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会不会和骡子或者驴弄混了?骡子和驴的话就不那么显眼了。”男同事开口道。
马价值不菲,对田地的帮助却没有牛大,所以一般人不会养,他们这地儿就是养驴的都少,更别提马了。
而且马的外形相比骡子或驴要更显眼一些,要是有马拉车到了河西村,这一路不可能谁都没看见。他们这些天调查了不少地方,却是没用生人来过,更没有听到有什么马车了。
不等其他人开口,方晨就道:“义父也养了马,马和骡子和驴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隐元会用来拉车的马都是赤电(不知道车夫用什么马,对比了外形八级的赤电最像,就选它了),租用给侠士的马也是好马,脚程快,收费也不高,不然在江湖人手一匹马(先不说好坏)的情况下,估计他们的驿站也经营不起来。
方晨的话让男同事有些尴尬,但对方是孩子他也不觉得气恼,只是闭上了嘴,让女同事继续问。
“那和你一起坐马车来的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当时他被谷中同门送上车,周围的人太多了,可是连车夫的面都没看清。
“那除了你和他之外,马车上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再摇头。
“那你义父呢?你义父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坐马车呢?”
这个问题也是夏芸雪他们想知道的,既然拉车的人不认识,不会就是拐子吧。
“义父不在了,我出谷的时候碰到车夫,然后就到这里。”方晨说的语焉不详,他不知道这里的实际情况,只是马车就能让对方质疑,如果他再说了什么不符合这里的事情,那就很容易被看穿。幸运的是,他现在只有六岁,这么小的孩子不记得全部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果然,方晨的年纪再一次起到了作用,再加上三个大人之前给警察灌输的“被父母丢弃,和义父一起生活,后来义父也去世了”的背景让两位警察先入为主的把他的话套了进去。
于是事情就明朗了,方晨的义父“去世”了,他住的地方没有其他人,于是“可怜”的方晨就自己出来了,没有遇上野兽,却遇上了拐子,那拐子可能是想把孩子带远一点的地方卖了,结果方晨路上病的不轻,拐子可能觉得麻烦又担心出事就把他给扔了,反倒让他在河西村遇到了夏芸雪,这才得救。
虽然这里面的疑点不少,但因为对方是孩子,就是说不清楚,警察这边也不好说什么,而且方晨被捡到的时候在发烧,都病的迷迷糊糊的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正常的。
所以就这样,在方晨松了口气,方春根和夏芸雪欣喜的情况下,派出所这边也同意给他们办理领养手续,不过也有个但书,派出所这边还是会继续留意可能的线索,如果方晨还有什么亲人的话,那到时候就要看孩子的选择了,所以不好好照顾方晨是不行的,而方民树也必须帮他们好好监督着。
方春根和夏芸雪就差指天发誓会好好照顾方晨了,而方晨也终于不用再为未来的去留问题而担忧了。
至于未来可能会出现的什么亲人?方晨表示那不可能,而方春根和夏芸雪也深信,只要他们好好照顾方晨,那种会丢了孩子的父母,怎么也不会让方晨愿意跟他们走的。
这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啊。
15、药方
派出所的办事效率很快,现在他们并不忙碌,大家都愿意给这即将成为一家人的三个人,特别是方晨,把领养手续给办好,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如果早见过方晨本人,这领养他的可就不一定是谁了。
对此,夏芸雪笑而不语,就连一直有些表情严肃的方春根都露出了傻笑,乐的找不着东西南北了,他们家总算是有下一代了。
方晨一直表现的很安静,不吵不闹的让他们自己去折腾,等手续办完了,方民树提出要分开行动。
“我还得去一趟镇政府,你们买完东西在凤岭街的十字路口等我吧。”
凤岭街是清河镇最外围的一条十字街道,也是往来河西村的必经之路,在那儿等就完全不用担心两边会错过了。
谈好了这些,方民树就和他们分开了,他需要去县政府再询问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幸好他的老同学就在县政府工作,这成为了方民树的消息来源,之前的消息也是他告诉他的。
“芸雪,你的药是不是吃的差不多了?我带了药方来,我们去药铺开一些回去吧?”
