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向东说:“不给吃肉,喝点汤总成吧,不然谁还有干活的动力啊。大力水手叔叔都要吃菠菜才有干劲呢。”
倪晖转过脸不做声。
水向东带着倪晖到了杨浦区自己的房子里,这里也有倪晖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偶尔他也会过来过夜。两人收拾了一些东西,水向东给家里老人打电话:“爷爷,我和倪晖今下午去苏州看装修情况,明天再回来,嗯,晚上不用等我们吃饭了,明天晚上回来吃晚饭,好,我知道了。再见!”
水向东转过身看着提着一个小包的倪晖,走过来抱住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好了吧,走吧。”
倪晖说:“跟外公说了?”
“嗯,说好了。今晚上我们去松鹤楼吃松鼠桂鱼去。”水向东说。
“你想吃,上海也有啊。”
水向东摇头:“要去本地吃才更原汁原味。”说着拿过倪晖手里的包,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出了门,倪晖挣开他的手,怕被人看见了。水向东笑而不语,随他去。
上海到苏州近得很,只需要一个多小时,两人出发的时间有点迟了,到了苏州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多了,他们先上工地去看情况,工人们正准备收工了,倪晖将从上海超市里带的一些点心和香烟递上去:“辛苦师傅们了!”
邢师傅接过东西:“老板,你看,我给你做的是不是你想要的那样?”
老房子的房顶完全被扒了,现在正在重新筑新屋顶,看起来确实跟期望中的一样,倪晖笑眯眯的:“师傅您真是专家,跟我期望中的完全一样,辛苦您了。”
邢师傅得意地眯上了眼:“交给我,保准不会差,再有一个月,这房子就能住人了。”
看过工地,两人上酒店登记入住之后,打车去松鹤楼吃饭,晚上准备喝点酒,就不自己开车了。松鹤楼的生意好得很,这个时间去已经没有座位了,不过水向东早就准备,已经提前订好餐了。
他们点了松鼠桂鱼,还有清蒸大闸蟹、母油整鸡、清溜河虾仁、太湖莼菜汤等,十分丰盛。水向东说:“中午吃汉堡,委屈你了,晚上补偿你一顿好的。”他拿着钳子给倪晖剥螃蟹,倪晖爱吃海鲜,尤其爱吃横行霸道的螃蟹,但是这东西性寒,需要配着黄酒才好。
水向东嘴角挂着笑,一脸宠溺地看着倪晖津津有味地吃蟹肉、喝黄酒。倪晖被他看得发了毛,说:“你赶紧吃你的吧,我自己来。”
水向东说:“反正这儿谁也不认识咱们,我帮你也没人说闲话。”
倪晖说:“谁说的,万一给孙爷爷碰到了怎办?”
水向东扭头看了一圈:“不能吧,我们这么长时间来这一次,不会就被他碰上了吧。”
倪晖说:“碰上了也没什么,你别表现得那么亲密就行。明天中午,咱们还在这儿订一桌吧,请孙爷爷和赵叔叔来吃饭,感谢他们帮我监工。”
水向东点头:“好,一会儿我结账的时候顺便去订一桌就好了。”他已经将螃蟹都肢解开来了,放在盘子里给倪晖慢慢吃。
两人啜着小酒,坐在楼上临床的位置,看着暮色中的苏州,感觉前所未有的静谧和温情。水向东喜欢现在的倪晖,他已经完全对自己卸下了心防,在没有熟人的时候,会对自己全心全意地信任和依赖,这让他非常满足。
吃过饭,两人都有些吃撑的感觉。出了门,也不急着回去,沿着街道慢慢散步,一边是亮着红色灯笼的老宅子,一边是流水脉脉的小河,每隔一段,就会有一个圆形石拱桥,空气中传来令人陶醉的香甜的桂花香,真是个美好的地方,美好的季节。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水向东伸出手,牵住了倪晖的手,倪晖回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跟着他的脚步慢慢往前走。
路上也有不少人像他们一样,慢慢踱着步子散步,擦身而过时,时不时会有人诧异地看着他们紧密相连的手。倪晖和水向东都很泰然地拉着,任由别人看着,管他呢,管天管地管祖宗,你还管我和男人谈恋爱?
走得累了,水向东拉着倪晖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两人依偎着,看着这个古老的城,他们看到的这景,数百年前也有人看过吧,岁月变迁,总有一些不会改变。他们不过是历史中的两颗小小尘埃,因为机缘巧合,碰撞上了,然后黏在了一起,所以才有了几十年的牵绊和瓜葛,再过几十年,不用你主动去断开,岁月会自动将两人的羁绊切断,所以他们何不珍惜当下的生活呢。
水向东和倪晖都有这样的感慨,过了许久,水向东觉得寒意升起,在倪晖脸上亲了一下:“走吧,回去了,有点凉了。”
倪晖顺从地站起身,跟着他的脚步,水向东想着今晚还要做的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倪晖还沉浸在温情脉脉的思绪里:“你走那么快干嘛啊。”
水向东在倪晖耳边说:“你忘啦?我今晚还要领福利呢。”
倪晖忍不住啐他一口:“色胚!”
