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娃的儿子?”莉莉兹问,“陈家的独生子?”
“是,他是夏里的学弟,在念阿斯顿医学院,下半年就升大三了。”马洛说起陈苗苗眼神就十分温和,“他成绩不错,后年实习期,也想留在联邦,他爸爸已经同意了,不过他妈妈好像不大支持。”
“你们关系不错?”
“唔,我有教他打球,平时经常一起出去玩,他性格很好,也不嫌我闷。”马洛胳肘搭着母亲的肩头,晃来晃去说着,和之前提到公事时候的感觉完全不同,放松而快乐,“别看他长的小,力气很大,灵活性很好,和她妈妈一样,而且酒量超强的,经常把我灌翻。”
“你们在恋爱吗?”莉莉兹忽然单刀直入地问。
“咳咳!”马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脸一下涨得通红,“你在说什么,妈妈,我们是好朋友!”
“你说他的时候眼神很不一样。”莉莉兹平静地说,“我是过来人了,孩子,我看得懂你的眼神。”
马洛接不住她的目光,掩饰地低下头去:“没有的事,他喜欢女孩子。”
“可是你喜欢他。”
马洛沉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良久道:“我记得你说过的话,妈妈,你害怕我像爸爸一样,被狂躁症改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也许你说得没错,所以我一直在控制我自己,可是……可是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你知道吗?”
“哦,我的马洛。”莉莉兹心疼地抚摸儿子的头发,“我知道那种痛苦,曾经我也想过离你爸爸远点,不要那么爱他,可惜我没能做到,我是一个自控力很差的女人,所以你瞧,我今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妈妈,别说了。”马洛眼中流露出压抑的痛苦。莉莉兹看着儿子年轻而纠结的脸庞,心中的执念忽然间就动摇了,轻轻叹息,道:“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或者你应该听从你自己心底的声音,孩子,你已经二十岁,是个大人了。也许我之前说过的话并不对,异能者的一生这么短暂,干嘛要考虑那些五六十岁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呢,人生最好的年华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度过,就算平安到老也终身遗憾。”
马洛有些茫然,看着陈苗苗和巫承赫离开的方向,隔了一会问母亲:“你在最好的年华选了最爱的人,你现在遗憾吗?”
莉莉兹脸色苍白,半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会好好考虑的,妈妈。”马洛垂下眼,心事重重地说道。
官邸二层的小书房,房门打开,金辙和汉尼拔并肩走出,一脸笑意地道:“你们能够达成谅解,事情顺利解决,我就放心了。你们可是联邦的左膀右臂,联邦的星域的守护神啊……”
汉尼拔淡淡笑着,点头道:“请您放心,总统阁下,我一定会和国防部长先生共同守卫联邦的疆界。”
巴隆先生跟在他们后面,替金辙带上书房门,什么都没有说,脸色却是十分放松,显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三人在和谐友好的气氛中走下楼梯,金辙带巴隆去露台上看他新培植的一盆荧光兰,汉尼拔想去找儿子说句话,转了个弯却正好碰上金轩。
翁婿二人打了个照面,金轩礼貌地颔首:“统帅。”
汉尼拔点了点头:“恭喜你,金轩。以后好好照顾夏里,我瞧他又瘦了些。”
“我会的,请您放心。”金轩对他这样的“慈父”范儿实在恶心得够呛,“从塔尔塔罗斯回来以后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引发了一些原本的旧伤,还有思维创伤。”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带双关地道,“不过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您可以安心了,统帅。”
他刻意提起塔尔塔罗斯之战,意在指责汉尼拔当初放任四分卫舰队攻击他们的事情,当时偃师一再和四分卫联络,表明身份。之后“铳枪”和“音波”机甲身陷重围,也多次请求联络,可汉尼拔一直装聋作哑,无差别攻击。要不是“铳枪”误打误撞正好打中他乘坐的僚舰,估计他们四个人早就被轰成碎片了。
不过后来金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铳枪”压制汉尼拔的“星将”机甲,四分卫发联络要求他放人,说是“误会云云”,他也来了个不吭声,直接关闭通讯系统,二话不说戳穿了汉尼拔的座舱。
战争结束后军部对这桩“乌龙”事件做过详细的调查,汉尼拔给出的理由是他因故乘坐僚舰,没有接到旗舰发来的通讯,所以误以为特工组是敌人。而金轩也是以“通讯系统损坏”为由,声称没有收到对方任何通讯请求,反而倒打一耙,说因为受到四分卫的猛烈攻击,以为汉尼拔跟蓝瑟一起背叛联邦,所以想一剑把他戳死。
军事法庭上汉尼拔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因为金轩的原话就是“任何意图背叛联邦的人,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一剑戳死,汉尼拔统帅也不例外!”说完还一本正经地向汉尼拔鞠了个躬,“冒犯了,统帅!”
