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圆听到这边的动静,赶忙从厨房走出来,恰好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愣怔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先让小海去洗澡吧,瞧这一身弄的。”
姜圆对顾海是心怀感激的,至于顾威霆之前说了什么,她就装作不知道。
顾威霆看到姜圆复杂的目光,便没再为难顾海,扬扬下巴示意他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三口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姜圆不停地给顾海夹菜。
“小海,多吃点儿,这次多亏了你。”
顾海不动声色地吃着碗里的饭,也没再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父子俩心照不宣地选择沉默。
这顿饭一直吃到末尾,顾威霆撂下筷子,才朝顾海问:“你打算怎么和亲家那边交待?”
“该怎么交待怎么交待,实话实说。”顾海挺从容。
顾威霆听到这话稍稍放心了。
姜圆一边收拾餐具一边说道:“他已经是二十六岁的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早有打算了。你就把心撂在肚子里吧,现在的年轻人都比咱们有想法。”
顾威霆扫了顾海一眼,语气生硬地说:“但愿如此。”
吃过饭,顾海收拾收拾打算回自己那,临走前,姜圆拽住了顾海。
“小海,那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庭,订婚宴上出现这种状况,确实有点儿让人家下不来台,毕竟也是个大姑娘。你记得提点儿东西去那边看看,说点儿客气话,别把两头关系搞僵了。”
顾海点点头,“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顾海就去了医院。
闫母的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好,几名医护人员二十四小时监护着,顾海就说了两句话,就被医生委婉地请开了。
闫雅静站在外边,脸色越发憔悴。
“那天的事,对不住了。”顾海说。
闫雅静宽容地笑笑,“没事,你回来就好,你哥怎么样?找到了么?”
顾海点点头,“找到了,在一片沼泽地被发现了,如果晚一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那就好。”闫雅静长舒了一口气,“你们哥俩的感情真好,羡慕啊,我就缺个一奶同胞。”
顾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俩不是一奶的。”
“啊?”闫雅静表示没理解。
我俩是吃着彼此的“奶”长大的,顾海心里暗暗说。
“行了,不说这事了,你妈情况怎么样?”
闫雅静叹了口气,“不怎么样,看医生那表情,是没几天了。”
“刚才我和你妈说话的时候,感觉她已经意识不清了。”
闫雅静眸底掠过几分苦楚,视线投向顾海时,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顾海,我妈的日子不多了,再参加订婚宴也不现实了。我想过了,不搞那些形式化的东西了,干脆就我们两家人吧,明天一起吃个饭,就算是定亲饭,也算是给我妈吃颗定心丸,让她走得踏实一点儿。”
“小闫。”顾海换了副口气,“我不能和你订婚。”
闫雅静脸色骤变,阴郁的目光随之投到顾海的脸上,“难道做做样子都不成么?”
顾海很干脆地告诉闫雅静,“不成。”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拒绝?到现在这种时候了才和我说?”
“对不起。”顾海难得开口表达歉意,“我一个人陪着你没什么,但现在我是两个人了,我不想让他心里有一丝一毫的不愉快。”
闫雅静也是被逼的没辙了,照她以往的脾气,听到这话早就掉头走人了,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必须要抛弃尊严,尽可能地为她母亲争取些什么。
“我保证这件事不会告诉第二个人,也不会影响到你们俩的关系。”
顾海无奈地笑笑,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虚伪做作,但惟独对他不行。”
闫雅静感觉自己呼吸都困难,但她依旧无力抱怨什么。
“也对,我家庭的苦,不应该嫁接到你的头上。”
顾海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其实你妈什么都明白,她也不过是在陪着你做戏,你们娘俩何不在最后的日子坦诚相待呢?”
闫雅静愕然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顾海。
顾海没再说什么,拍了拍闫雅静的肩膀,大步走出了医院。
开车回去的路上,顾海的心还是阴沉沉的。
白洛因,我可又为你当了一次恶人,你丫要是不和那个小狐狸精分手,老子让你趴着开飞机!
事实上,白洛因比他嘴还快,当晚回到家,接到狄双的电话,就把实话告诉她了。
狄双很伤心,“你是介意我和顾总走得过近么?”
“我是介意,但不是因为你。”
狄双不明白,“我和他之间真的没什么,那天你也看到了,他已经把戒指送给我们副总了。而且你是他哥啊,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他啊!”
“我挺相信他的。”白洛因说。
狄双急了,“那为什么还要分手?”
白洛因这几年待在部队,别的没练出来,厚脸皮倒是练出来了。基本是有啥说啥,从不遮遮掩掩,尽显军人刚正不阿的风范。
“因为我喜欢的是你们顾总。”
正月初十这一天,也就是俩人回家的第三天,顾海公司的假期就结束了,上班的第一天,狄双就找到顾海,提出辞职要求。
“为什么?”顾海问。
狄双直言不讳地说:“我无法容忍我的经理抢走我的男朋友。”
这话本来是用来羞臊顾海的,哪想人家顾总美得心里都开花了。
“多给你开半年的工资,你走吧!”