“是没剩下多少了。”夏芸雪自己也打算这次要买些回去的,而且他们家的新成员也需要去一趟,“我打算带小晨去那儿请大夫看看。”
“确实是要去看看。”方春根也同意,虽然冯振国的医术不错,但清河镇上有一位老大夫极为擅长儿科,在方圆百里那都是鼎鼎有名的。
方晨在听到他们说要去买药的时候就神色微动,真是瞌睡与枕头,他正愁着要到哪儿去弄枸杞和制造药料的几味药,要是他自己去买药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人家肯不肯卖给他,就是这里的钱币他就没有。
而有大人带着,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眨了眨眼,方晨用自己空着的手拉了拉夏芸雪的衣摆,在得到对方的注意后,他抬着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能够被信任:“不用看大夫,师父有给我开养生的方子,我记着呢。”
师父?这个突然出现的名词让两个大人都是一愣,不是说只有一个义父吗?怎么又突然多了个师父?
夏芸雪弯下腰,免得方晨头抬得太高难受,询问道:“小晨,师父是谁啊?”
“师父就是师父。”方晨顿了顿,“义父说师父是大夫。”
“是给你调养身体的大夫吗?”夏芸雪眼睛一亮,她可是记得冯振国说过给方晨调养身体的人医术非常高超,如果能看到他所用的药方,那方晨的身体可就好调养的多了。
方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在夏芸雪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回答道:“是义父和师父一起调养的,还有其他几位叔叔伯伯。”
“那他们现在都在哪儿?”夏芸雪没去想这些会不会把方晨带走,她最先关注的只是方晨的身体。
纯粹的关心让方晨倍感受用,似乎他一直遇到的都是对他好的人,在万花谷是,在这里也是。
“不知道,大家都不在一起,义父说师父仙游去了,仙游是什么意思?”方晨故作不知的问道,心里忍不住向孙思邈道了声罪过,不过想来他也不会介意的。
孙思邈一百岁的时候跑去了侠客岛,接着不久侠客岛就传出了他的“死讯”了,可过了几十年,他又跟着东方宇轩返回江湖,在万花谷潜心钻研医术,方晨离开的时候孙思邈都一百六十多岁了,而且身体非常健康,方晨觉得他在活个百年都不是问题。
仙游?!夏芸雪扭头看了眼丈夫,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看来那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已经去世了。
她回过头看着方晨,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仙游啊,就是去天上当神仙了。小晨,你真的记得药方吗?”虽然,夏芸雪知道方晨很懂事,但她实在不觉得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记性能有多好,药方子可不是那么好记的,多少味药,用量多少,怎么熬制,错了一点这里面可就是天壤之别。
真是哄孩子的话。虽然知道会有这种回答,方晨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记得,我天天喝的。”
听到是他天天喝的,夏芸雪忍不住又开始发挥自己过多的母性了,抱着方晨直叫“乖孩子”。
方春根轻咳了一声,示意妻子收敛点,“大街上的,有人看着呢。”
“怕什么,这是我的孩子,我乐意。”夏芸雪回了一句,不过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收敛了,只是方晨想下地自己走,她却是不同意的。
“这地方大,人多,你人小,不小心被碰着了可不好,我抱着你才放心。”
方晨无奈放弃。
夏芸雪接着说:“小晨既然记得,那被给我们听听吧?”又扭头对方春根道:“我们找个地方先坐坐,把药方记下来,可不能就这么去让大夫看。”
方春根看了看天,这时候也快到中午了,“那我们先去吃点儿东西吧,前面就有家饭馆,我们去那儿吧。”
平时方春根自己来镇上来可舍不得下馆子,可今天多了方晨和夏芸雪,又是他们正式成为一家人的日子,自然是要庆祝一下的。
如果是平时,夏芸雪也舍不得去饭馆,一定会自己带来,或者直接选个干净的小摊吃碗面之类的就好,但今天她可舍不得让孩子跟着一起受罪,难得来一次镇上,这几天方晨在家里除了最开始的两天吃了写蛋羹之类的,之后就再也不肯吃了,只肯和他们一起喝些小米粥配咸菜之类的,可把夏芸雪看的难受。
