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陆追所言,有些事情自己若是不主动,只怕会等一辈子。
迟疑低头看了眼怀中之人,就见他双颊泛红,眉头浅浅皱在一起,是平日里从未有过的模样。
喝醉酒……应该很难受吧,如此丢他一个人,似乎也不大好。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赵越抱着人转身,将他放在了自己床上,又叫来了热水。
温柳年虽说不懂酒,不过酒品倒是很好,喝醉了也不闹,平日里白白净净的脸上有些红晕,嘴里时不时会嘟囔一两句,却也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赵越先是哄着喝了热茶漱了口,又轻手轻脚脱掉鞋袜外袍,用热手巾帮他擦了擦脸,方才拉过被子盖好,自己就着剩下的热水凑活洗了脸,就靠在床边帮他按揉太阳穴,想着明早能舒服一些。
温柳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睡吧。”赵越轻声道,“明天便不会头疼了。”
温柳年哑着嗓子道,“冷。”
赵越手下一顿,而后便将他拥入怀中。
温柳年重新闭上眼睛,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赵越心里柔软一片,低头吻吻他的头发,生怕会将人惊醒。
第二天清晨,有太阳洒落窗花,温柳年裹在被子里,还在昏昏沉睡。
知道他平日没怎么喝过酒,赵越也未叫醒,掖好被角后自己先下了床,洗漱完出门,却见陆追正在院中喝茶。
“早。”赵越反身关上屋门。
“早。”陆追颇有深意看他。
赵越有些不自在,坐在他对面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陆追道,“可要准备一碗鸡蛋面?”苍茫城的风俗,新媳妇娶回家圆房第一天,夫妻两人要一起吃一碗双黄鸡蛋面,表示永世相缠。
赵越脸色略微僵硬,道,“昨晚只是喝多了酒而已。”
陆追摆手道,“大当家不必解释这些,起因不重要,过程也不重要。”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便好,况且酒后乱性,听上去也颇有几分江湖中人的不羁意味,很是洒脱。
赵越又道,“并未发生其余事。”
陆追顿时很诧异,“就喝了酒?”
赵越道,“是。”
陆追道,“然后就没了?”
赵越道,“是。”
陆追:……
还是不是男人啊……
赵越强忍住要揍他的冲动。
陆追苦口婆心,“这种事情,你总不能让大人主动。”还能不能有点土匪的样子了。
赵越道,“我不想趁人之危。”
“这算什么趁人之危!”陆追简直想扒开他的脑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啊!
赵越沉默。
陆追苦口婆心道,“你若稍微争气一点,大人也不至于自己端着酒往房中跑。”
赵越皱眉,“什么意思?”
“这还要问?”陆追道,“从当初下苍茫山到现在,莫说是大人,就连我也看得闹心。”速度慢成这样,也着实够丢人。
赵越:……
书呆子嫌自己慢?
“早啊。”温柳年伸着懒腰出门,“咦,二当家也在。”
“大人早。”陆追站起来,“正好,大当家有话要说。”
赵越不动声色踢了他一脚。
陆追道,“我先去看看尚堡主那头。”
温柳年点头,“二当家慢走。”
待到陆追离开后,小院重新安静下来,赵越站在石桌旁与他对视。
温柳年问,“我的脸没洗干净?”
“啊?”赵越回神,“没有。”
“那大当家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温柳年无辜道。
赵越心一横道,“好看。”
温柳年:……
赵越道,“我——”
温柳年看着他。
赵越深吸一口气,觉得还是……说不出来。
温柳年道,“大当家若是不说,那我便要回府……唔。”
赵越大步上前,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低头吻了下去。
既然说不出来,那便用做的会更快。
嘴唇软软的,和梦中的滋味一般美好。
赵越单手环住他的腰,亲吻愈发缠绵。
温柳年轻轻闭上眼睛,睫毛在天光下有些微微颤抖。
院中一片静谧,连枯叶飘落的声音也清晰可辨。许久之后,赵越恋恋不舍放开怀中之人,低头看着他。
温柳年睁开眼睛,唇色比起以往,要更多几分水色。
赵越如同受了蛊惑,又凑近舔了舔。
温柳年笑出声。
赵越用拇指轻轻蹭过他的脸颊,而后便将人紧紧抱进怀中,片刻也不想放开。
温柳年道,“我要回府衙了。”
赵越恋恋不舍松手。
温柳年道,“要一起去吗?”
