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也帮安安拔了输液的针头。
消了毒,吩咐了几句。
乔荞怕风大,从包包里拿出安安的小毯子,裹在她小小一团的身上。
“我们走吧,都大半夜了,回去早点休息。”
何启东问,“不和商陆打声招呼吗?”
“不必了,上车后我发个消息给他就行了。”乔荞应声。
何启东看她脸色不太好,关切道,“刚刚和商陆吵架了?”
“没有。”
也算不上是吵架。
只是商陆现在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到底该用什么语气跟他说话?
还能跟以前一样,一声一声叫他老公,把他当依靠吗?
离婚前都没有那样的安全感,离婚后,更没有。
不知道商陆哪里来的抱怨?
“我们走吧。”
上车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那糟糕的情绪。
很平静很理智地给商陆发了一条微信:商先生,安安输完液了,体温也已经降下来了。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她的。我们先回去了。
又补了一条过去:今天谢谢你的帮忙。
商陆看到微信时,扔了手中的烟头,走回输液大厅。
刚刚的位置上,乔荞和安安都已经不见了。
追出去时,也没见着何启东的车子。
漆黑苍茫的夜色下,商陆伟岸挺拔的身影,显得有些孑然凄凉。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长。
连这影子,都透着一股巨大的挫败和痛苦。
风吹过来,像刀枪一样,一阵一阵地穿过身体,穿过心脏。
回到东山邻地,已经是半夜三点了。
安安睡下了。
何启东把乔荞从屋里叫出来。
“乔荞,你出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聊聊。”
乔荞掩了门,轻手轻脚走出去。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都有些疲惫。
实际上,何启东在送安安去医院前,已经熬了一个通宵了。
这会儿却没有睡意。
能这么静静地坐在乔荞的身边,时间可以变得静止。
乔荞去倒了两杯热水。
泡了两片现切的柠檬。
一杯递给何启东,“先喝点水,熬夜需要补维C。”
何启东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放下杯子时,有些话压在心头很久了,今天必须说出来。
“乔荞。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她怎么能不知道?
他得了一场大病,为了不拖累她,宁愿让自己背负渣男的身份,离开她,想让她忘了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那得多爱她,才能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还有她生孩子的时候,几乎是去了一趟鬼门关。
是何启东守在身边,鼓励她,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也是何启东,哽咽着,哭着,乞求用自己三十年的寿命,来换她们母女平安。
还有他对安安的视如己出,他每一次不嫌弃安安,给安安换尿裤,给安安洗拉过臭臭的屁屁,大半夜的送安安去医院……
太多,太多。
她捧着水杯,“阿东,我知道你要对我说什么。”
“不,你不知道。”何启东看着她。
“……”她沉默下来,静静聆听。
“乔荞,你心里还有商陆,对不对?”
“……”
“你看似是把他放下了,其实还深深爱着,只是不敢再爱,一次次说服自己要放下而已。对吗?”
“阿东……”
“你听我把话说完。”
“嗯。”
“乔荞,我不在乎你心里有人。但我需要你的一个答复。”
“……”
“我脑子里的那个瘤治好了。我现在不会突然消失在你的世界里。我愿意跟你过你最喜欢过的平凡踏实的日子。”
“……”
“像最初我们憧憬的那样,在这座城市买套房子,有一个家,每天柴米油盐,偶尔小吵小闹,吵完了更加相依相偎彼此不弃。”
“……”
“这样的日子,你还愿意跟我一起过吗?”
乔荞抬唇,“我……”
“你别急着拒绝我。”
何启东像是在乞求。
“你先考虑一下,好好的考虑一下,好吗?”
乔荞突然觉得何启东好可怜啊。
他爱她爱得这么小心翼翼。
“阿东!”
“你听我说完。”
“……”
“乔荞,你也别因为我说的这些话,而有任何压力。”
“……”
“如果你实在没办法跟我在一起,你就当我今天没有说过。”
“……”
“以后我还是你最亲的亲人,我再也不会提这件事情。”
“……”
“如果你还想和商陆在一起,我愿意从中间帮你们调和修复,毕竟夫妻还是原配的好。而且商陆也是安安的亲生父亲。”
说这些话时,何启东有种豁达。
明明他自己很心痛,他反而安慰乔荞:
“乔荞,你也别觉得亏欠了我。”
“我做这些,从来都是自愿的。”
“也别担心我,我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虽是出生平凡,却经历了大起大落。什么事情,我都能看开。”
“你拒绝我,我不会有什么想不开的。”
“乔荞,我只希望,你所做的一切决定,都能遵从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别委屈自己。”
何启东的这份爱,乔荞早就深思熟虑过。
只是一直没有摆到桌面上来说。
人心都是肉长的。
何启东为她做的种种,她放进心里了。
像她这么个带着个孩子的离婚女人,何启东不嫌弃,还当个宝一样珍惜。
她何来的这般福气啊!
再说了,她没有她想的那么坚强。
有时候也会累,也会需要有人照顾,也会需要有人陪。
何启东是最好的选择。
人家何启东对她对她女儿做了这么多,她不能一点回应也没有啊。
不给别人希望,又理所当然享受人家对你的好,那叫白嫖,那是不道德的。
她干脆利落道,“阿东,那样的日子,我愿意跟你一起过。但有些话,我必须要跟你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