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帅一边给病人看病,一边盯着旁边的吴其穹。
吴其穹又把手机拿起来了。
姜小帅立马飚过去冷厉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说:“放—那—!”
“我没联系她。”吴其穹解释道,“我是想玩游戏,我新下了一个色盲版祖玛。”
姜小帅这才把头扭过去。
吴其穹游戏玩到一半,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压不住你,蹦出个孙行者!猴哥,猴哥,你真太难得,紧箍咒再念,没改变老孙的本色……”
吴其穹不敢相信,也不敢接,这是自分手到现在,岳悦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怎么不接电话?”姜小帅问。
吴其穹眼神恍惚,“岳悦打来的。”
“是不是个爷们儿?是爷们儿就给我接!该怎么说怎么说!”
吴其穹按了接听键,那边传来岳悦清亮的嗓音。
“伤好了吧?好了就见个面吧。”
原来不仅是吴其穹有心里强迫症,那位也有点儿不正常了。
吴其穹看着姜小帅,征求他的意见。
姜小帅直接甩下一句,“自个瞧着办!”
吴其穹又一次奔赴战场。
这回岳悦没再刻意挑地方,也免去了事先的排查环节,她觉得人类已经阻止不了吴其穹了。无论她选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吴其穹都能给她变一块板砖出来。
岳悦隐隐间有些兴奋,早早站在这等着,不停地东张西望。
吴其穹倒显得很从容,溜溜达达就过来了。
“干嘛?”吴其穹问。
岳悦掷地有声地说了俩字,“分手!”
吴其穹在大喘气深呼吸自我催眠辅助以气功的精神疗法帮助下,终于克服了这道心理难关。分就分吧,老子都不当回事了。
也不知道岳悦是不是脑抽了,一直拽着吴其穹的胳膊,桃花眼中满满的期待。
吴其穹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见吴其穹迟迟没行动,岳悦急得直砸他的胸口。
“该变板砖了!麻利儿的。”
吴其穹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阵,“变……变什么板砖?”
“给我变板砖啊!就像前几回那样,嗖的一下,给我变一块出来!”捂住脸美美的乐,好像想起了多有意思的事。
吴其穹心中一群草泥马在狂奔!!马蹄子把他五脏六腑都踩成肉泥了!!小说里的结局没有出现,女主人公没有因男友的坚持而感动也就算了,咋尼玛还瞧上瘾了?
我这是大脑门子啊!肉长的,当年你还亲过呢!
吴其穹蛋碎了一地,自个都让自个逗笑了。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最后就混成一个变戏法的!
……
岳悦急得直跺脚,“快点儿啊,我还等着呢,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吴其穹对面有两个大树,当间儿散落着好几块板砖,他径直地走了过去,直接拿起一块,走回岳悦的面前。
岳悦简直失望透顶,眼睛里隐含着几分恼意,像是被骗了一样。
“我让你变,你咋直接从那边捡一块过来了?”
吴其穹呲呲岳悦,“变什么变啊?这不是有现成的么?你要觉得不够我再拿几块过来,让你丫一次性看个够!”
头一次见吴其穹发飙,岳悦有些恍不过神来,连加倍还击都忘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吴其穹手里的板砖看,仿佛还有未了的心愿。
吴其穹知道,她在等自己砸。
从一开始的极度反感到现在的助纣为虐,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成现在的满心期待,从一开始的威胁变成现在的取悦……而他脑门子上的血腥味儿,于她而言,也从触目惊心的心理折磨变成了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是时候来个轰轰烈烈的谢幕表演了。
吴其穹闭上眼,猛地朝自个的脑门砸去,毫无感觉;又砸了一下,还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吴其穹用尽平生所有力气致命一砸。
板砖碎了!
岳悦,“……”
一道耀眼强光射到吴其穹身上,将他的形象笼罩得熠熠生辉。
“岳悦,我们正式分手了。”
说完这句话,吴其穹放声大笑,掉头离去的一瞬间,一股血泪呛入鼻息。
从今儿开始,老实、厚道、窝囊、懦弱、杵窝子……这些词儿通通和我划清界限,谁再敢从我身上拔一根毛,老子拿铁头功楔死你!
