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过于明艳,这样的冬天,穿着一字肩毛衣,包臀裙下是修长匀称的大腿。
一张脸即便只化淡妆,也显得精致难以接近。
浆果色的唇,睫毛纤长。
明晃晃的千金大小姐。
邻座似乎有人注意到她落单,笑嘻嘻走过来,姿态浮浪,朝她举杯:“早早姐今天男朋友怎么没来接?喝这么多,分手啦?”
都是酒吧里的常客。
姜早扫他一眼,懒得搭理:“嗯。”
“我早就说你那男朋友不行,整天酒也不喝烟也不抽,往那一坐跟佛似的,早就该分了。”
他吐槽一通,却见姜早冷冷扫他一眼:“你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你跟我们再喝一杯。”
“滚蛋,不喝。”
“......怎么这么凶啊,喝两杯怎么了?”
他还不死心,伸手就去拉她,哪知手腕忽地一痛,有人横在两人当中,眉目矜冷,死死盯着他,吐出一字:“滚。”
天然的威压。
男人霎时矮了几个头,忙不迭地走掉,还不忘嘀咕:“不是分了吗,分了还纠缠。”
在这样喧闹的环境里,浓重酒气却被隔绝在外。
厚重的,带着点清浅香水味的外套搭在她肩上。
她恍惚中抬眸,与林辞均目光相撞。
林警官的眼底带着细微哀求与渴望,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抓着她肩膀的手略微收紧,他嗓音沙哑隐忍:“为什么分手?我不同意,发条信息就分手,姜早,你以为我们这一年是在过家家吗?”
姜大小姐皱着眉,小幅度地挣扎了下:“林辞均,我疼。”
他下意识松手,整个人逆着光,垂着头瞧她。
素来强势的林警官在氤氲香氛中红了眼眶,光落在他身上,有种近乎破碎的哀求。
他拉住她的手,放低身段:“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我可以改,早早,我能改。”
姜早抬眸,眼波流转间尽显风情。
她唇边扬起点笑,轻佻又优雅,像流连在尘世中的精灵。
漂亮。
又残忍。
她将手抽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没有什么理由,我不喜欢你了。”
太直白。
林辞均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他脸色煞白,摇摇欲坠:“为什么?我不相信,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辞均。”
姜大小姐略有点不耐烦,将腕上手镯摘下,扔进他怀里,“还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为什么,都是成年人,出来玩玩而已,别不体面。”
她转身就走,被攥住手腕。
林辞均整个人都紧绷,似乎下一秒就会碎掉。
他连唇色都白,磕磕巴巴:“是不是因为我太忙了?等办完手头这个案子,我就闲下来了,我,我有年假的,我陪你出去玩,我们去旅游,好不好?”
她烦躁地瞧一眼被他攥住的手:“我要走了。”
他却恍若未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还是说你不喜欢我管着你,那我以后不管你,行吗,早早,我......”
她彻底没了耐心,干脆利落地甩开他,将肩上衣服扔回去:“我最烦被人缠着,我想林警官不会这么不知好歹。”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们能走到结婚吧?咱俩充其量只能算作dating。”
十二月的冬夜寒凉,林辞均循规蹈矩的二十多年人生,顷刻碎裂。
这一次的恋爱对姜早来说最为难忘。
她从没谈过这么久,也从没在分手时这么艰难。
但她深知两人走不下去。
林辞均他是传统的男人,在玩乐这方面一窍不通,满脑子只有工作和她。
偏她习惯了自由。
她受不了她需要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也受不了他处处管辖。
不过再刻骨铭心,分就分了,对姜大小姐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十二月底,她请假出了趟国散心。
疯玩了几个月,又在以前交流时的学校接了个播音相关的比赛项目,回来时已是第二年秋天。
姜家人也没料到她会在外头待这么久,总算忍不住开始催婚。
于是刚到家的第二天,姜早就被强硬按在沙发上听人唠唠叨叨:“你看看,酥酥结婚都这么久了,两口子多好?沈家那个小姑娘绒绒,听说也打算让她跟池家那个定亲,你呢?天天在外头玩,玩够了也该收收心,定个合适的。”
姜早将脑袋靠在沙发上,时差还没倒过来:“我哥不是还没结婚,等他结婚了我再结。”
“你哥都谈多久了,结婚是早晚的事!别扯开话题。”
姜母嘀嘀咕咕,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你上回不是跟林家那小子谈恋爱了吗?妈妈觉得他不错,家里知根知底的,又门当户对。”
突然提起这个,姜早反倒一愣。
快一年没见,她竟略微有点失神。
不得不说,林辞均这个前男友做得极为称职。
竟真的一次都没联系过她。
先前那一个两个的,总死缠烂打。
毫无脸面可言。
她别开视线,撇撇嘴:“他那人无聊死了,还古板,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不要。”
“古板?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你说谁?”
姜倾南从外头进来在沙发坐下,“你该不会说林辞均吧?”
“昂,不然还有谁。”
她打了个哈欠,瞧了眼自己的光秃秃的指甲,盘算着下午去做个美甲,好参加晚上小姐妹们特地为她开办的回国宴。
姜倾南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那你可真是看走眼了。”
“什么?”
“林家缺个继承人,今年过完年他就回了林家接手生意,现在......”
姜倾南神叨叨地摇摇头,“你肯定认不得了。”
就一年能有多大变化。
姜大小姐没放在心上,站起身,卷翘的头发落在肩头,素颜也清纯漂亮得无可救药:“我先上去了,待会儿美甲师上门,让她直接来我房间。”
姜倾南还忍不住要八卦,追到电梯口:“哥不跟你开玩笑,晚上我这儿有个局,你来看看前男友呗?”
“他会去参加你那种局?”
姜早明显不信,按下关门键,“我晚上也有事,没空。”
做完指甲,自己懒得动弹,干脆找来化妆师帮忙化了个简单精致的妆容。
作为这种回国宴的中心,时隔一年重回南城,不能过分高调,也不能过于平凡。
去宴会之前,姜早顺路去学校接了宋酥酥。
她似是在赶论文,头发随意地在脑袋顶上扎成个丸子,小脸苍白,瞧着可怜兮兮的,一坐上来瘪着嘴就开始抱怨:“早早!我都半个月没睡好觉啦!”
她哭哭啼啼往沈绒怀里钻:“这研就不是人读的啊!我好想你!”
姜早塞给她一杯冰美式,捏捏她圆润了点的脸:“去我的局就穿成这样?”
小姑娘猛喝一口冰美式,被苦得龇牙咧嘴:“可是来不及了,没事,我经常这样。”
“不成。”
姜大小姐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在她的地盘邋邋遢遢,愣是赶着最后半小时将宋酥酥拖到店里上了个淡妆,换了条裙子。
一路疾驰,期间接到沈绒的电话,问她们到了没有。
宋酥酥将脑袋点得飞快:“马上马上。”
挂断电话,姜早不知怎得,忽而想起姜倾南说的话,不经意问:“我哥说林辞均回林家了。”
“好像是有这回事。”
宋酥酥点点头又摇摇头,嘟囔道,“我也不太清楚。”
姜早应一声,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总不能是因为她吧?
但也只瞬间,她就将这想法压下去。
不太可能。
林辞均这人做事十分有原则。
不论干什么都井井有条,多半是因为家中要求。
她不免好奇,又问:“听说他现在也会去参加各种局了?”
“啊......”
宋酥酥饿得慌,翻出袋饼干吃得腮帮子鼓鼓,“我也不知道哎,我最近都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