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全身僵硬,某处更是一阵阵隐约的刺痛,失神之下,他近处看到了那里为何会难受的景象——
“咚。”
陈禾一脑袋撞到了床板。
这拔步床木料是实的,撞上去响声沉闷又吓人。
释沣随即伸手,硬将师弟从床底拽了出来,连同拖出一条缎面被褥。
陈禾脸比昨夜喝醉后还要红,几乎成了赤色,眼神发直,他知道世间有情人要做一些亲密之事,但知道跟经历是两码事。
蜃珠的存在,让他想缩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都难。
陈禾这会不但知道,还知道得比释沣更清楚呢——视野广。
除了丢脸之事,就是让陈禾赧颜尴尬的亲密行径,他简直不敢抬头去看释沣的脸。
“起来罢,屏风外有热水,可要再沐浴一次?”
释沣见陈禾抬不起头,也没再靠近,只是温和的问。
悄悄瞥了释沣一眼,陈禾只能看到修长的手指搭在被褥上,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十分不好的想起这双手昨晚是如何撩拨抚慰自己的。
陈禾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好不容易撑住,他勉强镇定心神,一开口发现嗓音都沙哑了:“师兄,我的衣服呢?”
嘴上说着,一边还在不着痕迹的与释沣抢被子,试图裹到自己身上。
释沣有些讶异,他不觉得陈禾会这样赧然。
——事实确实如此,陈禾拼命遮自己,不是怕释沣看到,而是因为陈禾不想看到身上任何痕迹,最好连手脚都不要见,因为一看到,蜃珠的记忆就浮了起来。
与恋慕之人巫山云雨不算什么,但是全程看自己怎么跟恋慕之人巫山云雨的,就超出陈禾的接受能力了。
“师兄!”陈禾挣扎了半晌,哑着嗓子问,“能从浣剑尊者宝库里再抢一颗蜃珠吗?”
这颗他不要了!
捏碎,让释沣用涅毁元功毁尸灭迹!!
释沣顿时恍然,他说不上是好笑,还是感概。
今日寅时一过,顺利结完神魂之契后,陈禾已经昏昏沉沉,拍脸颊都叫不醒,只趴在他臂弯里昏睡。释沣起身为两人洗换了一番,陈禾连眼皮都没动过。
唯恐师弟身上难受,还用了一些丹液灵药涂抹,更让陈禾侧枕着安睡。
午后陈禾一醒,释沣立刻就感觉到了,推门而入时,释沣心中还有几分踟蹰。
爱者,患得患失。
毕竟是释沣让陈禾喝下琼浆,就算两情相悦,这般做法,也唯恐师弟不高兴,更兼担忧陈禾醒来后气愤恼怒为什么他在下面。
千般万般都预料到,独独没想到陈禾顺势趴过来,提要求说想换一颗蜃珠的情况。
心中好笑,面上却半分不露,释沣淡淡问:“是昨夜让你觉得不高兴,才想丢掉它?”
陈禾僵住原地,点头也不对,摇头也不是。
释沣顺手轻轻捏了一下陈禾涨红的脸,那里肌肤柔软,手感就跟十多年前一模一样。
捏完起身,释沣向外间走去,末了丢下了一句话:“总还有以后。”
“……”
陈禾眼神发直。
对啊,总还有以后,不能有一次,就扔一次蜃珠吧!
再说这颗蜃珠里,有师兄对他说北玄派覆灭过往的记忆,换一颗后,就只能他自己单独坐在房间里复述嘀咕一遍,完全不一样!不能扔!
陈禾犯完愁,终于慢吞吞的爬起来,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挪到屏风后面的浴桶前。
酸楚疼痛的感觉并不严重,只隐隐绰绰的不舒服。
陈禾在自己身上闻到了妖味,还是那种上好的疗伤敷筋骨的灵药,加上他是修士,走的是以武入道的路子,一觉醒来,动作还有点迟钝不利落,简直在提醒陈禾这场云雨巫山折腾得有多过火。
迟早的事,以后还会有的事,师兄说得对!怕什么!
陈禾定了定神,觉得自己这番躲躲闪闪,又显得像没长大,这可糟糕!一个不满,顺手将把披在身上的被子丢得远远的。
这点痕迹怎么了,释沣肩上、背上还有他咬出来的印子呢?
小小的得意尚没结束,陈禾再次僵住了。
——同样绯红的肤色,挺直的鼻梁,狭长微勾的眼角,三颗细小的红痣更加鲜明,释沣不像平常那样安静的看陈禾,而是充斥了燃烧般的强烈情绪,陈禾能在里面情绪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散落的长发,黏在额间与肩上,白皙的胸膛,曲线分明的腰脊,绷直有力的手臂,说不出的好看,滚落的汗珠就这样蜿蜒而下…
这样的释沣,陈禾从未见过。
就像棠梨花即将开败的盛景,又像冰冷的黑渊潭溪流干涸:惯常所见的清冽灵秀总是不算什么,那种危险又强烈的美丽,更让人心驰神摇。
陈禾一个激灵,闭着眼睛踩进浴桶。
隔着屏风与半扇门,正在看阵法里打呼噜火球的释沣,忽然听到内间水声里有细微的话语声响。
“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高不可际,深不可测…”
师弟沐浴的时候有背书的习惯?他怎么不知道?
