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天是不是和季竞在一起?”
等她不哭了,鹿之绫才问出口。
薄媛有些错愕地看向他,“大嫂怎么知道?”
“你因为不舒服就不来参加婚礼,我不怎么信。”鹿之绫淡淡一笑。
薄媛对当年的一巴掌耿耿于怀,拼了命地想做个好妹妹,怎么可能不来参加婚礼。
除非,她觉得她能去干一件更能洗刷自己污点的事。
见被她猜出来,薄媛便不再隐瞒,“大嫂你出事那天,我被困在季家出不去,到第二天知道你出现了,大哥的那些人才撤走,我正准备去江南,忽然想到季竞一直逃亡也不是件事。”
“嗯,你说。”
鹿之绫给她倒上一杯水,耐心地听她讲。
“全国大搜捕,很多逃匿多年的罪犯都被抓了,他受着伤根本躲不下去,肯定会找人帮他。”
薄媛道,“所以我把他身边亲近的管家、助理都辞退了,还让他们注销手机号,季竞在财团里虽然高高在上,但人缘不好,他也不信季家那些亲戚。”
“这种情况下,他无人可找,只能找你?”
鹿之绫道,她还挺勇的。
“之前一段时间,我在季家学着对他好,照顾曼诗姐和季可爱,季竞对我的态度有所软化,我才想着赌一赌,果然,他后来就给我打电话了。”
薄媛说道。
“然后呢?”
“我就应约去了,他很谨慎,给我的地址是个假地址,我过去的时候跟着他的纸条才兜兜转转找到他的藏身位置,他躲在天水区一个郊区的废弃村屋里。”
薄媛说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人已经憔悴得不大好了。”
其实,季竞也不敢完全相信她,她一路摸寻过来,他一直都在暗中盯着。
她要是直接带人去抓或者有什么小动作的话,季竞肯定就又跑了。
她早早就根据纸条扔掉关机的手机。
最后她抵达满是腐朽味的村屋里好久,季竞才慢吞吞地出现,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复杂。
他搜了她的身,发现她身上确实什么都没有后跟她说谢谢。
她以为,季竞是被她感动了,可她当把饭拿出来给他时,他却还是戒备地要她先吃,怕她下药。
她将这些说出来,鹿之绫微微蹙眉,“你下药了吗?”
薄媛摇头,“本来想下的,但我想季竞一定会戒备,所以我就没下,我还以为这样就能换得他的信任,没想到他吃饱喝足以后,就开始计算绑架我能不能换大哥放过季家。”
“……”
季竞的这个心态啊,鹿之绫已经无力吐槽。
他不停地挣扎、挣扎、挣扎,都把自己挣扎得面目全非。
“我的手机向警察开了定位,虽然早早扔掉,但我想他们扩散开来寻找能找到我们,我就拼命拖延时间。”
薄媛道,“我告诉季竞,说绑架我只会让大哥更烦,不如我帮他去谈,只要他肯自首,我一定能求大嫂说服大哥放过季家。”
“后来季竞被你打动了?”
这个结果让鹿之绫有些意外。
“不是。”
薄媛伸手摸了摸耳朵,“我好像从小做事就很自以为是,但从来都做不出什么结果……季竞的性情不稳定,我能感觉到他一开始是想相信我的,但后来又决定把我控制在手上比较有底。”
鹿之绫抿唇,担忧地看着她,“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好像在实验室受了枪伤,行动不太便利,我看准时机就跑了,我往我扔手机的地方不停地跑,想跟警察汇合,他就不顾一切地追我。”
薄媛道,“不过后来警察也没来,季竞也没能控制我。”
“为什么?”
“曼诗姐醒了。”
“什么?”
鹿之绫震惊。
季曼诗醒了?
