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沉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人不是他们的母亲,而是外公。
就在三人观察画像之时,庙宇之内忽的响起了一声幽幽叹息,顾沉疆身形一顿:“谁?”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几息之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道:“你们可是顾家子孙。”
顾沉疆神色一震,便明白这人就是予他们玉佩之人,顾沉疆道:“是的,我和妹妹都是顾家子孙。”
那声音道:“上前。”
顾沉疆和顾沉扇对视一眼,便走到了画像前的蒲团面前。
那声音又道:“跪下。”
两人没有犹豫,便跪在了画像前的蒲团面前,且朝着画像中已故的外祖父拜了一拜。
那声音道:“顾桥可已故去?”
顾沉疆道:“外公已经离世六年。”
又是一声叹息,那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他道:“将你们的血涂在玉佩上面,镶嵌进画像之中。”
说完便消失了。
顾沉疆闻言,拔出匕首将手割破,然后用自己的血涂满了整个玉佩。顾沉扇也没有犹豫,按照声音的吩咐,和顾沉疆做了同意的动作。
在涂抹完血液之后,两人将玉佩合二为一,镶嵌在了那幅画缺失玉佩的部位。
在玉佩镶嵌上去后,一声巨响自三人头顶响起,顾沉扇露出些许惊恐的神色,顾沉疆却是伸手搂住了自己妹妹的肩膀,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巨响之后,整间古庙土崩瓦解,三人面前的画像眼中竟是流下血泪,原本温和的笑容逐渐变得哀伤,然后随着崩塌的土块,彻底的毁灭了。
按理说古庙崩塌,在其中的三人再怎么也会受到些影响,但事实上古庙崩裂之时,三人身上没有沾上一颗细小的砂砾。顾沉扇和顾沉疆倒也还好,反而是张京墨却是略微有些吃惊,他伸了伸手,便接了一捧的泥土,那泥土软而细密,没有一丝灵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法术变成的。
只是一捧土,便已显露出这大能修士已到了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境界……这是一百二十多次重生里,张京墨只达到过几次这种人间的巅峰状态。
古庙崩解之后,在原本是画像的地方,出现了一颗血红的心脏。那心脏还在跳动,周遭的血管也是如此的逼真,怎么看都是一颗真的心脏。
顾沉疆迟疑的上前,显然是不明白这颗心脏有何用处,他慢慢伸出手,谨慎的触碰了一下这颗心脏,然而只是一下,他便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抿唇道:“热的。”
顾沉扇露出惶惑之色,她道:“哥,这是什么?”
顾沉疆盯着着心脏看了许久,最后咬着牙还是将心脏握进了手中,待放到手中,他才发现,这心脏不但有温度,还在缓慢的跳动。
即便是顾沉疆这样的胆子,也有些觉的恐怖了。
就在三人相顾无言之时,忽的山间刮过了一道大风,那风掀起了尘土和沙子,让顾沉疆和顾沉扇都有些睁不开眼。
大风之后,顾沉疆再定睛一看,竟是发现,自己手里的心脏不见了。
然而他在正欲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悠远的声音由空中响了起来,这声音道:“我可以答应你们二人,一人一个愿望。”
顾沉扇和顾沉疆均露出狂喜之色。
那声音又道:“来吧,将你们的愿望说进袋中。”言语之后,顾沉疆和顾沉扇的面前忽的落下一个黑色的锦囊小袋。
顾沉疆弯腰捡起,便小声对着袋子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接着是顾沉扇,这姑娘在说出两个愿望之后看,扭头看向了脸色苍白的张京墨,她犹豫片刻后,道:“白沧,你有什么愿望吗?我、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
张京墨见状,脸上挂起一个笑容,他道:“傻姑娘,我的愿望,就是你的好好的。”
顾沉扇脸上露出一丝红晕,她还想说什么,但见张京墨神情坚持,便叹了口气,又对着袋子许了个愿望。
张京墨耳聪目明,怎么会听不到这两人在说什么,况且那个黑色的袋子,本就是他扔下的。
既然他取了本属于顾家兄妹的宝物,那肯定是要补偿他们点什么,张京墨现在虽然没有到逆天而行的地步,但若是想要帮助两个凡人实现愿望,也是错错有余的。
而顾沉扇这个可爱的姑的最后一个愿望,便是“我希望陈白沧平安喜乐,安稳一世”。
可惜可惜,这世间,从来就没有过一个名叫陈白沧的小道士。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张京墨便和顾氏兄妹一起下了山,他在山上被熊袭击,此时伤还未好,下山之后,便调养了三个月。
这三月间,顾沉疆和顾沉扇虽然和张京墨住在一起,却是经常失踪,似乎在忙着什么事情。三个月后,一切尘埃落地,顾沉疆骑着马问张京墨,是否要和他一起同行。
张京墨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他说:“相聚是缘分,道不同不相为谋,顾兄心怀天下,白沧却安于一室。”
顾沉疆沉默的看着张京墨,他说:“你不是喜欢我妹妹么?”
