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闻言眼睛一亮,那张瘦丁丁的小脸上头一次露出急切又惊喜的表情。
胡凯撇嘴,抽了口烟,“我可不去,我看不上那贱.人。”小孩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看了胡凯一眼,那眼神弄得胡凯一惊,等回头寻找来源的时候却不知方向。
小孩飞快地低下头,嘴巴抿得死紧,像是一松口就要扑上去咬人两口。
郭睿也连忙摆手,“我也不想跟他来那套虚的,累得慌。”
“干脆找个服务生送去得了。”
“他刚刚就是被保安送回来的,服务生哪敢送人过去?”
贺佑钦晃动了一下空酒杯,“你们这是要我去?”
两个人顿时无语,一旁的宋一鸣及时补位,“我去,我去好了,不就是带个孩子过去看两眼吗?我没问题。”他满身酒气,眼睛都红了,说起话来还有些大舌头。
“算了,我来送吧。”贺佑钦站起身,对着孩子道,“跟上。”
那小孩犹豫了一瞬,贺佑钦腿长,几步就到门口了,小孩见状立马小跑几步跟上去,结果跑的太快,酿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贺佑钦站在门口回头看他,小孩也巴巴望着他,郭睿都以为贺佑钦要心软牵着这孩子了,谁知道贺佑钦只是看了他一眼,那孩子也就默默跟着他出了门。
A307包厢在Elegant的二楼,袁竟惟是大明星,对隐私度的要求很高,厉容锐特意在Elegant二楼走廊的最里面长期订下一个包厢,方便他来这里的时候能够休息。
如今厉容锐昏迷不醒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但是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袁竟惟作为厉容锐最亲近的人之一,这时候还有闲工夫到Elegant来,不知道袁竟惟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假装不在乎,想以此麻痹外人的窥探?
A307门口果然守着几个保镖,人都是厉容锐还在的时候为袁竟惟配的,不管是素质还是忠心都毋容置疑。
说起来,厉容锐对这个青梅竹马的小情人简直是捧在手心,当初要不是袁家被人坑了,袁竟惟求到厉容锐那里,厉容锐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答应和贺家联姻,以此换来翻盘的资本。
贺佑钦默默回忆着记忆里的东西,嘴角边始终带着玩味的笑。
跟在他身后的孩子显然比他急切得多,要不是腿短恐怕已经冲到了他前面,可惜两个人刚到门口,贺佑钦连同小孩就被人拦住了。
袁竟惟的保镖是认识贺佑钦的,也知道他和里面那位的矛盾,贺佑钦从前找过袁竟惟的麻烦,厉先生曾经三令五申,不许让贺佑钦靠近袁竟惟,保镖就把这条当做行为准则,一旦发现贺佑钦,一定要拦住,否则他们就只能等着被辞退。
“这孩子说要见袁竟惟,他应该认识对方,你们带他进去吧。”贺佑钦本来就没打算跟袁竟惟照面,他又低头对小孩说,“我就送你到这里,你要见什么人就自己进去。”
小孩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神不知为什么居然有些复杂。
保镖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是一力阻止。
“不好意思,贺先生,我们不能让人进去。”
“他只是个孩子。”
“就算是个孩子,他也不能进去,袁先生吩咐过,他在里面的时候不能让人打扰,就算是送水的服务生都不能进去,何况是个陌生小孩。”
“这孩子应该认识你们袁先生。”看小孩眼巴巴望着房门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急切了。
保镖连考虑都没考虑,他们是厉容锐雇的人,也不怕得罪贺佑钦,直接拒绝道,“抱歉,贺先生,恕难从命。”
袁先生是大明星,追星的人一向疯狂,厉先生为了他的安全一向把他保护得滴水不漏,就算是个小孩子,他们也不可能放进去。
小孩见贺佑钦在和保镖交涉,竟然灵敏地从保镖的腿间穿过,伸手拧住了门把,把门推开。
坐在沙发上喝酒的袁竟惟顿时皱起眉,望向门口,等看清楚了门口的情形,他放下酒杯走过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看都没看望着他的小孩,直接质问起贺佑钦。
贺佑钦嗤笑一声,“袁先生?”他上下打量了袁竟惟一番。
温文尔雅的俊秀男人,气质优雅出众,穿着贴身的薄型毛衫,眉眼精致,腰细腿长,眼睛的部分尤其好看,果然有当红明星的风范,不过也仅此而已。
“容锐现在躺在医院,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不等贺佑钦开口,袁竟惟就直接堵住了他的话,仿佛他才是厉容锐的合法伴侣。
贺佑钦从口袋里的铁盒里拿出一根烟,打火点上,这次竟然幽幽抽了一口,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的孩子,“是他找你。”贺佑钦袁竟惟没什么兴趣,也懒得多说什么。
