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了,想来想去想到最后只能板着脸。
月光下林简神情自若,好像他说的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一般来说,人的影子代表的是肉体凡胎血肉骨骼,魂魄以外有形有质的总和。影子离开人体即代表魂魄与肉身分开。但现在的情况却很古怪。影子固然离开了肉身,却始终不远不近;失去影子后我们也并未受太大的影响,这和魂不附体的症状可是大相径庭——魂不附体号称是七步倒,七步之后阳气耗尽阴气渐生,魂魄的神智从此昏茫不知。刚才我盯着你的脚一步步数下来,从门口附近到这里少说也走了五六十步,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所以我思来想去觉得之前推测有误,这飘来飘去的影子可能另有原因……”
苏洛皱眉:“什么原因?”
“不清楚。”林简直截了当:“主流道术都是收拾魂魄神智,很少有人研究怎么对付肉身的,毕竟效率太低了。现在要对付这种没几个人知道的偏门法术,就只能用万金油的办法一样一样试错了——道术的理论无非是阴阳五行天人感应,大半的法术都能用阳气浓烈的东西破解掉。现在既没有鸡血也没有狗血,舌尖血量又不够,退而求其次就只能用童子尿啰。”
苏洛觉得血往头上在涌,他冷声道:“那你怎么不方便方便?”
费了很大的力气他才压下了喉咙里跟着的下一句:“难道你不是处男了?”
“因为我不行呐。”林简随口回答。这一句话刚出口,他就觉得腰间的手臂好像莫名其妙的突然一紧,勒得人有些喘不过气。他扭了扭身子才说出下句话:“我的腿现在已经不能走路了,身体里肯定集聚了大量的阴气。阴盛而阳衰,自然说不上什么阳气浓烈了。”
苏洛的手臂松开了。沉默良久后,林简听到他幽幽的声音:“没有其他办法了?”
“没有。”林简语气诚恳:“现在要用的材料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阳气要强,第二数量要足。除了童子尿我真的想不出别的东西了。要鸡血鸡血没有,要朱砂朱砂没有,只能请苏总您做一做贡献。”
苏洛没有反应。林简也不敢再说话,他悄悄的挪了挪脑袋,在紧紧依偎着的胸膛与手臂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乖乖枕好,隔着温软厚实的上乘羊毛衫,他觉得自己能听到苏洛急促的心跳声。看起来真实难以抉择啊,林简默默的想。他突然有点感激自己瘫掉的那双腿了。
三分钟后,苏洛终于开口。“有人来了。”他说。
这一句话大出林简的意料,他咦了一声支起脑袋,向走廊的深处的看去。一开始他什么也没看到,除了夜间朦胧的雾气,但渐渐的,他听到了一个细小轻微而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像是弹珠在地上跳动一样的啪啪声。这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越来越响。
“有‘人’?”他愕然抬头盯着苏洛的下巴:“什么人会这么啪啪走路啊?”
“LI-8型义肢。”苏洛盯着走廊的尽头:“这款义肢在反重力系统上有些小毛病,不能完全抵消病人的重量,长期使用后就会有啪啪点地的声音,算是不过这种义肢是好几年前的型号了,据说已经被召回……”
“你是说走过来的还是个残疾人?”林简深深觉得不可置信:“一个残疾人半夜出来干什么?遛弯?再说除了我们之外这间医院应该已经没有醒着的人了吧?”
苏洛声音平淡:“残疾人与否我也不知道,但这声音我绝不可能听错。LI-8义肢在反重力系统上很糟糕,但推动系统是一流……来了!”
不用他再提醒,林简也知道有东西要来了。就在他们谈话的这几秒钟里,那轻微的啪啪声迅速的响亮清晰,离他们越来越近。苏洛话音尚未落下,一个庞大的黑影已经从走廊的尽头转角冒了出来,一跃跳到了道路的中心。
“我去!”林简禁不住的惊叫:“高大冠!”
只见走廊对面月光朗朗,光滑地板上像肉山一样矗立着一个拄着两支金属拐杖的病号服胖子,不是理应重病在床昏迷不醒的高大冠高秘书长又是谁?
林简这一声惊叫情不自禁余音袅袅,那位拄着拐杖脸色苍白的高秘书长猛然转头,一眼便看见了角落边姿势怪异半搂半抱的两人。却见他一双绿豆小眼睛骤然睁大,惨白胖脸上涌出极为欢喜的血色。这位高秘书长立即伏下身子摇动拐杖,也不知他动了什么手脚,只听拐杖啪的一声大响,高大冠一坨肉丸竟高高跃起,轻轻巧巧的落在了两人前面。
骤然见到高大冠这两百多斤从天而降,林简直接目瞪口呆反应不及,却听苏洛声音镇定:“高秘书长,您这边还没事吧?”
