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开的顾含青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身心俱疲,很没有意思。
她收敛了笑意:“既然二哥心情不好,那我就自己回去吧。”
说完,她打开车门要下车,却被一股很大的力量拉了回来。
她的手腕被捏得泛疼。
“让你走了?”薄谈的声音霜冷。
这句话像一根引线,引着装满情绪的火药桶。
被点燃的引线冒着火花,不断烧着,离火药桶越来越近,给人一种倒计时的焦躁感。
顾含青的火气有点开始往上冒,声音也淡了几分:“二哥不让我走,我就不能走了?”
一声很轻的叹息传来,几乎掩在了车外的声音里。
“顾含青,当初是你要走的,跟我闹什么脾气?”
这句话彻底把顾含青点燃。她问:“二哥觉得我在闹脾气?”
薄谈:“为什么那么不愿意去我家?”
顾含青:“只是这个问题吗?”
薄谈不语。
顾含青笑了一声:“我来说吧。就从不愿意去你家这件事开始吧。”
她动了动手腕,薄谈松开了手。
顾含青:“我不愿意搬过去,确实只是字面上的原因,也说了之后可以再考虑。其实解决的办法有很多,我可以工作不忙的时候在你那里住,忙的时候住我自己那里,或者二哥换个房子,我在楼下见人,楼上还是清净的。二哥这么聪明的人,肯定能想到这些。”
薄谈:“这只是小事。”
连褚辰都觉得大不了他搬过去就行了。
但是他有预感,这件事解决了,问题还在。
“我知道这是小事。真正让二哥不满的是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吧?”
不等薄谈说话,顾含青又说:“以前的我一直被二哥掌控着,就连当年我自以为偷偷瞒着二哥申请联合培养项目,二哥也全都知道。分开的这些年,我还是在被掌控,你知道我对你的念念不忘,重逢后就更是了。二哥是高高在上惯了的,喜欢掌控和狩猎,喜欢我屈服,现在发现我脱离掌控了,不被你牵着走,不再为了点事向你服软。可是,我也没有被你包/养啊?”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薄谈皱了皱眉:“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是男女朋友。”
顾含青笑了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按照你想要的相处方式,那我和你,施夏和魏时明,我们两个除了比他们多了层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关系外,真的有什么不同吗?就像那次我去师姐的after party,你去褚辰的局。我会考虑你跟我去after party 会不会无聊,所以先询问你的意见,你只想着我陪你去,考虑过这些吗?”
他不可能考虑到这些。
车里静了一下。顾含青刚才打开车门要走,被拉回来后车门也没完全关上,冷风从缝隙里吹进来,格外的冷。
冻得她忍住了涌上的泪意。
“我只不过是随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就觉得我在闹脾气。可是凭什么我一定要顺从你?薄谈,是你找的我,我现在对你没有所求,为什么还要和你处在那样的关系里?”
说到这里,顾含青还是没忍住,眼泪汹涌地落了下来。
“我一开始确实不愿意去你家。从重逢开始,我就一直是被动的,发生关系那晚,我想在我自己更熟悉的地方,不行吗?你不会知道重逢后第一次的饭局,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你让我服软的手段对我来说是精神上的折磨,因为我还喜欢着你,并且无法自拔。”
在此之前,顾含青没有直接在薄谈面前哭过,就连在她家那次,她都是背过身哭的。
她向来要强。
眼泪流得更让人心疼。
薄谈听得动容,心里发软,动作温柔地要替她抹掉泪水。
顾含青疲惫地挥开他的手,自己用手背擦了一下。
“我不说是因为没想过要你改变。你这样的人没必要纡尊降贵,去迁就体谅别人。自从想开了、和自己和解了之后,这几天我是挺开心的,很能享受当下,不过你看起来没那么开心。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回不去那种你想要的关系了吧?”
薄谈的目光晦暗,“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想要的关系?”
