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左右,部门经理才喊下班,众人齐齐起身伸懒腰活动,原本寂静的办公室里瞬间变得嘈杂了起来。
苏藜将方案保存好,顺便备份好,关掉电脑,收拾东西。
刚拿上外套,就有同事走过来问,“苏藜,我们等会要去吃烤肉,你要一起吗?”
“不了,你们去吧。”她浅笑着回。
“哎呀,别啊,一起嘛,都这个点了,累了一天,你就不饿吗?今天可是组长请客耶,不得好好宰他一顿?”
其他几个同事跟着附和。
苏藜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性格问题,她是个不太会社交的人,但脾气很软,心也软,很好说话,也不懂得去拒绝别人。
自小的成长环境让她骨子里是有一丝怯懦的。
就这样,她被他们几个拉着一块离开了公司。
几人说说笑笑的,倒也热闹,只有太过文静的苏藜在这群人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到楼下时,外面的雪也停了,路面湿哒哒的,出了大门,一股凛冽的寒风袭来,苏藜忍不住颤栗了下身子。
“哎,那边那个男的好帅啊。”
“哟,还是迈巴赫耶,是个土豪。”
“阮芙,快上啊。”
阮芙是未方公认的美女,长得漂亮,性格还好,和谁都聊得来。
她笑着摆了摆手,“别闹了,那帅哥像是在等人。”
苏藜其实长得也很漂亮,只是不似阮芙那般明媚动人,她属于那种小家碧玉清纯得像一朵无暇的茉莉花似的。
大家伙也相处了四五个月的样子,也知道苏藜不善社交的性子,所以这种时候也不会故意去闹她。
免得她会不好意思,会害羞得连饭都不和他们一块去吃了。
在他们聊起那个帅哥时,苏藜一眼就认出了靠在路边迈巴赫车门上的男人。
她心里‘咯噔’一响,还想拉着他们快点离开,可唇瓣动了又动,终是不知道该开口说点什么打断他们的畅聊。
“苏藜。”
乔霈屿梭巡到人群中的倩影,晦暗却先温和的眼眸一瞬不瞬的锁定在她身上,清润的嗓音划过这萧瑟的寒风,清晰悦耳的传递在每个人的听觉中。
所有人的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茫然又屏住呼吸的看向苏藜。
苏藜听到他唤自己的全名就觉得头皮发麻,心脏发紧。
“苏藜,那帅哥……你认识啊?”阮芙试探的问。
苏藜面露尴尬和不自然,声音轻轻的,“我……我哥。抱歉,不能和你们去吃烤肉了,我先走了,拜拜。”
说完,她挥了挥手,红着脸小跑过去。
昏黄的路灯将乔霈屿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穿着棕色的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打底针织衣,很休闲的穿着。
只是那张略白却又十分俊逸温润的脸在这冬日的夜晚里,又多了几分病态感。
“你……你怎么来了?”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尾音不禁带着几分颤。
“接你下班。”
“我不需要你接,你……”
“好冷。”他温声打断她的话,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冰凉刺骨的指尖在触碰到她皮肤表层的那刻,苏藜浑身一颤,“你……手怎么这么冷?你站在这多久了?”
乔霈屿眉眼里落下几颗零碎的星星,蕴藏着层层叠叠的笑意,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漫不经心,“没多久,才一个小时。”
苏藜拧眉,那张清秀的小脸立马变得苦大仇深,“你不会在车里等……”
也不对,应该说,他就不应该来,不应该等。
可每每,她总能轻易而举的被他的话带偏了原先想好的轨道。
他总能拿自己致命的弱点让她心软,让她妥协,更让自己在她面前变得无懈可击。
被带进坑里的苏藜不想说话了,收回自己的手,想着身后还有同事在看着,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来,便问,“你还能开车吗?”
“嗯。”
两人上了车,苏藜抓着包包的肩带,神色有些惆怅。
还是乔霈屿打破了这份寂静,“刚刚那群人是你同事?”
“嗯。”
“你们刚刚是要一同去哪?”
“吃烤肉。”
“看来,你和他们相处得还不错。”乔霈屿笑了下,“难怪不愿意和我回S市。”
苏藜心里一紧,“你明明知道我不回去是因为……”
“我。”
乔霈屿替她补充,默了片刻,“饿不饿,想吃什么?”