那孩子从看到袁竟惟开始,眼睛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此时,更是紧紧盯着袁竟惟的眼睛,见袁竟惟看他,他连忙伸手想要抓住对方的袖子,却被人一把甩开。
袁竟惟有轻微的洁癖,可眼前这孩子着实算不上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塘过泥,裤腿上都是泥点。
孩子急切地对着他‘啊’‘啊’地叫唤,还一边用手比划。
“他是哑巴?”袁竟惟微微皱眉。
“我怎么知道。”贺佑钦瞥了眼满头大汗的男孩。
袁竟惟盯着小孩看了几秒,那孩子也殷切地望着他,眼神满是希冀,甚至把手伸向他的脖子,袁竟惟见状立马侧身避开,“我不认识他。”他皱起眉,再懒得多看孩子一眼,转身就进了包厢,直接甩上了门。
小孩见状也要跟着进去,这次却被眼疾手快的保镖拦个正着,因为保镖拦的那一下力道太重,男孩被推倒在地上,却还想冲上去,大概是想再敲门,保镖这次是连近身都不让他近了。
小孩子手足无措地坐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头,张了张口,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贺佑钦灭了手上的烟,走到小孩面前,淡淡道,“我带你去找你父母。”
男孩摇了摇头,仍然盯着A307的门。
两个保镖对他们视而不见。
男孩挣扎着自己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被贺佑钦的烟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像是要喘不过气一般咳得撕心裂肺,贺佑钦这才注意到小男孩难看到极点的脸色。
“不舒服?”
小男孩不断摇头,作出要写字的姿势,只是没等贺佑钦找到纸笔,那孩子就抖了抖嘴唇,闭着眼睛倒在地上,门口那两个保安见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贺佑钦眉头微皱,上前把地上的孩子抱起来。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的火热让他嘴唇微抿,看都没看剩下的人,一手抱着男孩,一手掏出手机。
“郭睿,你去开车,送刚刚那小孩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先为厉容锐点蜡吧。。
☆、第八章
最近的市三医院晚上没有儿科急诊,郭睿不得已绕了路,去了德海最大的济人医院,把昏过去的小男孩送进了急诊科,因为抱着着孩子走了一路,贺佑钦出了些汗,孩子一送进去,他就脱了外套,只剩下贴身的薄衫,对于初秋的天气来说,这样的穿着有些单薄,好在医院里暖和,两个人都不觉得冷,只是天气这种事,大人可以适应,小孩儿却不行。
“这种天气小孩只穿件T恤,怪不得要发烧。”郭睿叹了口气,他们几个没成家的大男人,谁都不会对小孩子细心到哪儿去,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小孩的衣着,再加上Elegant里的服务生都是衬衣长裤的打扮,他们也没觉得孩子的穿着有什么不妥当,直到进了医院,护士看不过眼指责了两句才发现男孩穿的实在太少了,一件夏季的T恤,加上一条沾了泥的裤子,虽然料子看起来不差,但实在太薄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家里人虐待了,我刚跟着进去,那孩子身上有不少伤口,有些隐蔽的地方居然还有烟头烫伤的痕迹,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下这么毒的手,这孩子才四五岁吧,别不是被虐待久了,从家里逃出来了?”郭睿也没想到去会所聚个会也能碰上虐.待小孩的事情。
“医生怎么说?”
“身上旧伤不少,烫的割的,但是都在不明显的位置,要不是护士帮他换衣服恐怕还看不到,按照规矩这种情况应该报警的,我暂时压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怎么混进Elegant的,但既然知道Elegant,看样子还认识袁竟惟,这小孩跟厉容锐恐怕有些关系,涉及到这个人,郭睿自然多想了一层。
“厉容锐虽然是个人渣,倒不像是会虐待小孩的,不知道这孩子跟他什么关系。”保安为了找这孩子的父母,调出了门口的监视录像,发现孩子是跟着人进去的,等找到包厢的客人一问,才知道对方根本不认识那小孩,无奈之下都准备把孩子送去警察局了,谁知道男孩竟然发了高烧被郭睿他们带到了医院。
“你要是不嫌麻烦就打个电话给姚真,让他来处理。”贺佑钦揉了揉眉心,“这里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
“啥?你要我一个人留在这儿。”郭睿不满地嚷嚷,“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那孩子还发着烧呢,你就这么走了?”