顾含青叹了口气:“你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掌控了。与其这样让你不开心,不如我们算了吧。”
泪意也就那一阵,她已经平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薄谈的声音变冷,像降了层霜。
顾含青:“薄谈,我们结束吧。我还喜欢着你,不能自已,但是和你分开的这些年我也过得好好的。”
“如果你接受我们这些天的关系,也可以再找我。”她补充。
一刹那,时间像是退回了三九寒冬,四处都挂着冰棱。
薄谈讥笑:“你觉得我管不住下/半身,就想上/你?”
顾含青:“那就希望你看在我那么喜欢你的份上,放过我吧。”
不要再试图让她服软了。
酒店的大堂里又有人出来,酒会似乎也快到尾声了。
顾含青说完推开车门下了车,没有再看薄谈。
外面比车里亮,也比车里冷,空气冷得清新。
旁边就有等着载客的出租车,她直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出租车动了起来,开始打表。
车窗外的景物开始变化,那辆黑色的车也越来越远。
这一次分开,顾含青的心里倒是很平静,也没有再哭。
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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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谚这边刚从酒会出来,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
他正要上车,看到不远处停了辆眼熟的车。
他走过去:“二哥?”
一看还真是。
“你是来接顾含青的?她早都走了吧。”薄谚说。
薄谈:“路过。”
说完,他启动汽车,直接开走了。
薄谚:“……”
路过能路过到这酒店大堂?
这一片围着湖坐落着几家酒店,今晚还有人在办婚宴,婚宴散场,路上不少提着伴手礼的人,说说笑笑。
薄谈一路开过去,路边的人气衬得车里更加伶俜冷寂。
车速越来越快,开过了这段,直到路两边又清净了起来。
车开过高架入口,又掉头上了高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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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月自从和顾含青聊完后,对摄影的兴趣更加浓厚。
晚上,老太太、郑妈她们都睡了,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拿着相机在园子里练习拍夜景,拍那水廊,拍那灯光下的池塘。
看到回廊里走来一个身影,她停了下来。
“小舅舅?”
薄谈扫了眼她手里的相机,“还不睡?”
詹月往他身后看了看,有点失望,“青姐怎么没跟你来?”
不等薄谈开口,詹月就想到了原因:“我知道了,电影要开机了,青姐最近应该很忙。”
詹月讨好地朝薄谈笑了笑:“小舅舅,到时候你肯定要去看青姐的吧?把我一起带去吧,我想去片场看看。”
说完,詹月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今晚她小舅舅的脸上好像一丝笑意都没有。
她打量着:“小舅舅?”
薄谈:“怎么?”
“你不会……和青姐吵架了吧?”詹月越看越觉得可能是,“你惹青姐生气了?”
薄谈没好气地笑了一声:“怎么就肯定是我惹她生气了?”
詹月一脸“不用猜也知道”的表情,“你跟大舅舅一样,说一不二的脾气,谁受得了啊。而且看过青姐的电影就知道,她是个很有主见很有想法的人。你和青姐可千万不能分手,别人当我舅妈,我看不上。”
“分手”两个字尤其刺耳,薄谈皱了皱眉:“轮得到你管我?寒假作业做完了?”
詹月:“……”
好好聊天,提什么作业。
薄谈:“睡觉去。”
“哦。”詹月缩了缩脖子,兔子似的溜走了。
詹月回去后,薄谈也回了房间。
灯也没看,他懒倦地往沙发上一趟。
觉得房间里太过悄寂,他打开投影,放了部短片。
这是顾含青研究生时期导的短片,他以前就看过。
片子一共十几分钟,一会儿就放完了,又从头开始。
第二天早上,薄谈照例去陪老太太吃早饭。
老太太:“昨天晚上来的?”
薄谈:“太晚了,没惊动您和郑妈。”
老太太:“怎么,不高兴?”
薄谈笑了笑:“我好好的,您从哪儿看出来我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