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沉默的到达了,门一开,入目便是铺着柔软的淡米色长毛绒毯的走廊,走廊陈列着藏品与挂画,看起来不太像是医院,倒像是个酒店。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在病房外的女孩,还有那些包围着她的医生。
女孩都快哭出来了,一直强忍着眼泪,在她身边,有人赫然出现在她的身边,比他们更早一步承担起她的守护者的责任。
宋连绪和徐祀在这时倒是十分有默契,没有立刻出现在初月的面前。
她本来情绪就因为她的爸爸正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这个时候任何人上去,都会遭到她的厌恶。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栖陪伴着她,甚至伸出手,替她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尽管那眼泪并不是为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落下的,但在场的三个人,微妙的嫉妒起初月的爸爸。
宋连绪内心涌起微妙的,隐秘的阴沉心思,甚至在那瞬间似乎明白了徐祀并不想彻底的让初月爸爸康复的原因。
这是她最在意、最珍惜、也是最爱的男人,她被这个男人收养,他全然的教育她、照顾她,承担起陪伴她终生的责任。
一旦他的身体恢复了,初月哪怕再怎么喜欢同龄的男孩,对爸爸的依赖感会让她自然的回到爸爸的身边,每个人都清楚不过,她无比的听自己爸爸的话。
而如果把她爸爸作为拿捏她的把柄,实在太简单不过了。
……宋连绪闭了闭眼,甩去了脑海里那些罪恶、阴暗、扭曲的念头。
承认吧,粉饰太平的话不用再说了,如果你是徐祀,或许你也会这么做的。
“林栖,我可以问你吗。”
不远处,女孩的声音传来,宋连绪迅速回神,对上了徐祀傲慢的目光,他冷淡的抬眸,看了过去。
林栖点了点头,“你想问什么?”
“虽然,我知道很多男生都会对我一见钟情,然后爱我到无可自拔的地步,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初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很足,她从来不是美而不自知的女孩,对自己的容貌有很大的自信。
林栖也没忍住,笑了。
他手指刮了刮她鼻子,柔声,“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见面的吗。”
“……高中?你和徐祀并列第一名,我去竞赛队找他,看到了你。”
林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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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月不禁困惑起来,她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挺有自信的,眼巴巴看他:“林栖,到底是什么时候,说啊。”
“是在初中的时候,我去徐祀家做暑假作业,你在他们家的花园里。”林栖看了她一眼,笑笑。
初月实在受不了他卖关子的模样,她说道,“我小时候是喜欢去徐祀家玩,可是我从没见过你。”
“因为在你身边的人太多了,初月,你没有注意到我很正常。”林栖沉声,“当时,徐祀家大半的佣人都在陪你玩,你还是不高兴,要拉着他一起去,我在书房看到了你。那时候你年龄还很小,可是你很漂亮,也很任性。”
初月怔了怔。
林栖又看向初月,慢慢开口:“我跟你打了招呼,你没有理我。为了让你玩捉迷藏更开心,徐祀甚至把我也叫上了,你躲在三楼的衣柜里,是我找到你的。”
记忆好像慢慢的开始往后倒退,但初月实在没有任何的印象,林栖的一切直到高中才慢慢的变得清楚,至于他说的这段,初月开始怀疑是不是他的臆想。
他湛黑的眼眸深邃如海,看着她温柔而认真,实在不像是会说谎话的模样。
……在她心底,如果不是这次回国相遇,是不是他就彻底在她的世界里被抹去了?到几年后,她或许连自己的模样都记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有个学长曾经是年级第一。
在初月家还没有破产前,用众星拱月的公主来形容她完全不过分,林栖在她身边,不被她注意到很正常。
直到她一朝成为破产千金,他才有机会接近她,让她再次注意到自己。
“学长,对不起,我真的没有任何印象了。”
身旁的少年脸上不见一点燥郁,平和又冷静,声线温醇,“初月,我不在意。我只想告诉你,请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任何想法,我也不是回国后无聊想找个人谈恋爱解闷,我对你是认真的。”
林栖情绪很内敛,直白的说爱或者喜欢,像其他人那样靠着强势的肢体语言对她表达好感,完全非他擅长。
如果能有让初月听到自己心声的工具,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拿来给她。
让她能够知道,自己心底究竟有什么。
对她的喜欢,欲往,爱慕与独占欲。
初月原本还垂落下来的手指也被林栖握住了,她正要开口,林栖又打断她,“初月,我可以回国重新参加高考,做你的学弟,怎么样?”