……
姜小帅在诊所里坐到天黑,后来站到门口等,路人过了一批又一批,终究没寻么到吴其穹的身影。姜小帅叹了口气,这几天的工夫白搭了,这二B又重蹈覆辙了。
转身刚要进屋,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拦住了去路。
转身,侧头,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黑暗中吴其穹的面孔透着一股阴寒之气,双目如同两把凌厉的刀子剜着他的脸,虽然还像平时那么笑着,可笑容里扩散着强大的压迫感,让人皮肉发紧,毛孔生寒。
“你……”姜小帅有点儿发懵。
吴其穹勾了勾嘴角,“我改名了。”
姜小帅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改成什么了?“
“吴所畏。”
姜小帅,“……”
☆、13蛇佬。 (1542字)
“郭子,你的大扁头风回来了。”外头吆喝一声。
郭城宇盯着镜子里的自个,寸头窄脸,胡茬青密,一双吊梢眼,白眼球上隐约可见红色纹路,瞧着总跟没睡好似的,其实天生就这样。唇线硬朗,下巴略尖,乍一看有种不好相处的感觉,实际上这人特爱笑。
郭城宇走到屋外,瞧见地上放置的玻璃箱,里面盘踞着在外寄养多日的爱宠。所谓大扁头风,其实就是眼镜王蛇,郭城宇喜欢玩蛇,但他自己从来不养。他闲来无事就到处寻么好蛇,弄回来找人养,养好了带出去溜达。
“好像肥点儿了。”郭城宇蹲下身来瞅。
玻璃箱里的眼镜王蛇,身段雄壮,通体乌黑,像位爷一样仰靠在玻璃箱壁上,睥睨着箱外盯着他的人,探出来的蛇信子带着猩红的杀气。
“啧啧……这小眼神儿,真他妈是个骚包!”郭城宇扭头朝旁边的李旺说。
李旺提醒郭城宇,“快到点儿了,咱出发吧,别让那边等急了。”
郭城宇挥了下手,“把二爷抬上车。”
旁边站着的两个男人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箱抬到汽车上。
车开在半路上,李旺朝郭城宇问:“要不要把小龙一块接过去?”
郭城宇的脸色暗了下来,“接他干什么?”
“不是说这次不玩钱的么?”
郭城宇扯了扯嘴角,“寻么一个现成的带过去。”
汽车一路奔向京郊,眼瞧着就要到池骋的蜗居地了。池骋也算是京城公子哥里的一号人物,圈里人都叫他“蛇佬”,平日里什么也不干,就守在这几间平房里,跟这些蛇打交道。有时候他也养点儿鸽子、竹鼠之类的拿来喂蛇,活得跟退休老干部似的。
池骋和郭城宇不一样,郭城宇喜欢玩蛇却不喜欢养蛇,他买回来的蛇通常都让别人养,闲来无事才拿出来摆弄几下。池骋才是真正与蛇为伴,不仅亲自喂养训导,而且出入都带着,睡觉都搁在枕头边儿上。
每到节假日,郭城宇都会来这斗蛇,大多时候都是赌钱的。
郭城宇到的时候,池骋正在拿树枝撩着房间里的一条竹叶青,给了毒蛇一个晨吻,扭头朝这边看过来,眼角眯出一条硬朗的纹路。
郭城宇五官清秀,幽幽邪邪的,让人捉摸不透;池骋五官浓重,眉宇粗粝,视线总是阴阴沉沉的。俩人认识十多年,父辈又是好朋友,在外人眼里,俩人关系特别铁。
事实上,谁也容不下谁。
平房前面有个池子,专门斗蛇用的,上面罩着铁丝网。池骋亲自把爱将请出来,六十多公斤的蟒蛇,和它的主人一样,身形魁梧,目光犀利。两条在自然界不会遇到的蛇中之王,今儿总算可以一决高下了。
除了郭城宇和池骋,旁边还站着不少瞧热闹的,有的是跟着郭城宇的车过来的,有的是池骋身边的人,围成一圈观看这刺激的比赛。
眼镜王蛇性情凶猛,动作灵活,毒性极强;蟒蛇身形粗壮,肌肉发达,力量惊人。两种蛇厮斗在一起,必是一场恶战。
观望了一阵之后,眼镜王蛇先发起进攻,闪电一般的速度朝蟒蛇刺去,蟒蛇差点儿躲避不及,蛇身扭曲之后和眼镜王蛇缠绕在一起,以体重挟制眼镜王蛇,开始了翻滚摔打的过程。
郭城宇双臂环胸,嘴里叼着个烟头,瞧得有滋有味的。
池骋一声不吭,眼睛里如一潭死水,看不出什么情绪。
“哎呦,我操!”
池骋身后瞧热闹的某位诈唬一声,蟒蛇遭袭了,让眼镜王蛇咬了一口,差点儿咬在七寸上。索性眼镜王蛇牙齿短小,蟒蛇皮糙肉厚,体内又有抗毒血清,不至于瞬间毒死。蟒蛇被咬之后瞬间暴怒,疯狂反扑,狠狠朝眼镜王蛇咬了一口,致其椎骨节散架……
郭城宇的脸上依旧带着阴晴不明的笑。
池骋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进衣兜,里面有只小拇指粗细的宠物蛇,正扭着腰身撒娇卖萌。触碰到它冰凉的肉身,池骋心里倍感舒坦。
☆、14愿赌服输。 (1671字)
激斗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眼镜王蛇摆脱蟒蛇缠绕之后,竖直身体,足足有一人多高,双目散发着阴寒肃杀的精光,让站在近处的几个人不由的朝后撤了两步。
郭城宇用他那含着血丝的吊梢眼朝一旁瞥去,池骋脖颈上青筋暴起,喉结耸动,目光如黑洞一样地注视着池子中间,足见他此刻的紧张心情,郭城宇的嘴角浮现一丝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