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淮笑了下,将她碎发别至耳后,“我们家小宝心肠软,哪舍得审问人,不得哥哥来?”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宋酥酥轻点脑袋,见他又慢悠悠开口:“不过,我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只能当个同事?”
“......”
宋酥酥板着脸纠正他,“我们在查案呢,这叫伪装。”
哪门子的伪装。
刚刚手可都牵了。
谢卿淮也不戳穿她,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嗯,小宝伪装得真好。”
这样的午后,小姑娘身上也香香甜甜的。
她嘴上说着“你别把我当小孩”,嘴角已经弯起,露出点小梨涡来。
等了一会儿,有个小孩跑来,怀里抱着个装满橘子的塑料袋,怯生生地:“外婆让我送橘子,让陈叔叔和哥哥姐姐晚上来家里吃饭。”
“谢谢。”
谢卿淮接过橘子,“去跟外婆说,哥哥姐姐就不去吃饭了。”
小孩睁圆眼睛:“可外婆说要去的。”
“那晚点再说,你先回去,哥哥姐姐跟陈叔叔还有话要说。”
谢卿淮笑眯眯地,他生得好,又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对付小孩格外得心应手。
小孩眨眨眼,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宋酥酥坐在小板凳上,戳戳他的腰:“你还挺会哄小孩?”
“那当然。”
谢卿淮将橘子塞进她怀中,继续摇着纸板给她扇风赶蚊子,“带了十几年的小孩,有经验。”
“......”
这话也没错,怎么听起来就是怪怪的。
宋酥酥剥着橘子,吃得腮帮子鼓鼓,“这算哪门子带小孩?”
“这还不算?”
谢卿淮随手劫走她即将送进嘴里的一瓣橘子,盘点道,“盖了这么多年的被子,喂了这么多年的饭,盯了这么多年的学习......”
他掐掐她的脸,没好气道:“说你是我亲手养大的也不为过,想赖账?”
“我才没有。”
宋酥酥轻轻哼一声,又剥开一个橘子,“我又没说以后不孝敬你了。”
好一个孝敬。
真真是翅膀硬了,怼起人来也一套一套的,不知道随了谁。
谢卿淮还想说什么,陈贵生从里头出来,歉疚道:“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时间也不早了,就不留你们吃饭了,至于资助什么的......”
他顿了下,像是下定决心般:“我还是不要了吧,我爸这情况,就算送到医院去也没可能再治好了,我自己做点工艺品或者卖卖纸板,还能挣钱的,你们还是去资助其他更有需要的人吧。”
他说罢,将外头的工艺品往里搬。
谢卿淮将纸板塞给宋酥酥,将她拎上一级台阶,弯腰帮忙搬东西:“没事,不用你留,刚有人说请我们吃饭,一起去。”
宋酥酥:“......”
如果没记错的话,不是拒绝了吗?
陈贵生也愣了下:“你说王阿婆?还是不了吧。”
“对。”
谢卿淮直起身子,姿态松散,“怎么?你嫌弃王阿婆?还是嫌弃我们?”
陈贵生:“......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行,走吧。”
谢卿淮再次接过纸板,又给小姑娘扇了扇,等离开地下室的台阶,才顿住,转头瞧他,“我不认识路。”
陈贵生:“......”
他显然很费解。
两个看起来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大小姐,怎么答应去王阿婆家里吃饭。
但似乎也不容他拒绝,陈贵生只得走在前头。
离得不远,路途中,宋酥酥刚想给沈绒发条消息让她先回去,刚打开手机,就瞧见沈绒半小时前的消息,说自己已经走了。
她松口气,将手机揣回包中,就见谢卿淮停了下来,站在超市前对陈贵生道:“稍等一下。”
他往里走,宋酥酥亦趋亦步跟上去:“怎么啦?”
“哥哥教你,人情世故。”
谢卿淮选了两箱看着品质好一点的牛奶,又往她怀里塞了个零食礼包去结账,“麻烦人家,是不是得拿点东西?”
宋酥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听他又道:“付钱。”
宋酥酥:“......”
她眨巴眨巴眼睛,拿出手机:“为什么是我?”
“你说为什么?”
谢卿淮提着牛奶,好笑道,“哪张银行卡不是绑给你了?”
说得也是。
付完钱,两人又在门口买了个果篮。
谢卿淮朝陈贵生扬扬下巴:“劳烦,拿一下。”
“好,好的。”
三人谁都没闲着,声势浩大地往王阿婆家去。
王阿婆听见声音出来迎接,惊讶道:“哎呀,怎么来吃饭还带东西啊?贵生,你疯啦?”
陈贵生忙要解释这些东西不是他带的,被宋酥酥打断:“没事的婆婆,您留着吃。”
“这孩子,进来吧进来吧。”
宋酥酥笑笑,将零食大礼包递给孩子,弯着腰软绵绵地:“你请陈叔叔和我们吃饭,送给你。”
陈贵生站在一旁,看着她,眼底闪过抹复杂情绪。
王阿婆的儿子儿媳都在市区里租了房子工作,暑假将孙子送过来玩,因此也就两口人。
虽然谁都不认识谁,但一顿饭吃得还算热闹。
唯有陈贵生没怎么动筷子,只静静坐在一边,似在思考着什么。
吃过饭,两人不打算多留,陪着王阿婆看了会儿电视就准备离开。
然而走至巷子口时,突然被人叫住。
陈贵生站在路灯下,低着头:“我,我之前确实被百万汽修厂开除了。”
第165章 嫁妆
他说得仓促又突兀,宋酥酥脚下倏然一顿。
蝉鸣鸟叫的燥热夏夜,她被月光笼罩,身子忽而一麻,微微发冷。
所幸有谢卿淮扶着她。
耳边像是遮了层薄膜,她隐约听见谢卿淮开口,代替她问:“那为什么被开除了?”
“因,因为......”
陈贵生捏紧了拳头,头低得不能再低。
苍白的脸色,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滑。
宋酥酥也不知怎的,恍惚之中又想起六岁时的那个夏天。
那天恰逢暑假放假前夕,她背着书包从幼儿园出来,蹦蹦跳跳地拉着保姆阿姨的手往家走。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生活即将迎来巨变,仍是天真烂漫模样,一边撒着娇要吃冰棍,一边挺直背,说自己已经长高了很多很多,下学期就要去上小学。
保姆阿姨拗不过她,给她买了冰淇淋。
她于是兴高采烈地吃着冰激凌回家,手里还拿着一把为了读小学做准备的彩色漂亮铅笔。
然而刚到家,她瞧见大人们围在门前,个个表情严峻,面色冷漠。
嘴里说着:“怎么就出事了?”
“挺严重的,怕是醒不过来了。”
“这也太突然了。”
“孩子怎么办?”
“……”
她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
冰激凌融化成水,淌在手上,又滴答滴答坠在地上。
再然后,有人带她去了医院。
消毒水气味浓重,她隔着玻璃,瞧见父母昏厥模样,浑身上下插满管子。
只看一眼,她就哇得哭出声,又吵又闹,根本不相信这是父母。
她迫不及待跑回家,想向大家证明,她的妈妈一定坐在院子的摇椅里等她放学,她的爸爸一定忙碌在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