月光下高大冠神情激动呼吸急促,喉咙里却是赫赫作响半点发不出声来。高大冠急得满面通红,最后只能伸手指喉连连摇头。苏洛凛然:“您说不出话了?什么时候的事?”
高大冠点点头,又伸手指腿,比了个“三”的手势。苏洛立刻道:“您的腿也不能走了?什么时候发现的?三个小时前?三十分钟前?十三分钟前?”
他说到三十分钟时,高大冠忙不迭的点头,胖脸上露出极苦涩的笑意。
“三十分钟前就出问题了。”苏洛低声道:“我们这边也是一样。只不过出问题的只有腿而已。没想到高先生这边连声音也……”
“连声音也没保住。”林简忽的截口:“说起来真是古怪,小腿大腿的经脉可和喉咙全然不相干呀——高先生,您能凑近一点么?”
高秘书长一脸迷惑,到底是操纵着拐杖弯下了腰。林简在苏洛胳臂里欠起身来,朝高大冠微微一笑,而后骤然伸手,啪的一声扇了他一个大耳光。
这个耳光极重极响,扇得高大冠脑袋一偏耳朵嗡鸣,脸皮上霎时间就像是着了火,他脑袋一空勃然狂怒:“你他妈的找死——”
“别叫太大声啦。”林简缩回身体吹了吹手掌,“这里吉凶未卜,贸然狂叫易生不测呀高先生。”
“——我能说话了?”高大冠立刻反应了过来,他抖着手摸了摸脸上五道鲜红的指痕,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我能说话了?”
“高先生呼吸之声雄浑有力,明显不像是气脉薄弱所以不能发声。再以您的脸色来看嘛,估计是呼吸之间吸入了太多阴气,阳阳相斗阻塞咽喉,故而不能发声。”林简继续吹着他通红的手掌,“这种情况下堵不如疏,所以干脆让阁下暴跳如雷血气冲逆,气脉脉翻滚下自然就能把阴气给冲出来啦。”
他放下手掌,抬头朝高大冠微微一笑:“所以我才特意无礼这么一次……高先生不会怪罪吧?”
“不不不不不会怪罪!”高大冠惊魂未定的摸着自己的脸:“哪哪有怪罪医生的道理,我我我是要感激您的!您不知道这三十分钟我急成了什么样子!”说到三十分钟他骤然反应过来:“林先生!您的方法可以推广吧?我还有些朋友在病房等着呢!”
林简盯着他的眼睛:“推广倒是无所谓,高先生也不必拘泥于耳光,毕竟只要激怒病人即可……不过,能劳烦您说说这三十分钟的经历么?我们现在声息不通一头雾水,实在需要更多的信息。”
“喔。”高大冠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这个您问我是正好,我是我们那一批中第一个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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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冠高秘书长能及时清醒,很大程度上得感谢他那一身肥膘。
在大约半个小时(或更久)之前,这间医院突然全面停电,而后是雷霆阵阵,医护人员全体昏迷。在没有外来能源注入以及无人回应的困境下,医院的AI迅速选择了紧急模式,它停掉了一切不必要的消耗,将备用能源全数集中于关键的医疗设备。
在该模式下,高秘书长病房里的空调自然而然的停掉了。两百斤的高秘书长在燥热中迅速醒来。一清醒后他立即发现了自己下身与喉咙的问题,当即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中。在狂按紧急通讯按钮求助无果后,高大冠在房间里制造了巨大的噪音,试图吸引医护人员的注意。最后他并没有盼来医生,反而叫醒了隔壁房间与他一同被送来的朋友。
隔着病房的墙壁与朋友讨论后,他们决定不能束手待毙。高大冠的朋友是国安局出身,手里随时藏着一台微型人工智能,靠着这台人工智能他黑进了医院的系统,在备用物资仓库里发现了几台早就应该销毁的LI-8型义肢,他们想办法把义肢调到了病房里,在约定好碰头的地点后两人穿上了义肢,走出病房,开始一间意见寻找还清醒的人。
“……当然,我们抱的美梦是如果能找到通讯仪就好了,可是找到了却发现没信号。”高大冠一脸苦笑:“不过也不是没收获,我们还是叫醒了好几个病人呢。现在他们都在我的病房里待着,基本上和我的症状一模一样。都是又哑又瘫……”
“您找到了好几个清醒的人?”林简眯紧了眼睛:“那恕我冒昧问一句:他们是不是都是您那场聚会上的客人?”
