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件事情,晚上的庆功宴李恪都参加的没滋没味,而且他带着军功回来,除了他亲弟弟估计没人会高兴,也就是看着李世民兴致高昂气氛才热闹一些。
李恪有伤在身没办法饮酒省了许多事,唯一不能省心的大概就是李愔了。原本李愔以为李恪见过李世民夫妇之后应该就能回家跟他独处,结果他跑到李恪的王府左等右等愣是没等来,再一问才知道李恪居然跟着李承乾去了东宫!
李愔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因为裴瑄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齿。李愔不知道李恪跟裴瑄之间的关系如今怎么样,但是他觉得依照他哥的魅力,拿下裴瑄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没看李泰被李恪哄的之前也颇为李恪担心吗?
更何况如果不是他们两个已经和解,李恪怎么可能对裴瑄的安危这么上心?李愔对于裴瑄有一种天然的敌意,这种事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第一时间跟李恪交流感情,李愔只好在庆功宴结束之后死皮赖脸的跟着李恪到了吴王府。
一路上李愔的嘴特别甜,一直在捧李恪,李恪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好了好了,今晚你就在我那里住下吧,正好我有事情要问你,你先派人去你那里拿些换洗衣服。”
李愔厚着脸皮说道:“我已经都准备好了。”
他打一开始就没打算再回自己的王府,李恪想明白之后颇有些无奈,他怎么都搞不明白李愔怎么就认准他了呢?
不过他肯听话就好,之前李恪不愿意跟李愔太过亲近是因为担心李愔闯祸连累到他,不过只要李愔肯听话那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李愔跟着李恪一路到了吴王府,李恪进了王府之后发现府内井井有条,各个地方都打扫的很干净甚至连热水都烧好了,李恪心中满意着实夸赞了一下王府长史只是没想到长史却憨笑说道:“是梁王殿下提早吩咐下来的。”
李恪微微挑眉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李愔一眼,明明是很普通的一眼,但是李愔却是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眼波流转,一瞬间呼吸一顿,原本想要讨好的话都堵在了嘴边说不出去,唯有一颗心极不规律的跳动着。
我好像是病了。李愔有些晕头涨脑的想着,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快?李愔抬头又看了看李恪,越发觉得他家三兄好看,比他府上所有侍女都好看。
李恪一点也不知道李愔正在暗搓搓的想着什么,此时他已经很累了,然而他还不能睡有些事情需要先了解清楚再说。
李恪带着李愔一路进了书房之后才问道:“这一年来过得怎么样?”虽然想要从弟弟那里知道消息,却也不能不关心弟弟。
李愔自然是想要跟李恪多相处一会,但是看着李恪脸上的疲惫已经掩饰不住忍不住说道:“三兄,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李恪伸手撑住额头苦笑,他倒是想要休息,然而现在不搞清楚一些事情,他恐怕休息都休息不好。
他抬头看着李愔说道:“我没事。”
李愔从来都劝不动李恪,只好说道:“我一直都很好啊,我很听话的。”
李恪微笑:“听话的孩子有奖励。”
李愔眼睛一亮看着李恪问道:“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李恪这次回来真的是太匆忙了,什么都没带,否则怎么也能带一点草原上的土特产之类的。
李愔紧紧盯着李恪一张一合的红唇险险忍住了没有索吻,在察觉到自己这个念头之后李愔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他以前黏李恪只当成这是因为李恪是他胞兄还对他很好的缘故,现在想想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李恪看着李愔低着头一副害羞的样子便说道:“好了,既然你不说那就我来了。”
李愔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保持正常:“三兄还会亏待我不成?”
“就你鬼灵精。”李恪笑骂一句,正色道:“我带你过来是有正事要问你。”
“三兄想知道什么?”
“这一年来四郎和长孙司空两个人关系怎么样?”
