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钧还睡着,阳光照在那浓密的睫毛上,留下一片扇子般的阴影。即便很是疲累,他的睡姿依然规整,只是双唇红肿,看起来微微嘟着,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份威严,反倒有些孩子气。
楼璟忍不住凑过去,在那润泽的唇上亲了亲。静静地靠坐在床头,把萧承钧晾在被子外的手握在掌心,微凉的指尖很快就被他捂热了。
这般骄傲尊贵的人,却肯委于他的身下,辗转承欢,这份情意,他纵使倾尽天下也偿还不尽,何况不娶妻这种小事?
“世子,汤炖好了。”常恩在门外悄声道。
楼璟这才发现,自己看着闽王殿下的睡颜,发呆了半个多时辰,笑着起身开门,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常恩和端着鸡汤不敢看他的乐闲。
“殿□子不适的话,是不是该请个太医来瞧瞧?”常恩试探着问道。
楼璟接过乐闲手中的托盘,沉吟片刻道:“那便去请个吧。”
既然已经告了假,自然要有个交代才是。
楼璟把托盘放在桌上,盛了一小碗端到床边,把睡熟的人抱起来,拿热布巾给他擦了擦脸,“承钧,醒醒喝点汤再睡。”
昨夜萧承钧初次承欢,自然辛苦些。楼璟又被那美妙滋味勾得没能把持住,多要了几次,这才让他疲累至此。若任他这般睡下去,起来也解不了乏,喝点东西补补身子再睡,就会好上许多。
“唔……”萧承钧皱了皱眉,阳光有些刺眼,眯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楼璟笑着端茶水给他漱了漱口,拿了甜白瓷的小勺,舀起冒着热气的鸡汤吹了吹,喂过去。
萧承钧还未回过神来,鲜香的鸡汤就喂到了唇边。抽了抽鼻子,着实有些饿了,只是让楼璟喂着,不免有些别扭,“我自己来便是。”
楼璟躲过他伸出来抓勺子的手,干脆把人拢到怀里,用被子裹严实了,“昨晚是我不好,累着你了,就当给你赔礼了。”
提起昨晚,萧承钧便更不自在了,虽然开始很疼,但后来却很舒服,也怪他没有及时制止楼璟的需索无度,着实有些放纵了。
看着又在自省的闽王殿下,楼璟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把一勺鸡汤喂进了怀中人口中。鹿茸温而不燥,养血益阳,生精补髓,最适合房事过后的男子服用,王府里的厨子是宫中带出来的,炖的鸡汤自然鲜美无比。
楼璟喂着萧承钧,自己也跟着喝,一轮一口的很快把一大罐鸡汤喝了个精光。
“我叫常恩去请了太医来看看,”楼璟放下手中的小碗,给怀中人擦了擦唇角,“今日朝堂上有人提及,让你去督管河道的事。”
萧承钧垂目,右相会这般作为,也在他的意料之内,只不过没想到他这般急切,昨日才定下来,今日就提及,未免些太过急躁了,但不得不说,这般快刀斩乱麻,也的确行之有效,毕竟如果今日他在朝堂上,就免不得会惹一身骚。思及此,不由得抬头看向楼璟,微微地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索性称病在家,淳德帝见不到他,自然不会派事给他做。
楼璟得意地扬起嘴角,“殿下因臣逃过一劫,是不是该给臣谢礼呢?”
萧承钧瞥了他一眼,“那就赏你这几日不必来侍寝了。”
“啊?”楼璟立刻摇头,正色道,“不,臣甘愿鞠躬尽瘁,殿下不必怜惜臣的。”
早朝因为闽王不在朝堂,督管河道一事便没个定论,午间有太医前往闽王府问诊,得出的结论是血虚无力,当在府中静养几日。
淳德帝急着解决此事,便不再考虑萧承钧。
午后楼璟被闽王殿下赶去衙门里办差,没坐多久,就接到宫中人传旨,让羽林军左统领将军前往凤仪宫。
皇后是男子,从世宗皇帝开始,帝王仪仗也归皇后管辖,因而召见楼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何况楼璟前几天还是皇后的儿媳妇,北衙中人还很是羡慕。
“哎,进宫走一遭,就能让皇后娘娘另眼相看,早知道,当初挤破头我也要嫁进东宫去。”周嵩酸酸地对同僚道。
“那你得有楼大人的相貌才是。”同僚斜眼看他。
“嘿,你小子,是说大爷我不够俊了?”周嵩捏了捏拳头,“打不过楼大,我可能打过你,来来,咱们比划比划。”
楼璟作为天子近卫,自然有出入宫门的腰牌,顺利地进到凤仪宫,拜见了皇后。
“上次你送我的荔枝酒很是好喝,可还有吗?”纪酌问了萧承钧的身体状况,得知根本没事,不过是为了躲避朝堂,便放下心来,与他说些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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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我一会儿去该前两章的错字,大家看到更新提醒不必管啦,那是伪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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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养晦
“那酒是臣的二舅从岭南带过来的,臣也只得了两坛,”楼璟有些诧异,没想到皇后这么喜欢荔枝酒,“这在岭南并不是特别珍贵之物,臣托人再捎几坛来好了,不过至少得一个月。”
就两坛酒,一坛给了皇后,一坛给了萧承钧,萧承钧也喜欢这个酒,楼璟是不可能从自家夫君口中夺酒孝敬皇后的。
“本宫不过是随便问问,莫费这种周折,”纪酌摆摆手,“征南将军可是离京了?”