她这下彻底懵了,试图从林栖的神色中判断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他目光锐利,眼瞳颜色很深,明摆着是认真的。
初月对长得好看的人向来没多少抵抗力,何况是林栖这种在顶级梯队里的长相。
她摇头,“先等我爸爸康复后再说吧……”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如果爸爸手术结束后知道林栖跟自己告白,一定会同意,甚至对他们的交往乐见其中。爸爸不会强-迫初月选择林栖,但他最喜欢的女婿一定是林栖。
听到女孩这么说,林栖轻轻点点头。
“我不同意。”一道傲慢的声线在身后响起,光是那熟悉的腔调,林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徐祀,也知道自己背对着徐祀向女孩告白的行为,不亚于偷家。
初月是徐祀一直放在温室里宠爱着的花朵,徐祀习惯性的掌控她的一切,安排她的人生,哪怕已经不再是她的未婚夫,也绝对不允许有任何男人窥觊初月。
如果是普通的那些家伙,徐祀不会放在眼底,但林栖,不仅是他合作最默契的竞赛队搭档,还是他的好友……总之,和他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只有两种结局。
二人选择竞争,你死我活,不分胜负。
要不然……就是像往常那样,选择合作与共享。
“徐祀?”初月微微张开唇,最要命的是,她发现出现的人不仅仅只有眼前一人。
少女微微移开视线,“你怎么和宋连绪一起来的。”
……很好。
看来在她心底,自己的排位确实是最低的。
既没办法与跟她相处多年的徐祀比,也压根追不上她所仰慕的学长林栖。
宋连绪的理智反复地告诫自己,现在是她最心烦意乱的时候,她的爸爸在手术台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不应该为这种事情斤斤计较,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徐祀仗着身高的优势,目光将初月牢牢地锁定:“你这可就误会我了。我是一个人来的,谁知道他是怎么跟过来的?”
宋连绪可不想在情敌面前被抢去全部的风头,索性走到了她面前,“初月,我只是很担心你,还有你爸爸也是。”
“嗯……谢谢。“初月现在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自然也没有留意到面前几个少年间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她只是转过身,纤长的睫毛垂落,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手术会持续这么长时间还没消息。
“初月,你要去哪里?”徐祀看她要走,捞住了她的手。
“我只是——”
“担心你爸爸,是吗。”徐祀挂在唇边的笑意也淡了下来,他垂下眼眸,放松语气安慰她,“放心吧,有我在。”
这些话,是最顶尖的医生都无法给初月承诺与保证的,徐祀却说的轻而易举,格外有说服力,好像只要他在,初月就可以放心的依赖他。
“我想去看看。”初月又摇了摇头,“我很担心他。”
徐祀很自然地握紧她,眉峰微扬,甚至侧过身用自己的身形将她遮的严严实实,并不希望林栖和宋连绪在这种时候来搅局。
很显然,林栖和宋连绪并不会在原地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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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脚步声同时响起,追随着初月一起从走廊推门进入了急救室,初月站在玻璃后,看着下面的手术台上正熟睡着的姜父,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们也在安静的忙碌着,光是看到他那血肉模糊的切口,初月几乎就站不住了。
她眼泪几乎瞬间被吓得不停滑落,顺着白皙纤巧的脸颊,缓缓淌着到锁骨。
林栖见状,扶着初月的肩膀,把她带了出来,让她重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初月心脏跳得剧烈,仿佛要砸出胸口般,她不知道这次自己究竟能不能改变原书的剧情,甚至无法想象爸爸如果真的离开自己,她要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少女雪白纤细的手指不停地在擦拭着自己的眼泪,“我不想我爸爸出事。”
“初月,你冷静一点。”林栖半蹲在她的面前,想把她抱入怀里安慰,但一左一右徐祀和宋连绪都盯着他,林栖轻轻叹气,耐心地说道,“相信医生,他们不会让你爸爸出事的。”
她一旦哭起来,就控制不了。
眼泪顺着颤颤的羽睫滚落,漂亮的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平日里仿佛盛着一汪春水的眼睛此刻氤氲雾气。
“手术之后,我保证你爸爸会跟以前一样,初月。”徐祀柔声哄着她,修长的手指也蹭掉了她脸颊上的眼泪,“初月,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那做完手术呢?
宋连绪掩住皱眉的冲动,但很快他也能猜到,“之后”的安排。
以徐祀家的财力,自然会帮忙把初月爸爸的未来都会安排好,让初月能够全然享受自己的照顾。
徐祀并不会立刻扑上去,而是等她完全沉浸地习惯了他,再继续他们未完成的婚约。
到那时候,初月想拒绝,也逃无可逃了,徐祀的照顾早已弥漫,扩散到她的世界每个角落,完全把她掌控在手中。
宋连绪就这样看着她,她默默垂下眼睛,还在为自己爸爸担忧着,纤长乌黑的睫羽盖过那双还在落泪的眼睛。
她现在看起来委屈无助,宋连绪从来都不知道她哭起来竟然这么狠,眼泪仍在啪嗒啪嗒的掉,压根不受控制。
真的很想把她牢牢抱在怀里,告诉她不要害怕,至少她还有自己。
“请问一下,哪位是病人的家属呢?”
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小心翼翼的看着门外的几人,打破了走廊外的沉默。
初月没憋住眼泪,“是我……我爸爸怎么了?”
护士看着面前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心下不由得也诧异起来。
这场手术连她这个小护士都知道至关重要,院长和副院长早早地就安排了一切,接机,和专家协商手术的安排,本以为这手术至关重要……
院长,还有其他领导都等着结果,想不到外面的亲人竟然只是个我见犹怜的小姑娘。
护士定了定神,“是这样,现在病人需要输血……需要大剂量毫升。你爸爸还有其他有血缘的亲人吗?”
初月努力克制着自己,“我,我家没有,我爸爸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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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和你爸爸血型一致的话也可以。”
“我们不一样……我是他收养的……”初月声音哽咽了,轻咬住后槽牙,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可以代替自己爸爸承受全部的痛苦。
“抽我的就可以。”
出乎意料的,三个少年异口同声的开口,看着面前的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