李愔本来以为李恪是要问李承乾的,没想到他居然先问的李泰,不过好在李愔这一年来虽然一直在蛰伏却也掌握着一些动向,当即说道:“四郎和司空并没有太多来往,但是四郎跟司空第二子长孙涣倒是交情莫逆。”
对于这个结果李恪也并不意外,长孙无忌老奸巨猾怎么可能跟李泰走太近留下那么大的把柄?可若是小一辈的话就完全没问题了。长孙涣估计就是起一个传声筒的作用,至于为什么是长孙涣而不是长孙无忌的嫡长子长孙冲,这个问题都不用多想。
嫡长子象征意义非凡,这个就不说了,最主要的是长孙冲这个人本身就没什么野心,非常温和的一个人,若不是这样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也不会把长乐公主嫁给长孙冲。
李恪斟酌了半晌说道:“你明天跟我去见裴玄玦。”
李愔皱了皱眉:“三兄,你身上伤还没好,牢里阴暗潮湿你何必再去一趟呢?”
李恪摆了摆手:“做人要有良心啊,裴玄玦好歹救了我两命了,他如今有难我怎么都要去看看,否则会寒人心的。”
李愔听了之后脸上的抗拒少了许多,虽然他不太待见裴瑄,但是一想起如果不是裴瑄,他家三兄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心里多少也有些感激裴瑄。
李恪见李愔没有那么抗拒心里松了口气,真实理由不能说,好在还有裴瑄于他有恩这个借口做挡箭牌,否则他那么费心费力的帮裴瑄早晚让人察觉出不对来。
别人就算了,不能让长孙无忌知道他和裴瑄已经和好,否则只怕他想从李泰那里套话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恪又跟李愔询问了一下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之后,这才打着哈欠的准备去睡。
第二天一早李恪还不是先去见裴瑄,而是先去了大安宫一趟。永安宫如今刚刚动工,李渊还是只能住在大安宫。
昨天晚上的时候李渊已经见过李恪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李世民也不能压着不让李渊出面,当时李恪跟李渊的对话只不过是走了个过场,当时李恪只是觉得李渊的白头发好像比以前多。等再次见到的时候李恪就发现李渊是真的老了,不仅老而且身上似乎还有许多病痛,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龙钟。
李渊见到李恪是十分开心的,他的孙子之中如今只有这么一个显示出了一些军事天赋,这对于马上打天下的李渊来讲十分欣慰,毕竟后继有人。
虽然李恪抗敌的细节已经披露的差不多了,然而李渊还是细细的询问了一下,在说到裴瑄的时候,李渊忍不住皱了皱眉。
李恪一看他的表情连忙问道:“阿翁,玄玦这次的罪名会很严重吗?”
李渊想了想慢条斯理的说道:“就算判的重也不是没办法,只不过怕要仕途不顺。”
李恪一想也是,虽然这年头总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然而王子犯法有能力交钱免罪,庶民就不行。李恪知道李渊的想法就是花钱免灾,心里忍不住给裴瑄点了根蜡,本来裴瑄就在苦恼自己钱不够花,如果这次罪名判下来……他还不得疯?
就在李恪同情裴瑄的时候,李渊忽然说道:“三郎啊,我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我已年迈不中用了,玄玦这孩子从小命苦,如今身边也没个人能护持着,将来我若去了,你……你多帮帮他吧。”
李恪听了之后立刻说道:“阿翁不要这么说,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李渊苦笑着摇了摇头,人上岁数了对于自己的身体多少有所察觉,李渊毕竟是征战了一辈子,身体有些亏损,再加上当年死了两个儿子一堆孙子打击太大,形成了心结,这两年着实过的不太好,他有心想要让自己更健康一些,却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李渊的确是舍不得荣华富贵,但是更担心的却是裴瑄,裴家随是大家族,可是裴瑄到底年纪还小,主枝弱而旁支强,若是裴瑄没点本事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宾主易位,李渊怎么能不担心他?
这话李渊也跟李世民和李承乾说过,如今他只不过是想要再给裴瑄加上一道保险而已。
李渊都这么说了,李恪自然要答应,甚至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至少将来他要帮裴瑄的时候又多了一个借口。
李渊忍不住又说道:“遗诏我以立好,分了玄玦一些东西,不过都没你们的多,你也不要不开心。”
李恪有些无奈:“阿翁的东西阿翁自有处置权利,谁敢多嘴?”