由于他说得掷地有声义正词严,汉尼拔不好指责他什么,只能跟着旁边的人给他鼓掌——没错这货演技太好了,就因为这句话赢得了旁观席上经久不息的掌声。
遇上这样演技特别好的杂碎,真让人心塞……汉尼拔看到金轩那张帅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就浑身难受,对于他向自己宣布对巫承赫的所有权——“不再让人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什么的——已经倒胃口得不想理论了,冷冷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但愿你说得出,做得到。”
金轩高傲地挑眉:“您尽管拭目以待。”
火花四溅的会面匆匆结束,史上最不像翁婿的两个男人分道扬镳,汉尼拔走向长廊寻找儿子,金轩则去花园寻找自己的新郎官——午餐会马上就开始了,他们还得应付一个简单的仪式。
“女士们先生们。”几分钟后霍伯特先生走上礼台,笑意盈盈地敲了敲酒杯,他是今天的司仪,负责一些简单的串场和讲话,“请大家静一静,金轩上校和巫承赫中尉的婚礼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大家纷纷聚集到草坪上临时搭建的午餐会现场,霍伯特向众人的莅临表示了感谢,然后请婚礼的主办人,金辙总统上台讲话。
“欢迎大家今天参加这场午餐会,我仅代表统帅和我自己,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为新人送上祝福。”金辙一反平时圆滑优雅的模样,看着站在一旁的弟弟和弟媳,脸上堆满了朴素的喜悦,感慨道,“大家都知道,金轩是我的弟弟,但从小是我一手带大的,跟我的儿子也差不多。今天巫承赫成为金轩的全职军医,成为我们这个家庭的一份子,将来还要辅助金轩为联邦舰队服务,我的心里特别激动!在这里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汉尼拔统帅,请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这小子照顾好你儿子的,不然我一准揍得他满地爬!”
众人哄堂大笑,没料到一向优雅的总统阁下新婚致辞居然如此简单粗暴。但就是这么一番简单粗暴的表达,现场气氛一下亲切起来,连一向高冷的NTU总司令严令都在下面起哄:“没问题,总统忘了还有我呢,我会督促他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巫承赫窘得都想把头塞到草皮下面去了——虽然他和金轩是公平的婚姻,但因为他是向导,在法律上属于从属的一方,所以确实跟“嫁出去”差不多,金辙这番话说出来,好像他从统帅的儿子变成了总统的弟媳。
等等,也许这就是他的用意吧?巫承赫忽然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金辙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无的放矢,无论是以什么口气什么方法说出来,绝对有着特殊的用意。从此以后,恐怕大家都会把他跟汉尼拔划出界限,和金氏兄弟归为一国了吧?视线扫向汉尼拔,果然他脸色有些淡淡的不虞,显然也是听出了金辙的言下之意。
“鉴于他们已经在通古斯举行过婚礼,我们就不进行什么繁琐的仪式啦。”金辙等大家笑声稍歇,又道,“那什么,时间太长了孩子们也耗不住,我的侄子们都已经饿了呢。”指了指抱着孩子的特勤,“给他们弄点奶瓶来吃吧,可怜的小家伙,等着两个爹结婚,把午餐都给耽误了。”
大家刚刚笑完一拨,被他一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纷纷看向两个玉雪可爱的双胞胎,两兄弟完全不知道大家在笑啥,光觉得人多热闹很开心,听大伯说“弄点奶瓶”,立刻高兴地鼓起掌来:“粗奶奶!”