“你怎么知道?”
第65章 降头
“你怎么知道?”高大冠一脸意想不到的愕然。
林简没有回应,低头沉思片刻后他微笑了起来:“高先生,您现在愿意相信我吗?”
高大冠连连点头:“我自然是相信先生的。”
“很好。”林简轻声说,他的目光滑过地面:“那就请你回去把留在病房的那几位朋友一起叫过来吧,人多好办事。”
“都聚到这里?”高大冠皱了皱眉:“林先生为何不一起去病房?虽然现在停了电,但好歹还能挡挡凉风。就在这里未免……”
“我这也是没办法啊高先生。”林简摇头:“这里可是整栋大楼的风水要地,必须牢牢看住。现在医院里的情况我们是一头雾水,剩下的人也是哑的哑瘫的瘫。既然天时人和都不在手上,这点地利可绝对要把握住。”
高大冠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郑重点头应下,拄着拐杖转身就走,几个跳跃后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苏洛盯着高大冠消失的方向,沉吟道:“这里是风水宝地?”
“当然不是。”林简一口否定:“这里四面透风,漏得跟个筛子一样,哪里可能聚下风水?”
“你在骗他?”苏洛低头看了他一眼。
林简神情自若:“现在这里不是风水宝地,但隔一会儿可就是了。苏总,风水可不止是自然形成,更多的还是人工改造。现在医院里阴气深重,剩下的阳气源头自然必须聚集起来才能发挥效力。而且你没注意到么?高大冠的影子并没有离开他的身体,他现在只是瘫痪而已。”
“你是说……”苏洛皱起了眉头。
“很简单。”林简声音从容:“高大冠那群人身上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我们参加的那次聚会恐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群心怀鬼胎的人当然要绑在同一条船上才能让人放心。好啦,劳烦苏总盯着那里,有什么变化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费力的抬起自己的右手,遥遥指向走廊尽头的某处。
高大冠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病房里那群惊魂未定草木皆兵的受害人。这些人在被仓促叫醒后又骤然面对瘫痪加失语的残酷现实,纵使他们一个个都是手握大权心机深沉的高官显要,一时间也惊慌失措反应不及。在突然听到有某个神秘莫测的林先生要他们走出病房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可不是感激涕零兴奋难耐,而是“你特么逗我?”
在这种歇斯底里情绪的主宰下,大多数的受害人都丧失了理智,他们喋喋不休反复质问,死也不敢踏出病房一步,到最后高秘书长甚至不得不动用他的身份威逼利诱,靠着对那位神秘莫测的林先生接近无耻的吹捧才勉强激起了他们一点可悲的信心。在足足耽搁了十五分钟后,大队人马才磨磨蹭蹭的出发了。
可这出发之后,一路上也甚是不安稳。他们这群娇生惯养的病人全都被骤然惊变吓破了胆子,直接有惊魂未定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声响轻微,就能把几个胆小的人吓得惊声尖叫手舞足蹈,而后一声惊叫激起十声尖叫,整个队伍就像合唱团一样此起彼伏声音震天,吵得整栋楼都嗡嗡狂响。最后高大冠只能咬牙让他们闭嘴,他拄着拐杖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凭借着体型优势把后面的视线堵了个结结实实,眼不见为净。
“简直不可理喻!”高大冠一片带路一边大声斥责:“诸位大多也是政府皇室里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不过就是暂时的行动不便而已,你们就这么举止失常?”
他后面的男男女女们面上露出了尴尬之色。高大冠扭头怒视他们,语气毫不客气:“在这里我说清楚了,那个林简林先生是现在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其余时候开点小差我可以原谅,如今性命关头了,哪怕你们苦胆吓破了也得给我忍着!听到了没有!”
他身后的众人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挺直后背:“听到了!”
“我知道你们不容易,都是坐办公室的,哪里想到有这些。”高大冠叹了口气:“可这么大惊小怪惊声大叫也不是个事儿。别的不说,万一破坏了那边的什么法术该怎么办?无论忍一忍。”
他摇了摇头不忍再说,转过身去就是一个跳步,一跃跨过了最后一个转弯。高大冠头也不回:“把精气神端起来吧。好歹也让林先生高看——啊啊啊啊啊!”
“哎呀,”走廊的尽头传来一个清朗的青年声音:“高先生您可别动……”
“别动什么?别动什么!”高大冠尖声狂叫:“你——你那边是堆什么东西?”