李渊眉头舒展,笑呵呵的拍了拍李恪的背,李恪趁机说道:“阿翁,我还想去大理寺那里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将玄玦先保出来,毕竟他身上还有伤呢。”
于是李渊二话没说就给了李恪一堆金银——这年头保人也一样要钱的。李恪也没推辞,他刚刚嘲笑裴瑄穷,实际上自己也没好多少,毕竟之后给裴瑄治腿的药还要花很多钱。
李恪从大安宫出来就看到李承乾身边的常侍传来消息说李承乾被李世民叫去了立政殿,只怕没办法跟吴王一起去大理寺。李恪也不在意,李承乾去不去真不是那么重要。
他带着李愔一路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亲自接待带到了裴瑄所在的牢房。不得不说,虽然裴瑄是在坐牢,但是看这个牢房待遇也是VIP级的了,至少干净整洁,有床有桌甚至还有笔墨纸砚。
然而牢房终究是牢房,光线不好,里面充斥着一股霉气味,好在裴瑄看上去没吃什么亏就是精神有些萎靡。
裴瑄在看到李恪的时候颇为惊讶:“你怎么来了?”
大理寺卿鼻观眼眼观心的站在一边,李恪知道他是长孙无忌的人,便清了清嗓子说道:“怎么?不是太子过来你很失望吗?”
李恪要发出的信号就是他跟裴瑄关系不是那么好,这也是他带李愔来的目的之一,毕竟李愔对裴瑄的敌意都不用他装。
裴瑄却一脸惊喜的看着李恪问道:“你吃醋了?”
李恪:……妈蛋,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第66章
李恪差点被裴瑄给噎死,李愔差点被裴瑄气死。什么叫吃醋了啊,就凭你也配让我三兄吃醋!李愔气急败坏的想要揍裴瑄一顿,然而裴瑄在牢里,他们在牢外,这简直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大理寺卿站在旁边整个人都成=口=状态,他好像无意之间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事情,吴王和太子会不会杀他灭口?
李恪暗中瞪了一眼裴瑄,转头看着大理寺卿说道:“按律,非死囚皆可保候,还请大理寺卿行个方便。”
李恪的要求合情合理就算是大理寺卿也想不出办法拒绝,李恪直接让李愔付了钱,然后就让人将裴瑄搬到了外面的马车上,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外面马车规格正好是县公级别。
李恪让人将裴瑄送到了家里没多留就走人了,毕竟要做戏就做全套。李愔眼见着李恪没有在裴瑄那里多留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县公府,在临走之前还挑衅的看了一眼裴瑄。
说实话在这次重新看到裴瑄的时候,李愔一瞬间就放心了,裴瑄脸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那横七竖八的红印子直接让李愔判定为了没有竞争力,李愔跟李恪相处的时间没有裴瑄多是真的,但是他也多少感觉到了李恪颜控程度十分之深,基本上可以跟李世民媲美了。
李愔放心大胆的回了他的梁王府——没办法,第一天留宿在这里还能说许久不见想念他三兄了,可第二天还在就说不过去了。
李愔放心的真是太早了,他万万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李恪就在自己的王府里翻墙!他功夫不错,腿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完全是悄无声息的就翻进了裴瑄家里。当初他觉得跟裴瑄做邻居很坑爹,现在就觉得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裴瑄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思考这是谁要整自己,因为他一回来就被扔进了大理寺,所以在消息上完全不如李恪来的灵通,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清楚,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定位到是太子的政敌所为了。
毕竟在京城这里大家还认为他跟李承乾更亲近一些,而且谁都看得出来李世民这是要锻炼他留着给李承乾用的,至于为什么要折腾他这么一个小人物,大概是他的后台太硬了,毕竟李渊还在。
裴瑄正在思考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敲门声,他有些纳闷,在县公府下人是不会敲门只会在门口轻声禀报说话的。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动,也没说话刚想撑起身体来去开门结果就看到原本关的很严的大门直接被打开,李恪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此时李恪一点也没有亲王的架子,完全跟个小贼一样迅速的进门关门,而后才算松了口气。
裴瑄含笑看着他:“都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了?”