赵越点头,“自然。”
两人手牵手出门。小院外头,暗卫正在与陆追一道热情攀谈,以表示“我们根本就没有偷看”,旁边还站着尚云泽木青山,以及早起去给花棠买酸汤水饺,回来后见一大堆人正扒着门缝往里看,刚准备上前询问究竟的赵五。
赵越:……
温柳年拉着他的手,淡定与众人擦肩而过。
陆追在心里感慨,看这架势,苍茫城该准备的不是聘礼,而是嫁妆啊……
书房里头,负责盯梢的腾云堡弟子刚刚赶回来,正在等温柳年。
“出了什么事?”见他神色有些慌乱,其余人也不敢马虎。
“王大贵死了。”弟子回答。
此言一出,现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昨日还好好地在善堂吃酸辣粉,今天便丢了性命?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尚云泽微微皱眉。
“堡主恕罪,是属下监察不利。”弟子道,“昨日王大贵从善堂回来之后,便一直闭门未出,属下没想到他会出事,于是一直在屋外守着。今早眼看着天都大亮了,还没见他像往常一样出门砍柴,于是便掀开瓦片看了一眼,却发现他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早已毙命。”
“先带几个人过去,将屋子围起来。”温柳年道,“带仵作一道过去,左护法有孕在身,这些事切莫惊扰到她。”
“是。”暗卫点头领命,转身离开书房。
“昨晚可有人进出王大贵的住处?”温柳年问。
“没有。”弟子摇头,“我们弟兄三人一直蹲守,片刻也未曾松懈。王大贵从回家到身亡这段时间内,除非房中有暗道,否则并未见过任何一个外人。”
“那其余异常呢?”温柳年又问。
“也没有。”弟子道,“王大贵为人似乎很是孤僻,回家时在门口碰到了邻居,居然连个招呼也未打。”
“不管是自杀还是遇害,他与虎头帮有联系这一点,只怕是能坐实了。”温柳年道,“走吧,我们去王大贵的宅子里看看。”
赵越道,“我也去。”
温柳年叮嘱,“不要打扰到其余百姓。”毕竟查案不比儿戏,在善堂内一起吃吃酸辣粉可以,此番牵涉到人命,还是动静越小越好。
“我知道。”赵越拿起霁月刀,“先去王大贵的住处等你。”
温柳年点点头,换了身衣服之后,便也带着衙役一道去了王大贵的住处。
虽说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见到一大群官兵突然围住了宅子,甚至还有仵作,百姓多少还是能猜到些里头的状况。苍茫城本来就小,消息传起来便更快,待到温柳年赶到的时候,外头已经围了不少人。
“大人。”见着他来,百姓纷纷打招呼。
旁边有两户人家,是王大贵的邻居,温柳年道,“昨夜可有什么异常状况?”
“回大人,什么都没有。”有个男子道,“昨日我下地回家的时候,还在门口遇到了他,也和往常一样连个招呼都没有,直直便往门里走。”
与腾云堡弟子所言相差无几,温柳年推开院门,带人走了进去。
赵越已经先他一步赶到,在宅子里四下看了一圈。
王大贵依旧躺在地上,并未被挪动,旁边站着仵作与衙役,正在检查四周的情形。
尸体不远处便是饭桌,上头摆着一碗稀粥半碗腊肉,地上有残破的酒壶碎片。隔壁卧房床铺有些乱,显然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有收拾,柜子门大大敞开,里头也被翻得乱七八糟。
温柳年又跨进厨房。
赵越道,“方才已经看过,没什么东西被下毒。”
米缸里还有满满一缸新米,墙角胡乱丢着几捆青菜,房梁上吊着风干后的咸鱼与腊鸡,桶里还养着两三尾活鱼。
温柳年摸摸下巴道,“倒是挺会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