张京墨略微一惊。
顾沉疆道:“你若是跟我走,我便允你高官厚禄,无量前程。”
张京墨却是道:“沉扇是个好姑娘。”
顾沉疆不语。
张京墨道:“自然,会有更好的人配她。”
顾沉疆深深的看了张京墨一眼,不再说什么,便策马而去。
张京墨看着顾沉疆的背影却是微微一叹,心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古人诚不欺我。
然而时间又哪有那么多好事呢,就算是神仙,也难事事如意,次次圆满。
☆、第26章 回洞府
张京墨在这俗世之中,停留了大约两年的时间。
他以另外一个身份,助顾沉疆夺到他想要的东西,将他扶植到了赵国最有权势的位置上。
一个金丹期修士,想要改变凡间的命运是个简单的事,然而改变国运,却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在顾沉疆本身就带着些龙气,不然恐怕张京墨想要帮助他夺取皇位,还要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修道因果,种下何种因,便会结出怎样的果。
张京墨修道之路本就求个问心无愧,因此即便是付出些代价,该做的事也要做。
两年时间对于修道者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然这两年却足以让整个俗世物是人非。
在顾沉疆坐上王位的前一天,他忽的问了句张京墨,他道:“你说,若是我心中一直念着一个人,是否说明我是爱他的?”
张京墨化作的军事已是六十多岁的老者,他自是不会觉的顾沉疆在说他,还以为顾沉疆在说哪个见过的贵族小姐,于是便道:“等沉疆坐上了那位置,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你得不到的?”
顾沉疆似乎觉的这话很有理,便道:“你去帮我寻一人。”
张京墨微微颔首,等着顾沉疆说出那人的名字。
顾沉疆说:“陈白沧。”
在毫无准备之下听到这个答案,张京墨的面容微微扭曲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他道:“这人是哪国人?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顾沉疆思托片刻,竟是摇了摇头,他道:“我不知道。”
张京墨无言。
顾沉疆道:“我只知道,我似乎总是忘不了这人……”
张京墨无言以对,但碍于他此时的身份,他只好拱了拱手,应下了此事。
于是在帮助顾沉疆巩固地位的那段时间里,张京墨还要假意帮顾沉疆寻找“陈白沧”——这个根本不曾存在的人。
寻找之下,自是没有结果,在张京墨离开顾沉疆身边之前,顾沉疆都没能再见到这位故人一面。
顾沉疆登上了他最想要的位置,顾沉扇也寻到了她想要找的人。
顾沉扇的丈夫是个贵族子弟,对顾沉扇一见钟情,之后便缔结了婚约,顺利的成了亲。
婚后,顾沉疆的丈夫十分疼爱顾沉扇,对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要知道在当时,这承诺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好在顾沉扇和她丈夫的感情没有受到其他人的影响,顾沉扇在张京墨离开之前,便已诞下了一子,总之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在尘埃落定之后,张京墨便离开了,他离开之前,在这里留下了一具分身,这分身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还有神志,他可以代替张京墨守护顾氏兄妹,直到两人用尽寿元,才会回到张京墨的身边。
将这件事结束后,张京墨直接飞回了凌虚派。
此时,距张京墨离去,已足足有了五年。
张京墨回到洞府之后,先是将他取来的那颗血红色的心脏,放到了专门放置宝物的密室之内。
这心脏看似狰狞古怪,却是一件对张京墨来说非常重要的物品,它也没有其他的功能,只是可以三次救回人的性命。
无论是修真大能,还是普通人,无论伤的有多重,亦或者已经死亡,只要带着这颗心脏,片刻之后,便会重获一具完整健康的身体。
这心脏的功效,无异于又给了持有者三条性命,而对张京墨来说,则是让他不必再次陷入轮回之中。
况且有了这心脏,对于陆鬼臼之后的修道之路也是一大助力,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张京墨也可救回陆鬼臼,而不用重新回到最初之时……
一想到他有可能将这一切重新来过,张京墨就略微觉的有些头疼。
放置好了东西,张京墨又沐浴更衣之后,才飞到了百凌霄所在的洞府,想看看他五年都没有见面的徒弟。
哪知他一到百凌霄的住所,便被百凌霄洞府的模样惊到了。
原本百凌霄所住的地方绿荫环绕,不但灵气充沛,还时不时有兔子之类的小型灵兽出没,可现在……
张京墨抬目望去,只看到了一片片坚硬的岩石,这岩石之上横贯着大大小小的剑痕,剑痕之上还附着着凛然剑意,张京墨探查片刻后,便发现这里的剑痕只有一部分是他师兄百凌霄的,还有一部分,却不知是哪个剑修留下的。
张京墨一到岛上,百凌霄就知道了,他见到张京墨正在观察脚下的徒弟,便几步上前,道:“你总算是回来了!”
张京墨疑惑道:“五年不见,师兄你的这洞府,变化的有些大啊……”五年前绿草如茵,现如今比戈壁还要荒凉。
百凌霄闻言,也不知是怒是笑,他道:“张京墨,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一片荒凉,还不是你徒弟搞出来的事!”
张京墨眼神一转,道:“师兄,你这话可不对,我辛辛苦苦为你寻找朱焱费尽心力,我不过是徒弟毁你几朵花草,你不必如此生气啊。”
百凌霄见张京墨一副“我肯定是不会赔,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怒极反笑:“好好好,你若是寻到了朱焱,便是我百凌霄欠你的,若是你都没有寻到,你那徒儿也不必接回去了,就给我百凌霄当徒弟吧。”
张京墨也洋装怒道:“好你个百凌霄,说这么多原来是在这里算计我呢,想要抢我徒弟,门都没有!快些把他叫过来,我要和他好好叙叙旧情!”
他说着,从须弥戒里取出了化为鸟雀的朱焱,朱焱被关了这么久,总算是又自由了,它不开心的啄了张京墨两下,又朝四周望了望,这才展翅飞走了。
张京墨知它不会飞远,倒也没管它。
倒是百凌霄见到这鸟儿,终于露出了震惊的模样,他道:“清远,你真的找到了朱焱?”
张京墨笑道:“不然这五年我岂不是白去了?”
百凌霄收回了调笑的表情,他道:“过程可否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