“这里有医生有护士,再不济,还有你这个‘好心’的叔叔。”贺佑钦的黑色皮夹克半搭在手臂上。“我留在这里也没用。”
郭睿看他脸色有些疲惫,也没想再拦他,“你刚才喝了酒又不能开车,干脆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叫车就是。”
“你赶着回去干嘛?”连等他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贺佑钦揉了揉额头,“睡觉。”
“……”
郭睿本以为与厉容锐有关的事情贺佑钦都会上心,这种念头差不多在他脑子里形成定式了,如今反应过来才发现他们的担心好像有些多余了,自从上次从医院出来,贺佑钦就不一样了,看了眼对方的背影,郭睿放松地笑了。
贺佑钦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每逢下雨的时候,他的心情就不太好,而且不容易入睡,就算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雨水的味道仍然会从细微的地方透出来,潮气,湿润,阴郁。
本来酝酿好的睡意也因为这场雨消失的一干二净。
回到家把外套扔到一边,他直接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又泡了杯茶,最后捧着茶杯进了卧室。
他住的这栋别墅是有书房的,但是书房常年锁着,是别墅里贺佑钦唯一没有钥匙进不去的地方。
忽然就想起最初的时候他为什么对这个地方有陌生感了。
这并不是他常年住的临海区,而是厉容锐在东山的房产,他们结婚之后,这地方基本就成了他的窝,而厉容锐长期不会踏足这里,至于那间上锁的书房,贺佑钦并不觉得里面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把锁只是一个态度,意在表明,有些东西是不能碰触的。
贺佑钦已经开始打算什么时候搬出这里,他在德海市中心还有套面积适中的公寓,刚好够他住,至于将来的临海区虹湾别墅……贺佑钦略微思索了一阵,貌似那地方还没开发。
他打开电脑,把这一点记录下来。看着屏幕上列举的一条又一条排的密密麻麻的讯息,低头喝了口热茶,热茶向上荡出的热气弄得他脸上有些潮,暖洋洋的又有些舒服。
贺佑钦的视线又回到了屏幕上,那些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信息是他这些日子一点点回忆起来的东西,有过去的,也有将来的。
雨一直没停,贺佑钦的心情也好不起来,把电脑上的资料整理好重新上锁,他关了卧室的门。半山的别墅很大,每一样家具都是精心挑选的,豪华且富有质感,但因为常年只有贺佑钦一个人居住,房子越大反而越没什么人气,即使家具摆的不少,客厅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Elegant的经理特意让人给他送过来的黑色盒子就摆在沙发旁边。
贺佑钦坐到沙发上,手缓缓地抚到上面,刚想打开盒子,电话就很不是时候的响了起来。
贺佑钦侧头看了眼时钟。
两点半。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淡定地接起电话,声音懒洋洋的却很清醒,“姚真?”
“贺先生,能请您来一趟济人医院吗?”姚真没有跟他客气,直接道出了重点。
“现在?”贺佑钦又看了眼时钟。
“是的,现在,厉先生突然病危,恐怕随时都会……”
“关我什么事?”
姚真的声音猛地停顿了一下。
贺佑钦的语气并没有赌气的成分,只是用寻常的口吻重复了一遍,“这事和我有关?”
“贺先生。”有几秒的时间,电话那头只剩下呼吸声,姚真整理了一下情绪,半晌,才平静道,“厉先生的遗嘱里有您的名字。”
“那就等他死了再说吧。”贺佑钦摇摇头,挂上了电话。
他也不想表现得这么绝情。
奈何厉容锐……一个他连脸都不记得的男人,如今还占着他伴侣的名分。
真让人为难。
第二天,贺佑钦出现在德海新闻上。
厉容锐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之前新闻只报道了他入院,现在伤重不醒生命垂危的消息传出来,厉丰的股票一夜之间大跌,连带着和厉丰关系紧密在这几年几乎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鼎泰也跟着出现了问题,除了最明显的股价的波动,鼎泰最新打算引入的几条通讯线也被对方卡主了,原本谈好的合约几乎立刻被搁置起来。
佑钦接到了贺文武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