水向东发出爽朗的笑声,人不风流枉少年,如斯良辰美景,怎么能够浪费呢。
80番外二
高三暑假的时候,倪晖参加了一个全国性的书法比赛,获得了一等奖。外公尤其为他高兴,坚持努力这么多年,还是有收获的,况且说起来,自己还是外孙的书法启蒙老师呢。
比赛有成绩,也算是一种肯定,倪晖自然不会将书法就这么搁置下来。上大学后,倪晖住进了四人间的宿舍,每个人都有一张独立的书桌,倪晖就将自己的练字场所搬到了宿舍,每天都要抽空练上一两个小时字。
这年头收藏还没有大热起来,考古是个极冷门的专业,而且就业非常困难。他们学校上考古系的人,像倪晖这样因为喜欢而心甘情愿报考的,那是极少数,很多都是想着借助这个专业做跳板,转系或者考研。
倪晖的宿舍里有两个同学准备申请转系,因为不转系,不知道将来出来干嘛。比较起来,倪晖就太怡然自得了,倪晖是本地人,父母都移民了,看他吃穿用度,就知道家境非常好,这一点让他的舍友们挺羡慕嫉妒,投了个好胎,有个好爹,将来什么都不愁,一辈子不上班都可以,哪用担心上什么专业,真是同人不同命。
倪晖不知道他的同学心里是这么看自己的,反正他们班里,踏踏实实学考古的人不多。倪晖是他们专业成绩最好的学生,学习又踏实,自然也就成了老师的得意门生,开小灶的时候也多。
倪晖是典型的高富帅,自然特别招女生们待见,尽管他从不主动去招惹女生,总是一脸冷冷清清的样子,但这样就越发显得他酷帅了,不知道引得多少女同学芳心暗许,自然引得更多男同学羡慕嫉恨。
这天中午,倪晖吃了午饭,依旧铺了宣纸来练字。他练了十多年的楷书,功底深厚,现在已经开始练习行书了,书法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先楷后行,再草再其他。倪晖这两年没有拜师,全都靠自己揣摩和琢磨着练习,准备过段时间去报名参加等级考试,没准能认识几个老师,可以学习一下。
一个舍友回来了,伸手掩住鼻子:“好臭、好臭!”
倪晖知道他是在说墨汁臭,事实上他用一得阁的墨,带着一股子墨香味,偏生人家就是嫌臭,倪晖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继续润笔。
那个舍友看着倪晖的背影:“我觉得你这人其实特别无趣啊,每天都在屋子里看书、写字,像个老头子一样,真不知道那些女生为什么一个个都对你青眼相加,是不是因为不了解,所以距离产生美感?”
倪晖头也不回地说:“我这样难道不好吗?我不去跟女生约会,那些美女全都是无主的,你想追谁就追谁。你还可以去告诉她们,我像个老头子一样,特别无趣。”
舍友被倪晖一噎,恨恨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转过身去了。倪晖一直觉得男人的嫉妒心是比较轻的,但事实上,这并不适合所有的男人,就有像他舍友这样小心眼又狭隘的人,自己没本事,还只会怨天尤人,这让他想起倪卫扬和倪曦,所以他很讨厌这个舍友。
舍友伸了个懒腰:“太好了,我下学期就可以申请转系了,再也不用学这狗屁的旧石器、青铜器,都是些老古董,学了来有个屁用,又不能产生任何社会生产力!”不能变成现钱是真的。
倪晖不搭理他,让他自言自语去,开始专心写字,这种场合其实不大适合练字,桌子不够宽,环境不够清静,心情也不够好,但是倪晖把这当成是一种锻炼。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嫉恨倪晖的,倪晖的另两个室友就比较平和,至少不会表露在表面上,其中一个叫滕遇的同学从小就热爱冒险考古,把考古当成毕生的志向,所以选择了考古系,他和倪晖算得上是志同道合的,两人比较有共同话题。
滕遇很羡慕倪晖写得一手好字,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除了该博学多闻,还应该具有文艺修养。
倪晖练字的时候,滕遇回来了,看他又在写字,便站在他身后看,今天倪晖写的这幅字非常漂亮,没有一处败笔。两人都屏住呼吸,等最后一笔完成,就在这时,原先回来的那个舍友猛地扑向滕遇:“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滕遇没提防,往前一冲,撞到了倪晖肩上,结果倪晖这最后一笔就成了败笔,把整幅字都毁掉了。滕遇骂了一句:“我操,OO,你要死了,把倪晖的字弄坏了。”
这个OO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是吗?弄坏了再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