三个人进了饭馆,方春根看了菜单,点了一荤一素一汤,还特地给方晨点了一份鸡蛋羹。就这样也花了他几张粮票。
饭馆这时候还是老百姓不常来的地方,而且这时候也没到饭点,所以里面的人不多,除了他们就是只有另一桌人,那些人似乎是有喜事,说话间很热闹,他们三人就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趁着上菜的空当儿,方春根翻出纸笔,准备把药方记下来。
方晨见他拿了纸笔就开始背药方,声音很小,但完全可以让身边的两个大人听清楚却又不会让其他人的听到而注意到他们,加上店里另一桌的客人动静很大,完全能把他的声音盖住。
夏芸雪边听方晨背药方边写,听他背的流利,抑扬顿挫的一点也不含糊,心里就对孩子说的记着药方的事信了几分。
而且最让夏芸雪开心的是,方晨背出来的药名都是非常常见而便宜的药,以他们家的条件完全能买得起。
夏芸雪也是病了多年的人,所谓久病成医,虽然这点不一定全都正确,但夏芸雪因为经常去买药,所以对几种药材的价格还是很清楚的,自然也知道这药材的价格可高可低,就是她自己的药也不便宜,可按着方晨说的这方子,一个月的药量价格估计都没有她一天吃的药的药钱贵。
可都说一分钱一分货,这药真的有用吗?夏芸雪觉着,这不会是方晨的那位义父故意逗着孩子玩吧?
“小晨,你确定这方子没被错?”方春根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听了方晨说的那些什么忍不住怀疑了,因为这些药实在是太常见了,常见到他们村附近的山上就有不少。
“没错的,义父说过,这些要好好记着,不理解也没关系,但是不能记错。”
这话是他很小的时候跟着师父背药书的时候义父说的,那时候他也不过现在的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不想背这些完全无法理解有繁杂的医书,只觉得不理解意思读起来没意思,后来被义父说教一通才乖乖跟着师父背,等后来师父在他背下来后慢慢给他讲解,他才真正喜欢上医术的。
而事实上,方晨背出来的药方也不是他从小就吃的药方,他的身体自己明白,他原本吃的药方里的每一味药都是珍贵到千金难求的,如果不是有万花谷花海之中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珍贵药材,他是不会像现在这么健康的,而以方家的财力,恐怕连其中的一片叶子也买不到,他不觉得自己需要把那样的药方说出来吓人。
当然,即使这药方不是原来的那份,也是很珍贵的,毕竟用普通药材达到珍贵药材的效果,虽然只有十之一二,可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而且他现在说的这个对自己也不是没有用处,他的身体已经比以前好了,用现在这药方再配合上他荷包里的几位药材,就足够了。
夏芸雪和方春根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只以为方晨的义父是事先知道自己会出意外,担心孩子无人照顾才让他背下来的,只不过这其中究竟如何,除了方晨谁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的孙思邈也是百岁老人,不过也没有游戏里那么夸张,历史上的貌似是刚好一百岁左右,游戏里出场可是一百六十四岁啊,而且现在发展到了安史之乱,这中间的时间估计更大了,我觉得他活个两三百岁也不是梦啊,没准哪天真的成仙了。
16、药店
夏芸雪写好了药方,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每样都是寻常的药,想了想,她又拿起笔,在小本子上重新写了一份单子,把之前那些药的药名都写上去,却没写份量,而是统统写了一个那药方里用量最大的那位药的数量。
夏芸雪对疑惑地看着她的丈夫道:“我瞅着这方子还是先别让人看见的好,我们先把药都买回去,让冯大夫帮着掌掌眼,这药方要是真是好的,我们也不能漏出去,总归是小晨他义父留的,得给小晨好好收着。”
夏芸雪心里门清,冯振国的医术有多好她不清楚,但既然他都说了这给方晨看病的大夫医术极好,那这药方子指不定就是个千金难求的良方,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也得给方晨留好了。
方春根向来听自己媳妇的话,这会儿自然是点头的,他也不是个贪心的,虽然知道这药方可能很值钱的时候是有些心动,想着用药方换了钱带夏芸雪到城里大医院去看病,但看到妻子闪亮的眼睛,儿子乖巧的样子,这心动就完全被抛到脑后了。