“清心也可以,也可以清心,可以清心也,心也可以清。”
“……”
释沣觉得自己再不进去,陈禾就要嘀咕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我相,无众生相了。
被师兄从浴桶里捞起来后,陈禾掀眉,伸手在释沣脸上摸了下,还掐了一把,就在释沣以为师弟报复自己刚才捏了脸的行径时,只听师弟没精打采的说:“师兄,你比我好看。”
给师弟略略擦了一遍,让陈禾自己用真元滤干水珠,释沣漫不经心取出一套衣服出来,随口说:“嗯,你以前天天对着我念轻佻的句子。”
陈禾一噎,偏头看到窗外有几片树叶飘下来,嘀咕道:“那是我不知事,只会胡说一气,‘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这句子一点也适合师兄。”
“挺合适,不是经常念着你么?”
释沣不经意的说,点点头,这种墨色师弟穿起来也挺不错。
纳闷陈禾怎么袖子穿了一半就没动静了,抬头一看,发现陈禾耳根后都红了,就那样尴尬的站在原地发愣。
将前后句子一想,释沣哂然,伸手替陈禾拉上袖子。
“你忽然失踪,我唯恐牵扯得是北玄密宝,天下间,为了北玄密宝能做的事,已经做出的事,委实太可怕,幸而不是。”
陈禾刚想说什么,忽然胸口一紧,已被释沣按住紧紧抱在怀中。
“…这一路艰辛,殊为不易,苦了师弟了。”
陈禾没来由的鼻子一酸,竟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OOC小剧场:
今晚修真界的热门话题是什么,是师兄师弟京城重逢密友圈是师兄师弟…双…修,关键词【错过这天要再等一年】(说这个是双十一广告词的妹纸你站出来,我保证不打你)
詹元秋:还有人记得我被绑架了么?
詹元秋:国师被绑架了连个热门都上不了么
第117章 坑蒙
这日子不能过了!
京冀一带的修士们心中愤愤。
想那浣剑尊者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京城有太平日子过,现在这个向万春呢,鬼谋善变,深不可测,最初魔道反抗势力接二连三,很快全部没动静了——热衷争权夺势之举,偏偏还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也不露面,如此重要的国师一职,竟然交给了一个连元婴期都没有的修士来做。
等等,国师这个职位真的重要么?
脑子清醒的人想了想,觉得好像不是。
都怪浣剑尊者三百年如一日的霸占着这个位置不放,折腾得大家都有了错误印象。
凡间天子也大怒,尽管皇族对国师们观感有些微妙,但光天化日之下,羽林军皇族子弟太常寺钦天监,连同朝廷供奉的国师、大报国寺和尚,这般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太庙祭祀,竟然在回来的路上,遭逢刺客!
这还了得!
何方匪徒如此胆大妄为,在众目睽睽之下绑走了国师?
“查!给朕彻查!”
天子气得直哆嗦,不是为詹元秋的安危,而是为了他自己的脑袋瓜。
国师会武,堪称当世高手之一,刺客不但行踪诡秘,更冲破了大报国寺几位大师的拦阻。今天把国师掳走,明天是不是来潜入大内将皇帝首级砍下来玩玩了?
一时京城震动,大街到处都是穷凶极恶的衙役兵丁,封锁了九门,花红酒绿歌舞升平的巷巷坊坊也被迫搜检,没穿衣服的嫖客,凌乱衣裳的妓人,都被赶到一个屋子里。
客栈茶楼,教坊酒肆,全都被翻了个遍,京城人被驱赶回家,外来者要出示路引。
坊间的搜查也十分严格,保甲挨家挨户的探看,谁家有亲戚在住,都要被报上去挨检。奴婢要看身契,人人都要有户籍。
住在京城的修士们心里骂翻了天,不得不用障眼法搪塞官差。
一转身,那些混在兵丁衙役的魔修,就不客气的盘问他们门派,这几天的行踪。
正道诸大门派出身的修士待遇还好点,散修们被厉声质问得心中愤愤,大多数人都敢怒不敢言。
很快骚动就接近了东城宁康坊。
天子脚下,一砖头丢出去都能砸中几个低品小吏,世勋权贵,有几个是身后没人说话没声的?奈何这次是天子大发雷霆,就是王府也要查,宁康坊里住的不过是商户平民,哪里敢多话。
大门被擂得砰砰响,多少人家的孩子吓得哭,又被大人捂住了嘴。
盛世太平,权势依旧是平民无法逾越的天壑,战战兢兢的应付完官差,再塞点铜钱碎银什么的做好处,也就平安无事的过去了。
只要家里没问题,衙役兵丁不敢乱砸抢夺平民的东西,御史们可不是吃干饭的。
“开门开门,这户的人呢!”
“这家的房契,半月前才换过,就说原来的屋主不在了,房子抵押给了豫州来的商人。”院外传来保甲的声音。
京兆尹的衙役神情一紧。
这年头买卖房子,如果街坊邻居不答应,屋主是卖不了的。可是以屋抵债,众街坊对这个新邻居,就所知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