“给你上药啊,你自己又不好弄。”李恪说着皱了皱眉:“我说你这里该整顿一下了,这么容易就让人溜进来,这次是我,下次换个别人你还要不要命了?”
裴瑄眼神一冷:“是该好好收拾了,我走了一年这些人心都野了。”
“算了,咱俩半斤八两,我那个王府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渗透进去。”李恪有些无奈,毕竟距离那么远,再怎么都不一定能够照顾得到。
裴瑄倒是无所谓,没几个人能够将家里弄的跟铁桶一样,差不多就行,只不过他跟李恪都有太多的秘密,人太多没安全感,人少又不行,毕竟爵位在那里摆着,裴瑄对于这种事情其实没有太多的经验,有经验的是李恪。
然而李恪不能插手裴瑄府内事物,关系再好也没好成这样,他只能一边给裴瑄上药一边趁机传授一下各种厚黑学。其实那些东西裴瑄并不是不知道,而是没接触过,再加上他变成人之后身边也没有个靠谱的年长男性教导,有很多地方做的就不到位。
裴瑄看着李恪给他脸上上完药之后就欢快的把自己也给扒了——毕竟身上也有伤,李恪嘴角一抽,连忙拦下了他,虽然身上有伤但是你也不用脱成个全裸吧?
本来想要展示自己好身材的裴瑄有些遗憾的留下了亵裤,李恪只能满头黑线的在裴瑄火热的注视之下给他换药,等他要锯开对方腿上石膏的时候,裴瑄这才察觉出不对:“等会,你手上有药?”
腿上跟身上和脸上的伤口不一样,更严重一点需要的药自然也更好一点,当时他们两个手上没钱换不了,现在李恪这是……
“你打开面板我来换。”李恪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堆金银珠宝,也亏了他人瘦衣服大这才没有太显眼,否则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吴王这是要半夜跑路呢。
裴瑄一眼扫过那些金银珠宝就知道这大概是李恪大半身家了,剩下那一小半则是王府里的各种摆设以及不能动的御赐之物,裴瑄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就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最坑爹的是如今他这张脸还没好。
他有些郁闷的看了一眼李恪说道:“能不换就不换了吧,我看现在还行。”
李恪不知道裴瑄又在傲娇什么只好说道:“我手艺不太好,正骨只是一般,现在已经有点晚了,如果再拖到时候有哪里不对你只能当一辈子瘸子或者是重新打断腿再正骨一遍。”
裴瑄看着李恪面无表情的样子忽然一个激灵,沉默半晌说道:“那我自己换。”
“别。”李恪按住他的肩膀:“你的钱还是留着用来赎罪吧。”
裴瑄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裴瑄脸色一冷:“知道是谁的手笔了吗?”
“长孙无忌,不过如果这事儿是故意陷害的话,总要布局多年才行,或许他们原本的目标不是你?毕竟长孙氏的旁支怎么会在鄜州?”这里面疑点太多,李恪到现在都没有梳理清楚,毕竟长孙氏的根据地是在河南,这年头宗族基本上都是在一个地盘生活,哪怕是进京为官老家也不会丢,旁支更是会依附于嫡脉,长孙氏的旁支出现在鄜州这本身就有问题。
裴瑄也不意外只是说道:“想来长孙无忌不会给我们翻案的机会。”所以判决一定会很快下来,官职肯定是不要想了,不过爵位应该不会收回去,唔,这样好像也不错,毕竟有事情做他就没什么时间跟李恪腻在一起,现在正好当放假了。
裴瑄压根就没打算当什么高官侯爵,如今有了爵位吃喝不愁,他更倾向于带着李恪一起享受人生,只不过他自己可以不要,但是被人这么整他不报复回去简直是对不起自己辛辛苦苦变成人。
李恪将药给裴瑄敷上之后说道:“这事儿你别管,交给我吧。”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李承乾那里你想办法解释,反正我说的话他也不信。”
裴瑄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李承乾跟李恪那是有仇的啊,他们两个有和解的可能吗?裴瑄一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有些头疼,他张了张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坦白来讲他并不讨厌李承乾,李承乾性格霸道一点是真的,却并不会无理取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李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