这一切,自然也是落在了方晨的眼睛里,他觉得或许自己该考虑改口了。
只是,他们不提,自己也不好意思叫啊。方晨苦恼了。
清河镇只是个小镇,走上一个小时就能把清河镇逛个遍,不过地方虽然小,该有的却也都有,他们需要买的东南多,担心拖得太晚回去路不好走,夏芸雪和方春根决定分头买东西,方春根去买乡亲们拖他们买的东西,而夏芸雪带着方晨去买药顺便请大夫把把脉。
清河镇上的药店位置有些偏,并不在主街道上,而是在一个巷口里,刚到巷口那熟悉的药味就为方晨指了路。
方晨被夏芸雪牵着走进药店,药店里四面高耸的药柜直达天花板,药柜的上半边是抽屉,每个抽屉上都帖着标签,柜子下边则是大格子,每个格子上面都摆着西药,还有些精细的用药工具。一个角落摆着桌案,一名老者正坐在案后,闭着眼睛听边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背书,背的还是医书。
“……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久服不伤人……欲轻身益气,不老延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主养……”那少年似乎还不熟悉这篇文章,背的断断续续的,后面似乎也记不起来了,看到师傅的眉头都皱起来了正急的满头大汗,但越急,就越是背不出来。
听到这熟悉的内容,方晨轻轻开口接道:“不老延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性以应人。有毒无毒,斟酌其宜。欲遏病,补虚羸者,本中经。”
这是《备急千金要方》里的轮用药第六,是他师父的著作。方晨自然再熟悉不过了。
夏芸雪低头,发现方晨的样子有些恍惚。连忙叫了一声“小晨”把他弄醒了。
方晨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药店里却很突兀,闭目的老者听到陌生的声音,睁开眼看到是一个小孩在背书,忍不住惊讶,可随即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自己新收的徒弟,“叫你好好背你不听,成天就知道偷奸耍滑的,你看看人家这么小的孩子都能背出来,再看看你自己,以后还敢偷懒?”
那少年羞愧不已,低头连连说不敢。不过从方晨的角度看,还是能发现对方那双贼机灵的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显然在想什么鬼主意。。
老者见他态度良好,脸色稍霁,却还是训斥道:“回头把这篇抄一百遍记住了没。”
“记住了。”少年这下才真的垮了肩膀,一脸颓败。
老者挥挥手,让那少年去招待客人。
那少年立刻就扬起了笑容走到夏芸雪面前打招呼“夏大姐,你又来买药了是不是?我这就给你拿去。”夏芸雪是这里的老顾客,少年也认识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却看向方晨,里面带着好奇,“这孩子是?”
“是我家的小孩,他身体不太好,我带他来请杨大夫看看。”夏芸雪推了推方晨,示意他打招呼。
不过方晨真的没法叫一个明显比他小的人哥哥,所以直接忽略了少年,向着那名老者道了声“大夫好”。
那杨大夫是知道夏芸雪的身体情况是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的,却也不多问这个,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孩子,微微点了点头:“年纪虽小,却也聪慧懂礼,小夏,这孩子学医?”
夏芸雪轻笑一声,把方晨揽到身边:“他还小呢怎么可能学医,这孩子家里的长辈也是行医的,有时候也喜欢给孩子读读医书,逗他玩呢。”
杨大夫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过来坐吧,我给他看看。”
“劳烦杨大夫了。”夏芸雪连忙让方晨过去。
桌案前面专门给病人准备的椅子很有些高度,方晨试了几次,无奈的发现这到他腰际的椅子靠他自己显然是爬不上去的。
夏芸雪看他那苦恼的样子,她还没见过这孩子这么有趣的一面,所以才站在一边看热闹,而那少年就更不客气了,这会儿都笑出声了。
方晨闹了个大红脸,一双大眼忍不住瞪向那少年,却让对方笑得更欢了。杨大夫轻咳一声,显然也有了几分笑意。
等夏芸雪把他抱上椅子的时候,方晨的脸都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