薄媛看向她点了点头,“其实大哥把季家包围的时候她就醒了,她醒来后没有惊动任何人,在我出发前偷偷把我的手机换了。”
一模一样的款式,一模一样的屏保,她一路紧张想着怎么抓捕季竞,根本没有细看。
所以她再拖延时间,警察也来不了。
由于大嫂谷娜的缘故,鹿之绫对季曼诗有一些了解,她是个受尽宠爱的公主,不是不明是非的公主。
鹿之绫只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她不想让警察抓到季竞,她想让季竞自首。”
薄媛有些惊讶她的料事如神,道,“对,曼诗姐上来就给了季竞一巴掌。”
“……”
“那几天,我们三个就一直呆在那个村屋里,最后,季竞决定自首。”
薄媛道。
季曼诗醒了,她这个性情变得不稳定的弟弟也跟着醒了。
就像一场荒唐的闹剧终于落幕。
……
鹿之绫在警局见到季竞,季竞的气色不太好,苍白,嘴唇发干,但之前的那股贪婪、欲望、不折手段似乎一下子在他的眼睛里消散了。
季竞见到她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说的第一句话是——
“知晓真相的那天,我就觉得我迟早会死,到今天,我唯一庆幸的是,幸好有你才让小野没事。”
没让他彻底沦为一个炼狱里的魔鬼。
“……”
鹿之绫沉默地看着他。
听薄媛说,她和薄妄办婚礼的那几天里,薄媛就呆在那个村层里,看着季曼诗和季竞一起去乡下的河边钓鱼,钓完鱼两人又手忙脚乱地一起煮鱼汤,两个人都是金贵出身,连鱼鳞都刮不干净,但却都很开心。
她看着姐弟俩个到了晚上一起数星星,数来数去还争起来;
她看着姐弟俩在地上划了线,比赛赛跑;看着季曼诗替季竞包扎伤口;看着季竞靠在季曼诗的腿上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
“季竞,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第650章 要捐掉所有资产,等于是把季家给捐了
鹿之绫看着他手上的手铐,道,“但看在季老太太和曼诗姐、季可爱的份上,这桩事到此为止,季家,还是季家。”
季竞承担了法律责任,他们不会对季家进行任何商业上的报复。
闻言,季竞的目光颤了颤,没想到他做出这么多伤害她一家的事,她仍能选择不牵连。
“替我和妄哥说声对不起,我真的……不配做他的兄弟。”
季竞说道,笑容愈发苦涩,清醒以后,他的眼底连悔恨都变得坦诚了。
“薄妄一路走来,不差你这一个背叛他的,他会在往后平静而幸福的日子遗忘掉你,他会完全不在乎。”
鹿之绫淡淡地道,“失去兄弟的,是你。”
这话一出,季竞像被捅了无数刀,痛得脸上的肉都在抽搐,痛得眼中噙满泪水。
不是薄妄失去他。
是他失去薄妄。
他忽然想到从前那些日子里,他跟在薄妄的身后狐假虎威,那时薄妄任由他借着势胡闹,还会告诫他,玩得再花有些东西不能碰……薄妄是真的教过他的……
见他这样,鹿之绫也没什么好再说的,起身道,“好好改造吧,我走了。”
“嫂子。”
季竞叫住她,声音嘶哑地道,“帮我告诉薄媛,是我耽误她了,对不起。”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鹿之绫很想说,但看着他这副模样也不想说了,转身往外走去。
录完笔录走出警局门口,季曼诗牵着季可爱的手站在路边,正静静地看着她,似乎等她已久。
……
江边的广场上,熙日和风。
鹿之绫请姜浮生帮忙把小野接了出来,姜浮生便带着小野和季可爱两个孩子在广场上放风筝,小小的兔子风筝摇摆着升上天空,阳光晃过两张小脸。
两个小孩玩得乐不可支,边跳边要姜浮生放得再高些,笑声不断传来。
鹿之绫和季曼诗坐在广场的阳伞下,两人的视线一直追逐着两个小孩。
“关于季可爱的耳朵,我正在找治愈的办法,希望有一天能让她恢复所有的听力。”
鹿之绫收回视线,看着季曼诗的侧脸先出声。
季曼诗躺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曾经窈窕的身形如今有些水肿,美丽的脸上也透着病态憔悴,和过去差别很大。
闻言,季曼诗转过头来看向她,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已经咨询过了,以目前的医学水平办不到。”
“医学也是在进步的,不放弃希望就能等到,对吗?”
鹿之绫柔声道。
“你说的对,日子还要过下去,我会陪着我女儿一起等希望。”
季曼诗伸手往后拨了拨头发,看着她歉疚地道,“对不起啊,季竞给你们家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她的眼底没有任何光亮。
鹿之绫不禁想起参加季可爱性别揭密仪式的时候,季曼诗被丈夫霍凡宇宠得像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