“今早刚出城,赶着回岭南过年。”楼璟笑着道。
皇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交代楼璟给萧承钧传话,靖南候三五日后就会抵京,既然已经告了病,便多歇几日,“徭役之事,万不可参与。”
徭役并不是不能征,若要征徭役,就必须有赏罚分明的君王,清正廉明的朝堂,才能保证役夫不被虐待、钱粮及时供给,然纵观千年历史,很少有朝代能做到,何况是如今这个昏聩的朝堂,弄不好就会激起哗变,到时候,谁督管河道,谁就是罪魁祸首,会被万民唾弃。
萧承钧如果去督管河道清修,一旦背上骂名,就算以后夺位登基,史书上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拜别了皇后,楼璟出宫后没有回朱雀堂,也没去闽王府,更没有回北衙好好当差,而是去了左丞相府。
左相赵端还在尚书省理事,不在家中,下人直接把楼璟领去了九少爷的院子。
“几位老爷都在衙门,怠慢之处还望世子莫怪。”赵府里的管家说话都文绉绉的,带着些江南书生气。
楼璟摆摆手示意无妨,本也就是来找赵熹的。
“富润屋,德润身,心宽体胖,故君子……”书声琅琅,在种着青竹的小院中不时回荡,楼璟不由得快走几步,想要嘲笑终于肯认真读书的赵熹两句。
绕过竹林,就见赵熹站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地上散乱地堆着许多书,他自己拿着根毛笔,在桌上的白纸上写写画画。
楼璟悄悄走到他身后,准备拍他一下,谁知赵熹猛然转身,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啊!”赵熹突然大叫一声。
“你叫什么啊!”楼璟赶紧呼了他脑袋一巴掌,管家还没走远,一会儿听见这杀猪一样的喊声,定以为是他打赵熹了,所以在赵熹告状之前先打了,免得吃亏。
赵熹抱着被打疼的头,瞪了楼璟一眼,“我突然明白我为什么成不了君子了。”
“为什么?”楼璟低头,看他桌上写的字,满满一大张的“心宽体胖”!
“因为我太瘦了,”赵熹扒出那本《大学》指给楼璟看,“德润身,心宽体胖,我无德,所以不得润身,因而长不胖。”
楼璟把他手中的书抽走,扔到了地上,径自在石凳上坐下来,“赵大人让你在家读书,你就是这么读啊!我看你是不想考进士了,干脆男扮女装嫁人得了。”说着,捏起桌上的点心啃了一口。
“你还敢提这事!”赵熹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家太子爷可把我害苦了,为了他那封信,二伯父罚我写了半个月的策论了。”
“殿下与左相本就有约,缘何要罚你啊?”楼璟瞥了他一眼,这呆瓜估计又给赵端骗了。
“你说什么?”赵熹立时跳了起来,敢情他这半个月的策论都白写了?
“我问你,这些日子,左相有没有提及修河道的事?”楼璟抓住要去尚书省找左相理论的赵熹,把他按到凳子上。
“徭役是右相提的,”说起这事,赵熹脸上总算露出几分正经来,“据说是因为清河的难民祸及周边,青阳郡的烂摊子捂不住了,想借着这个法子把那些闹事的难民抓去充徭役。”
楼璟了然,果然文臣看事情与他的角度不同,但这消息很有用,“清河的难民是谁挑起的事端,左相可知晓吗?”
“切,这还用想吗?”赵熹撇嘴,“右相一派的人,跟疯狗一样,什么都敢做。”
楼璟挑眉,疯狗这词,倒是合适,起身拍了拍赵熹的脑袋,“你好好读书吧,我可等着你考三元及第呢。”
“你那继母,你打算怎么办?”赵熹皱眉看向楼璟,这些日子没有听到安国公府的消息,他还是很操心的,生怕楼璟吃了亏,“要吵架的话记得带上我。”
“你放心吧,这点小事用不着你出马。”楼璟失笑,这赵九什么时候也不忘吵架,若是让他去,说不得直接把魏氏气死了,这事就难办了。
晚间回到闽王府,与萧承钧一起用了晚饭,因为白日里睡得太多,闽王殿下没有丝毫困意,楼璟就拉着他去院子里消食。
秋风瑟瑟,吹得树上枯叶纷纷掉落,萧承钧看着萧瑟的院落禁不住叹气,“天气转凉,清河的难民也不知如何了?”
自从他失了太子之位,清河赈灾的事就不再归他管,每每听闻都是些不好的消息。
“我听说,右相一力要征徭役,就是想征这些难民。”楼璟接过安顺捧上来的披风。
“百姓何辜?”萧承钧叹了口气,伸手准备穿上,谁知楼璟把披风套到了自己身上,然后把他抱紧了怀里,用宽大的披风包裹住。
萧承钧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摆手让安顺退下,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越来越懒的,闽王的殿下自省了一下,靠到了楼璟身上。
“我有办法让徭役变成劳工。”楼璟蹭着一只微凉的耳朵说道。
“什么办法?”萧承钧转头看他。
“明日你就知晓了,”楼璟在他唇上轻啄一口,故意卖关子道,“不过要等明晚才能去办,白日里我可以陪你出去游玩。”
羽林军中最忙的是羽林中郎将,每日要带羽林军轮值,在宫中守卫,楼璟如今是左统领,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忙碌。
萧承钧并不追问,微微地笑,“你多日不在府中,就不怕人看出来吗?”
“我已经跟我爹分开过了,”提及此,楼璟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这几日就让魏氏去县里。”不过这都是小事,对于现在的楼璟来说,什么事都比不得陪夫君游玩重要。
最后,萧承钧也没答应出去玩的提议,他如今刚告了病假,哪能随便往外跑,不过他倒是有心去静怡山看看萧承锦。
次日,两人早早地驾了马车,悄悄地往城东静怡山去。
太医说静王这几日的状况不大好,萧承钧一直很是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