晚上,顾海接到闫雅静的电话,手机那头传来闫母病逝的消息。
“别太难过了。”顾海劝了句。
闫雅静哽咽着说:“谢谢你,昨天我把心里那些话都和我妈说了,我妈不仅没怪我,还夸我懂事了,今天她走得特别安详。”
挂掉电话,顾海在心里默哀了三分钟,而后感觉心情一下轻松了不少。
日子竟然就这样悄悄地明朗起来了,果然印证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白洛因立了功,领导特意多批了十天的假,原本二十天的假期变成了三十天,白洛因突然闲下来,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好了。顾海已经在办公室紧张地筹备地本年度的工作计划了,白洛因还开着车在街头闲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开飞机的缘故,到了地面上竟然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感觉路况变得好复杂,绕着绕着就绕迷瞪了。白洛因把车停靠在路边,听着GPRS导航在那乱叫,心里一烦就给关上了。
我是有多久没上街了?怎么这些街道全不认识了?
有人敲车窗,白洛因把头扭过去,瞧见一位面善的大婶。
“小伙子,来只驴吧,你瞧这驴,会唱歌会晃悠脑袋,才50块钱。”
白洛因看这大婶冻得嘴唇都紫了,心一软就把钱递了出去。
“行,给我来一只吧!”
拿进来之后,白洛因把驴放在手里摆弄了一番,一按开关,那只驴就随着音乐扑棱脑袋,晃悠得可欢实了,就跟个人来疯一样。白洛因看着看着就笑了,他没发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从这路过,瞧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军官坐在车里,对着一只电动驴笑,是多么有爱的一副场景。
白洛因笑不是好笑,他觉得这只驴越看越像顾海,于是当即产生一个邪恶的念头,他得把这只驴给它失散多年的亲爹送过去。
第二卷:烈焰浓情 23闹得不亦乐乎。
顾海眉头紧锁,表面上是盯着文件看,心指不定飞到哪去了。
我和白洛因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我这边也撇清了,他那边也分了,彼此的心结都打开了,照理说就算在一起了。可回过头来一想,当年的账是结清了,可也没人明说“继续”或是“和好”啊,这不明不白的,真叫人难受。顾海在办公室踱步两圈,心里暗暗思忖着怎么和白洛因开口,既不掉价又把话挑明了。
千万不能再重蹈覆辙了,顾海一直把当年的莽撞表白当成一个败笔。自那之后的两年,他都没有摆脱二愣子形象,他一直认为自个处于感情的劣势地位,是开始的主动表白给埋下的祸根,这次一定得谨慎行事。
走着走着,顾海就溜达到了窗口,站了没一会儿,就瞧见白洛因的车开了过来。
顾海平静的心瞬间掀起一层巨浪,从头到脚的细胞都活了,一改往日冷峻的形象,神采飞扬地走上电梯。公司的职工纷纷侧目,均是一副惊骇的表情,总经理今儿是怎么了?订婚的时候都没见他笑得这么欢实啊!
顾海能不高兴么?他这边还发愁怎么开口呢,那边就先沉不住气了,历史马上就要改写了!
不过,从电梯里出来,顾海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若无其事地从大厅出口走出去,假装没看到白洛因,径直地转弯朝自个的车走去,做出一副有事要出去办的假象。
结果,白洛因一心玩他的驴,根本没看见顾海,他想着这会儿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先在车里等等,一会儿再给顾海打电话。
顾海都把车门打开了,瞧见那边还没动静,心里暗讽道:瞎成这样,怎么混上飞行员的?
于是又丧眉搭眼地走了回去。
整了整领带,按捺心中的激动,板着脸敲了敲白洛因的车窗。
等白洛因把脑袋钻出来,顾海立刻来了句,“你怎么在这啊?”
白洛因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笔挺的军装往身上一穿,锃亮的皮靴往脚上一套,那一副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的俊模样,差点儿把地上的几只母蚂蚁都电晕了。
顾海那颗心早就伸出无数双爪子朝白洛因扑了过去。
“你在上面瞧见我了?怎么这会儿就下来了?”白洛因故意问。
顾海清了清嗓子,从容淡定地说:“我刚从外边开完会回来,这不正要进去么,瞧见你在这,就过来打声招呼。”
打声招呼……这句话值得白洛因揣摩。
顾海瞧见白洛因不说话了,假模假式地问:“你是来找狄双的吧?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叫出来。”
白洛因一把拽住顾海的胳膊,怒道:“少给我装啊!狄双不是前两天就辞职了么?”
“是么?”顾海轻拧眉毛,“每年的这个时候,公司都有不少辞职的,这事归人事部门管,我还真不太清楚。”
白洛因冷笑着听着顾海的一句句大瞎话。
“对了,你到底干嘛来了?”顾海还问。
白洛因直说,“找你来了。”
顾海的心扑通了一下,愣是装作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