“喔。您说这个啊,这叫降头。”
第66章 恐吓
如果要知道高大冠看到了什么,我们还得把时间调回几秒钟。当时高大冠刚跨过走廊的转弯,站稳后第一眼竟然没看到林简。他眯了眯眼睛扫视过去,第二眼就看到了血光满地,中间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男子,一双发红的眼珠子从头发丝里翻出来,直直盯着他的脸。
然后他就嚎出来了。
不过嚎了这一声后高大冠立刻就听到了林简不满的嘟囔,让他站着别动。他惊恐未定注目一看,却原来是穿着雪白病号服的林简屈膝盘坐在地。他周围的窗户玻璃碎了一地,玻璃的边缘上隐隐有着血迹,刚刚那满眼的血光,好像就是从这带血的窗户玻璃上折射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么一点血迹,怎么可能搞出那么惊悚的阵仗。
“你到底在干什么呀……”高大冠有气无力的呻吟,他深深觉得自己丢脸透顶。
“喔,你说这个呀。”林简环视满地的玻璃:“这是降头,一种巫术。高先生初次见到可能不太习惯。”
“降头?”高大冠莫名其妙:“什么东西?”
林简微微一笑,没有再回答高秘书长。他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发丝下乌黑溜圆的眼珠骨碌转动,视线像X光一样扫过高大冠庞大的身体:“……七八九——没想到您这边居然有九个幸存者。话说诸位就躲在后面不出来?”
窸窸窣窣的啪啪声中高秘书长费力的侧过了身体,他身后一张又一张的冒出惊惶失色的惨白面孔,整整十八只眼珠子在比墙壁还白的脸上转动,最后一齐盯住了林简。
林简朝他们笑了笑,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阵战栗。
在面面相觑好几分钟后,这群拄着拐杖的人群开始挤挤挨挨互使眼色。一个紧紧站在高大冠身后的青年战战兢兢开了口:“你,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人数的?”
林简没理会他,他移目高大冠。高大冠上前一步赶紧解释:“这是太子殿下的表兄,温文阁下,现在是上院议长的秘书。”
“喔,温秘书啊。”林简慢条斯理的说,他的目光扫过温文白皙光滑的脸,滑过他额头上那道福禄纹:“我怎么知道的恐怕不重要吧?就算讲了你也未必懂。现在你要关心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温先生平日里熬不熬夜啊?”
林简这几句话很不客气,温文的脸色当即紫涨起来,只是慑于面前这诡秘莫测的局势,他咬着嘴唇到底是没敢说话。一旁的高大冠见势不妙,马上插嘴和稀泥:“现在局势诡异,我看也不用一个个介绍啰嗦了。林先生,我们直接开始吧?”
林简没理他,他依然盯着温文不动声色:“温秘书,你晚上一般不熬夜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温文冷声道。
“没什么意思。”林简微笑了起来,他的眼睛一点点扫过温文的脸,目光里却浑无感情,就像在看一个死物。被他这么一看温文心下突地一颤,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半步。却听到林简的声音慢条斯理:“阁下的生活状况本来也和我无关,可现在情况不对,什么事情还是求个安心好——温先生,你脸上那两个黑眼圈,总不会是昨天熬夜留下的吧?”
林简朝身后挥了挥手,一块平整光滑的镜子从地上飘起,不偏不倚的悬在了温文面前。温文抖着手接过镜子,赫然只看到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和肿大脸袋上两个烟熏一样的黑眼圈。他甩手扔出镜子,啊的一声狂叫出声:“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白衣的青年坐在血光中朝他微笑,声音温和得就像在谈天气:“诸位真以为只是半身不遂这么便宜么?久入鲍鱼之肆则不觉其臭,你们大惊小怪了半天,就没发现彼此身上有什么不对么?”
一语既出,人群轰的一声便炸了锅。拄着拐杖的男女老少惊慌失措的互相打量,骇然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对面的人竟然已经变得憔悴苍白不忍直视了。而很快他们又看到了来自四周惊恐的目光,几乎立刻就猜到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没有几秒钟走廊上已经闹成了一团,尖叫声和哭声此起彼伏,还有人从拐杖上滑了下去,瘫在地上放声哭嚎。
“安静!”林简高声怒喝。
走廊立刻静了下来。九张浮肿的脸呆呆的看着他。
“哭什么?”他冷笑着扫视过面带瑟缩的众人,声音冰冷:“哭有用的话我陪你们哭。现在安静下来乖乖听好——一个也不许打岔!——这里谁是正午十二点到两点出生的?”
一分钟后,一个头顶微秃的男子颤巍巍举起了手。
“这位是皇家经济办公室的顾问,”全程装聋作哑的高大冠立刻介绍:“杨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