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看到大家的眼神，哪怕是被同情的，她躲在秦君泽的身前不敢去看众人。

　　低下头时，她小声说，“君泽，我想回房间。”

　　这声音仿佛是低到尘埃里。

　　此时此刻，尽管她的手已经被秦君泽藏在桌子底下，握得紧紧的，但是还是显得她很狼狈。

　　她低着头，匆忙地跟大家打了一声招呼，“爸，妈，蓁蓁，陶陶，蔓蔓，盼盼姐，姐夫，我先上楼了，你们慢慢吃。”

　　秦君泽也很体贴，知道她尴尬，忙把她扶起来，“脚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没事。”

　　“那我带你回房间。”秦君泽看向大家，“爸，妈，你们慢慢吃，如初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上楼了。”

　　夏如初以为自己只是手出了问题，脚是能走的。

　　就算之前腿上受了伤一直坐着轮椅，但是这些天君泽在家照顾她，她康复得很好，起身后还是能走几步的。

　　当她跟着秦君泽迈出右腿，又要迈左脚的时候，那只左脚很不听使唤地定在原地。

　　所有人都打量着她。

　　她挪了挪腿，腿像是定住了，又像是抽筋了。

　　更是尴尬。

　　秦君泽不得不将她抱起来，在众人的目送上匆匆上了楼。

　　人瞧不见了，宋薇想追上去，被秦森拉住了手。

　　“你干嘛拉着我？”宋薇想推开秦森的手，用力一拍开时，秦森却拉得更紧，“你没看见吗，如初明显不想让大家看见她这个样子。”

　　“如初肯定是生病了。”宋薇很担心，“不会是半边瘫了吧，不可能啊，如初还这么年轻。”

　　秦森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等君泽下来了再问他情况吧。”

　　他又去吩咐女儿，“陶陶，你嫂子还没吃饱，给你嫂子留些菜，一会儿送上去。”

　　“哦。”秦陶陶立即拿了盘碗，开始往里面夹菜。

　　姐姐秦蓁蓁也开始帮忙夹菜。

　　秦森又吩咐两姐妹，“一会儿你们送上去的时候记住，送到门口就走，什么也别问。”

　　两姐妹一起点了点头。

　　宋薇在餐桌上唉声叹气的，“这如初不会是有什么先天性的遗传病吧？”

　　“羊癫疯？”她胡乱猜测着。

　　“妈妈，你不会嫌弃如初嫂子吧？”秦蓁蓁问。

　　“怎么是嫌弃。”宋薇一脸愁容，“我是心疼啊，你嫂子本来就命苦。你君泽哥也命苦。”

　　作为母亲，宋薇其实是有私心的。

　　在她看到夏如初手脚都僵了，尤其是那僵硬不能动的手，发病时像是一动不能动的鹰爪一样难看，是真替君泽难过。

　　什么遗传病？

　　羊癫疯？瘫痪前兆？还是别稀奇古怪的怪病？

　　君泽怎么就找了个不健康的女人当媳妇？

　　可是转念一想，如初要是是自己的女儿，被婆家人这样嫌弃了，她得多心疼啊。

　　所以她不该嫌弃如初。

　　如初的命已经够苦了。

　　既然她已经成了君泽的妻子，他们一家人就应该接受她，包容她，心疼她。

　　只是宋薇很想弄清楚夏如初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也不知道这如初的身体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楼上。

　　秦君泽将夏如初抱上楼回了房间后，把门反锁。

　　然后，将夏如初放在床上。

　　夏如初低着头，心里翻江倒海。

　　“能动了吗？”秦君泽抓住她的手。

　　那手还是僵硬的鹰爪状，无论秦君泽怎么掰都掰不直，像是肌肉萎缩了一般。

　　他只好帮她揉了揉。

　　一边揉，一边安慰，“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见她不说话，他一直给她做着按摩，“上次出现这种情况，不是二十分钟就缓过来了吗，这次肯定也没事的。你别太担心，你的病情还没那么严重。”

　　这时，夏如初才抬起头来，一脸狼狈和难过样，“对不起，对不起。”

　　这三个字已无法弥补她心中的愧疚。

　　总觉得自己欠了他很多很多。

　　如果从最开始，她没有和秦君泽闪婚就好了。

　　就不会如此拖累他了。

　　也不会这般丢他的脸了。

　　短短的对不起三字，已无法表达她内心的歉疚之意。

　　她自卑又果断道，“秦君泽，我们离婚吧。”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配不上他啊。

　　“你叫我什么？”秦君泽实在是心疼眼前的女人。

　　又有些生气。

　　他捧起她的脸，迫她抬头，“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你忘了？”他拭去她的泪水，又问，“你忘了昨晚你是怎么一声又一声叫我老公的？”

　　别说是昨晚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就是没有，他也绝对不允许她提离婚。

　　弹了弹她的脑袋瓜子，他故作生气道，“你想提上裤子就不认人，我可不同意。”

　　昨晚的事情，于夏如初来说太过羞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竟然提出那样的要求来。

　　而且昨晚她过于主动。

　　哪怕她腿上受着伤，在不方便的情况下，她还是主动勾着他的腰，那般索取。

　　以至于此时此刻，她红着脸。

　　连耳根子也是红彤彤的。

　　他摸了摸她滚烫的脸，声音变得又轻又柔。

　　“再说了，何来的对不起？”

　　“你的身体成这样，又不是你愿意的。”

　　“我既然选择了在和你不熟并且只见过一面的情况下，就跟你闪婚在一起，我就应该承担这样的结果。”

　　“这是我选择的，跟你没关系。”

　　“你根本不用说对不起。”

　　借用他乔姨的话来说，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就算如初身体状况很糟糕，这也是他必须接受和负责的事情。

　　他的话似乎很受伤，把所有的责任都扛下了。

　　夏如初是很感激的。

　　可她也清楚明白的知道，他们之间就仅限于这份责任了。

　　心里更酸涩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的家人交代。”她始终是愧疚的。

　　他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放心，这些都交给我，我来处理。”

　　夜里。

　　宋薇和秦森找到了秦君泽，打算单独和他聊一聊。

第922章 责任比爱更重要

　　这是在秦君泽确定夏如初已经睡着了之后，才离开房间，在二楼的露天花园里，和父母一起坐在了柠檬树下的木椅上。

　　秦君泽的房间有个阳台。

　　阳台直通这个露台。

　　所以出来前，他将阳台的玻璃推拉门给随手关上了。

　　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他看了一眼阳台里面那张若隐若现的床。

　　床上的夏如初似乎睡得很沉。

　　收回目光，对上父母担忧又好奇的目光，他准备一五一十地向他们交代清楚。

　　不等秦森和宋薇问，秦君泽便主动开了口。

　　“爸，妈，如初得的病是渐冻症，没得治的。”

　　“你们今天看到的，只是发病初期的症状。后期她可能会像个活死的植物人一样，除了眼球能动以外，身体的别的地方都不能动。”

　　“到最后期，连吞咽肌也会失去力量，最终造成进食困难和无法进食，连喝水都喝不进去，活活被饿死。”

　　陈述这些的时候，秦君泽的语气带着悲哀，带着怜悯，带着沉重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