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了主意,杨中元跟程维哲对视一眼,由杨中元笑着温和道:“江公子,你不用紧张,我们确实是十分喜欢贵府的宅院,家里人也都醉心于琴棋书画,对你们家这般的书香门第是极有好感的。我瞧着你们家的前院和正堂十分古朴大气,就是不知后宅怎么样了?”
江小公子听了他们的话,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他是个很简单的人,所以程维哲跟杨中元这样的,几乎说两句就知道他爱听什么了。
“那好办,直接跟我去后院看看就是了。我家后宅大挺大的,光院子就有六个,也种了好些桂树与梧桐,漂亮着呢。”青年一听便高兴起来,直接领着他们去了后院。
这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住,整个后院看起来十分荒凉,虽然树木都已落叶,但看起来倒还真是不少。在整齐的鹅卵石小路两侧,有几个只剩下土的花坛,花坛后面,便是一个个院子。江家早年书香门第,院子做的十分别致。就拿主屋来说,进去一看便是一个光秃秃的小荷塘,荷塘之上有木架桥,木架桥旁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而主屋则是上下两层的,下层不仅有一个宽敞的正厅,还有面对着荷塘的茶室与书房,倒也真是读书人的家。
程维哲一直仔细打量杨中元的表情,见他是真的喜欢这里,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他们原本只以为这家是那种破败许多年的破落户,没想到当年根基还在,屋舍虽然并不新,但却胜在精巧别致,只要好好拾掇一番,肯定是极漂亮的。
这样想着,程维哲便扯了一下杨中元的袖子,杨中元回头,见他满脸都是询问,便给了一个笃定的笑容。
他们两个交流,只靠表情就够了。
“江公子,你们家这么大的地方,这价钱恐怕不便宜吧。”杨中元打好主意,为难道。
江小公子没做过生意,他见杨中元仿佛觉得他们家地方太大了,顿时有些慌张,忙摆手道:“我们家真不大的,不知道你们去没去过尚老爷家里,那才叫大哩。”
他这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杨中元只是想问问他宅子的价格是多少,却不料他只针对前半句回答。
杨中元有些无奈,索性直接问他:“那,不知贵府到底想要个什么价钱。”
江小公子听了他的问话,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七千两……不能再少了。”
他这一看,就是家人早就嘱咐好的。他自己可能没有半点主意。
杨中元心里有了谱,那他们家人肯定还给了一个最低价格,想了想,他低下头,再抬头时脸颊便有些红了:“江公子,实不相瞒,我跟阿哲是被家里赶出来的,手里没有那么多银子。”
他说着,用手挽住程维哲的手臂,没有接续说下去。
程维哲会意,他拍了拍杨中元挽在他胳膊上的手,温声道:“江公子,你们这房子是挺大的,可是家具全都不能要了。我们搬进来,既要重新翻修又要再添置一批家具,这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您看能不能再降一降?”
他跟杨中元一个动之以情一个晓之以理,总之态度都很妥帖,那江小公子何时见过这种场面,被他们说的一下子就有些慌了,只得结结巴巴道:“那……那六千……六千五百两,行吗?”
这……也太好说话了,杨中元跟程维哲一人一句,瞬间就降下来五百两银子。
这个价格虽然还是有些高,但是已经在杨中元他们的讨论范围之内了,因此两个人不约而同看了一眼尚泽,他们毕竟不知道衢州这边的物价,尚泽却懂。
尚泽此刻正巧站在江小公子的身后,见了二人目光,便面无表情做了一个动作。他右手攥拳,往左手心压了压,然后收手不再动了。
他这个意思,是还能再压一压?
杨中元心里有了底,表情仍旧有些为难,他扯了扯程维哲的袖子,低声道:“太贵了,阿哲,我们走吧。这么多钱使在这上面,等以后搬进来没钱买家具吃饭,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他说话声音不大,却能叫在场所有人都听到,程维哲只当他说悄悄话呢,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我们辛苦一些,以后还能挣回来,你不是很喜欢这里?”
“可我不想你再那么辛苦了,”杨中元摇了摇头,又看向江小公子,“江公子,打个商量吧,您能否再便宜一些?”
江小公子看他们这样也很为难,他想着家里长辈的嘱托,又觉得这两个人有些可怜,此刻心中徘徊不定,简直纠结死了。
最后,江小公子在杨中元跟程维哲的目光里,一狠心咬牙道:“六千二百两,不能再少了!”
六千二百两,跟当时在万溪程维哲随口说的数目真是差不了多少,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成交。”
于是,当天,程维哲跟杨中元便在万溪买好了房子,杨中元不愿意拖着,下午就领着一家人去了户政所,不仅凭借路引免费把房子过了户,还把一家人的名册都落到新买到手的杨府之下。
到衢州的第二日,他们真正成为了衢州人士。
☆、099家具
未来他们的家叫杨府,这个是程维哲跟杨中元早就说好的。
对于杨中元来讲,家里以后谁做主,宅院叫什么都无所谓。可程维哲却说,程这个姓氏,他不想继续延续下去了,他们两个的孩子,无论姓杨、姓周、姓韩或者姓林,对于他来讲,都比姓程要好得多。
杨中元听了,只得一声叹息。
房子当日就买了下来,从程家要来的那六千两银票还没在手里捂热乎就又花了出去,程维哲同杨中元打趣道:“唉,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花钱如流水的感觉。”
家宅和户籍都落好了,杨中元心里高兴,脸上也一直带着笑:“会花才会赚,我们能赚到钱,现在先花了又怕什么?”
程维哲陪着他一起在木匠铺子里看图纸,闻言立马点头:“小元说得对极了。”
一旁的木匠师傅见他们颇有些亲密,年纪也不算小了,便也笑着说:“二位可是买了新宅院?这是要单过日子?”
杨中元一愣,他想了想,才道:“我们这也算是吧,师傅,您这有打好的家具吗?”
这日是他们到衢州的第三日,上午夏家的大管家便给他们介绍了几个泥瓦匠,意思是让他们随便挑人。杨中元跟程维哲倒是不着急弄别的地方,只是他们一直住在夏家也不太像话,便想着先把主屋跟正堂先修补一新,反正自家宅子的正屋有两层楼,上面那一层除了主卧还有两间客房,两个杂物间,倒是够住的。
泥瓦匠一听便拍胸脯保证,这个好办得很,十日之内便能完成。
解决了房子的事情,然后托两位长辈在家里盯着他们上工,程维哲和杨中元又马不停蹄出来买家什。家里最后一个半大的劳力,岑志清小少年,自然又肩负起了找商铺的重担。
自然,这一次找的就是正经人牙子了。
去掉买房子的六千多两,他们手里的余钱还不到一万两,这些钱,即要买到合适的铺子,又要买好家具,还要把铺子的里里外外都弄得到位,这样算下来,其实最后可能只剩下雇人的钱了。
不过他们倒也不太在意。这钱花在家里和铺子上是最使得的,家里能让他们住得舒心,而铺子却能让更多的银钱滚滚而来,有失才有得。
更何况,实在不行还有程维哲爹爹那十二台压亲礼。
那十二箱东西也不一定样样都是好的,他们如今没时间挑拣,却也心里都有数,如果实在不行,这就是他们最后的依仗了。
木匠师傅听他们这般问,顿时喜笑颜开:“有的有的,不过样子比较少,也不知能不能适合您家里摆设,二位随我看看?”
程维哲点点头,主屋以后是他跟杨中元来住的,所以家里的家具必然要买杨中元可心的,他喜欢了,程维哲便喜欢,所以紧着他一个人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