月没有明确答应,但顾之舟觉得,一个月的约定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
况且,她这几天的心情那么好,甚至几个小时前,还给他打了那么一个温馨的家常电话。
顾之舟不明白,情况怎么就突然急转直下了呢?
不管是失去孩子还是失去这段婚姻。对现在的顾之舟来说,都如同凌迟之刑。
他这辈子商场沉浮,与人斗与己斗。
从来都没有怕过,可这一次,他害怕了。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顾之舟突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他不知道没有了松似月,这漫长的人生,他该怎么走下去。
恐惧一点点抓扯着他的心脏。
松似月慢慢蹲下了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之舟才听到左不言试探的声音:“老板……”
顾之舟腿已经麻了,在左不言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了起来:“什么事?”
“老板,您有没有想过夫人为什么突然这样?”顾之舟的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左不言胆战心惊,不敢再看。
顾之舟才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你查到了什么?”
“少奶奶走得决绝,连萨瓦也没要,萨瓦说就在今天回来的路上,秦倩兮小姐拦住了少奶奶的车。”
顾之舟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
左不言继续说:“萨瓦说,秦倩兮小姐对少奶奶说,她怀了您的孩子。”
第140章 离婚证
“你再说一遍?”顾之舟目眦欲裂。
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左不言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但他还是说:“老板,萨瓦确实是这样的,我想少奶奶突然签离婚协议应该也是因为这个……”
他没再说下去,顾之舟的脸色难看得快要滴出血来:“把萨瓦给我叫来。”
片刻后,萨瓦胆战心惊走站在顾之舟面前回话。
左不言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嫌走远,而是静静站在不远处。
顾之舟虽然脾气大,但在女人面前从来没发过火。
萨瓦走了之后,顾之舟才猛地踹翻了茶几。
茶台连带着茶杯咕噜噜滚落满地。
他还觉得不解气,又砸碎了两个花瓶才算完。
左不言一直屏气凝神候在一旁,直到顾之舟发泄完才掏出烟盒替他点了一支。自从知道松似月怀孕以后,固执地就开始戒烟了。
此时他的情绪实在太糟糕,便没有拒绝。
顾之舟缓缓吐出一口白烟,左不言才试探地开口:“老板,要不要我去把姓秦的抓过来?您放心我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
他话没说完就被顾之舟打断了:“那秦倩兮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招惹似月,多半是顾长海的受益。”
“那咱们去找夫人解释……”左不言又说。
顾之舟仍旧摇头:“她性格刚烈,要真惹急了她,伤到孩子……”
他没再说下去。
左不言当然懂他的为难,但他还是不甘心:“可是……您真的要在这份离婚协议上签字吗?”
顾之舟沉思片刻:“当务之急是稳住似月,不要让她动了伤害孩子的念头,老宅那边的人知道似月怀孕吗?”
“不知道,”左不言回答得很肯定,“咱们家里人的嘴都紧得很,夫人自己更不会说。”
“那就好,”顾之舟心里稍微放松了些,“你现在就去,找个熟人把离婚证办了,再装作无意把我和似月已经离婚的消息透露给老宅那边。”
左不言没想到顾之舟真的会跟松似月离婚,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开口:“可是,我担心他们一旦以为您离婚,就会逼您娶秦倩兮……”
“这样不好吗?”顾之舟反问。
左不言哑然,当然好,所有的活力都冲顾之舟来。
谁又会注意松似月呢?
等时机成熟,顾之舟找到机会销毁那场车祸的证据,松似月或许已经安全生下了孩子。
左不言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爱生忧怖。
顾之舟这样的人都不能免俗。
***
几天后,松似月从剧团出来,抬眸就看到顾之舟那辆熟悉的车。
左不言垂着手,安安静静等在一旁。
见到松似月他并没有拉开车门让请松似月上车,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夫人,这是老板给您的。”
松似月还没回过神。
左不言已经颔首上车了。
汽车一个华丽的甩尾,消失在吵闹的大街上。
松似月打开信封。
薄薄的离婚证跌落在手中。
尽管一早就决定了,可当她拿到离婚证的时候还是愣住了。
她丝毫没有怀疑离婚证的真伪。
顾之舟手眼通天,有了她签订的离婚协议。即使本人不到场,办理离婚证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细细摩挲着顾之舟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
整个人都陷入不真实的幻境中。
心早已痛得麻木,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一颗颗滚落下来。
偏偏松似月自己没有发现。
直到一滴泪水,不偏不倚正好滴在顾之舟的名字上,松似月才后知后觉去抹脸。
凌烈的寒风剐在脸上。
那泪水却越流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捂住脸,眼泪就从指缝间涌出。
大街上人来人往,美人落泪,总是特别能吸引人的目光。
松似月被那些疑惑和同情的击垮,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慢慢蹲了下去。
狂风嘶吼,道路两旁光秃秃的景观树随风摇晃,过往行人拢衣缩脖。
临江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
马路对面停着一辆漆黑的库里南。
“同志您好,”一个交警观察了这车很久,见司机既不下车,也不熄火,于是走过去拍了拍车窗,“这里是主干道,不能随便停车。”
驾驶室的车窗放下来一条小缝隙。
露出司机清俊的严肃的脸:“您开罚单吧!”
交警顿时一噎。
他从警时间不短了,求情讨饶的倒是不少,上赶着主动找他要罚单的还是第一人。
果然,有钱就是任性。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足了左不言的无理要求。
直到交警走远,顾之舟的目光始终透过川流不息的车辆,望着抱头蹲地的松似月。
左不言终于忍不住:“老板,要不给三小姐打个电话,让她去看看少奶奶?”
顾之舟摇头:“顾奇妙那个大嘴巴,你这电话一打过去,生怕老宅那边不知道我关系少奶奶?”
左不言一想也是:“那老板,那我给叶夫人透露点风声?”
顾之舟还是摇头。
“那怎么办?”左不言有点着急,“这大雪天的,夫人会冻坏的。”
左不言乌鸦嘴。
他话音刚落,鹅毛般的雪片就扑簌簌飘落。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松似月很快被白雪全部覆盖。
她像个雪人,孤单单蹲在苍茫的大雪间。
街灯接二连三地亮起。
昏黄的灯光被白雪折射出朦胧的微光,不知道过了多久,谭坊抱着毛毯跌跌撞撞从楼梯上奔出来。
把松似月连人带雪一裹,不由分说带上了车。
顾之舟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车,直到彻底看不见才慢吞吞收回目光。
“老板,咱们去哪里?”左不言问。
顾之舟像是疲惫极了,脸色惨白得吓人。
如果不亲眼所见,左不言甚至以为刚才在雪地里待了近一个钟头的人是顾之舟。
“你找的人牢靠吗?”顾之舟开口,嗓子沙哑得像被钝刀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