上流社会的聚会,难得遇到这么掉节操的场面,好多人笑得肚子都疼了。金辙在大家的笑声中走下礼台,换霍伯特上去,国务卿先生跟着大家笑了一会,拍拍手道:“好了,既然总统先生说快点开饭,那我们就跳过一些繁琐的桥段吧。”从兜里掏出一张清单,低声咕哝:“跳过、跳过,这个也可以跳过……于是下面请两位新郎上台,发表一下感言我们就可以开饭啦!”
众人鼓掌叫好,金轩拉着无地自容的巫承赫走上礼台,保持着一贯的高冷作风,简单道:“谢谢大家,我们会努力幸福的。”
巫承赫已经出离窘迫以至于完全说不出话了,混乱地跟着金轩鞠了个躬,就想下去。结果下面不知道是谁在起哄,忽然喊:“上校还没有吻新郎呢,就这么算了吗?”
有金辙“珠玉在前”,现场已经完全没有上流社会的装逼范儿了,一片欢快的市井气氛,那人话音未落,大家便跟着喊了起来:“亲一个,亲一个!……”
巫承赫真想立刻消失在观众面前,但金轩紧紧拉着他的手,硬是把他拽回了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亲一下好了,这可是在结婚呢。”
巫承赫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结婚场面,脑袋已经有点晕了,懵懂地点头,本以为金轩沾沾唇就算了,没想到金轩捏着他的下巴直接堵住了他的嘴,舌头飞快地伸进他嘴里戳了一下他的上颚,才将他松开。
虽然他们双唇接触时间极短,乍一看像是只亲了一下,但有点经验的人都看出金轩刚才是舌吻——巫承赫嘴唇上的水渍就是证据!于是现场立刻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为金上校二到极致的行为表示鼓励。
巫承赫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上颚是他的敏感点,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么一戳,浑身都跟过了电一样,本就发红的脸庞瞬间红成了煮熟的虾,半晌才飘下了礼台,强忍怒火暗暗发誓:今晚要让金轩和他的蠢狮子跪榴莲跪到天亮!
西式草坪婚礼愣是被金氏兄弟搞出了中式喜宴的热闹,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巫承赫都没顾得上和金轩算账,他先是被金轩拉着和各种各样的高官敬酒,然后被陈苗苗拉过去和几个医学院的同学碰杯,最后又被NTU原特工组的人拽过去说话。长弓、千花和偃师今天都来了,平叛战后他们将继续留在NTU服役。音波和小山一美已经去了海军科研基地,无法参加今天的婚礼,只给他们捎了礼物过来。
因为小山一美多年来一直负责胚胎干扰剂的研发,这个月他们两夫夫被调入了海军和圣马丁中心的合作项目,于是音波继“史上第一位军衔低于向导的异能者”桂冠之后,又荣膺“史上第一位辅助向导工作的异能者”称号,彻底沦为小山一美的附庸。上个月他的儿子塔塔出世,由于小山一美是隐形向导,塔塔暂时未被检测出向导基因,也没有送去通古斯向导学校,而是在人工子宫中跟随两个父亲去了海军科研基地。
欢乐的午餐会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时分宾客们才纷纷告辞离去。巫承赫被彻底灌醉了,连送客都是金轩半扶半抱着完成的,送完最后一拨客人,立刻像软面条一样出溜到了地上,被金轩扛到卧室去睡觉了。
金辙吩咐特勤指挥工人清理现场,将三个玩累了的小孩送到儿童房洗漱换衣服,一个一个搁到床上去睡觉,等一切安排妥当,天也黑了,才独自去了小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