“不饿。”苏藜抿唇,“你把我送到公寓楼下就好。”
乔霈屿没说话,确实是把车开到了她住的公寓楼下,但是跟着她一块下车了,还一同往小区里走。
苏藜又气又急,却又说不出重话来,“你……你干什么?”
“我饿了。”
“你饿了就去……”
“我想吃你煮的面。”乔霈屿望着她,“这个点外面很多店都关门了,夜宵城和烤肉店这些,我吃不了。”
因为身体的缘故,他在饮食方面的要求格外严格,即便在外吃东西,店都是需要严格挑选的。
正因为苏藜了解他的身体状况,所以,他说这些,她是拒绝不了的。
就这样,乔霈屿理所当然又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
公寓是个一居室,并不宽敞,但她一个人住着也足够了。
屋子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过多的布置,却也有几分温馨在的。
前两天他和乔惜雅一块来过,倒也熟稔的换了鞋,坐在了沙发上。
苏藜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便去了厨房下面。
她厨艺很好,是五岁到她叔叔家,被她婶婶‘锻炼’出来的。
用她婶婶的话来说:‘我们苏家不养闲人,要想吃饱穿暖,就得干活’。
她不记得五岁的孩子能有多高,手掌能有多大,她只记得第一次做饭,因为水放多了,煮成了稀饭,被婶婶拿着柳枝摁在板凳上打。
寻常小孩子都是七八岁后才开始记事,可她的童年每一幕都印象深刻。
成了她现在都无法忽略的巨大疤痕。
要说好日子,大概是从13岁那年,被乔氏夫妇俩接来了乔家,他们用爱浇灌着她成长,用行动告诉她,原来,被爱,被呵护是这种感觉。
原来不用洗衣服做饭干家务也能吃饱饭,冬天也不用挨冻。
乔家对她的恩大过天,对于乔家夫妇,她有着很深很深厚且无法割舍的感情。
五岁那年,父母出车祸去世,叔叔婶婶为了那八十多万的赔偿款抚养了她,可那八十多万不仅一分钱没花在她身上,还给了她无尽的苦楚和蹉跎。
她胆小怯懦,不敢说自己的需求,下意识喜欢去迎合别人,不会拒绝,都是在她叔叔婶婶家的八年里养成的。
伤害之深,阴影之大,是乔家夫妇无论用多少爱和呵护都无法将她这个怯懦的性格彻底改掉。
刚到乔家那会,她觉得像是在做梦,也时时刻刻害怕自己会被抛弃,所以,她拼命的讨好乔家所有人。
乖巧,懂事,听话,都是最简单且必要的。
她和乔霈屿的纠葛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要说罪恶的源头,还是她19岁那年的夏天,他那句‘阿藜长大了,想谈恋爱了,哥哥和你谈好不好?’开始。
彻底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乔霈屿这个人看着温温柔柔,平日脸上总是挂着和煦清润的笑,人也显得病恹恹的。
可只有苏藜知道,这个男人的占有欲有多么强势可怖。
病娇。
没错,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正正合适。
苏藜下了一碗面条,卧了俩鸡蛋在上面。
她端出来,放在餐桌上,朝客厅喊了句,“面……好了,过来吃吧。”
乔霈屿走过来,看着桌上那碗熟悉的面,唇角微微勾起。
差不多有半年没吃过她做的面了吧。
“你不吃?”
苏藜摇头,“我不饿。”
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很快就静下来了,只有他吃面的声音。
苏藜有点想去洗澡,但他还没走,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忽的,她渐渐有了困倦之意时,忽然听到了一道急促的呼吸声,让她猛地清醒过来,连忙走到乔霈屿身边,见他捂着胸口处。
“你……你怎么了?”
“没事。”乔霈屿摇头,“我外套口袋里有药……”
“我去拿。”
苏藜动作很快,不仅拿了药,还给他倒了温水,看着他用水送服。
乔霈屿因是早产难产儿,自小身体就比较羸弱,也没有什么特定的大病,就是免疫系统有缺陷,两岁和十一岁那年高烧到41度,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