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研身体不由得微微一僵。
这番话明显说得别有深意,顾璟霖不是个普通人,当初说了会调查,陆研就相信他有能把自己背景翻出来的本事。更何况这男人精明的很,表面把他当宠物或是情人养在家里,可心里究竟信了几分,陆研看不透,就不敢妄下定论。
这也是他一直小心翼翼,表现得温顺乖巧,有时即便心里排斥,也不敢反抗得太过明显的原因。
“明白了。”说完,陆研不再多问,低头安静吃水果。
顾璟霖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吃,等到陆研把一碗水果捞吃完,看样子也不准备再盛第二碗了之后,才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能接受和别人一起睡么?”
这“睡”字放在现在有很多种意思,可惜陆研的中文水平还达不到那么内涵的程度,他只能理解到字面上最普通的一种,但只是这种就已经让他很紧张了。
“可能不行……”陆研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晚上穿得太少了,我接受不了直接的皮肤接触。”
顾璟霖静了几秒,退了一步,又道:“只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你可以盖单独的被子,我也能保证不碰你,这样呢?”
陆研皱了皱眉,心说都这样了还有睡一起的必要么?这人也真是奇怪。他权衡了一下,感觉如果是这种情况倒也不是接受不了,于是本着“尽可能满足饲主要求”的原则勉强答应下来。
于是当晚,当影帝先生幻想着没准能趁这小家伙睡得不省人事,悄悄把人搂进怀里抱着睡的时候,陆三少却身体力行的实践了“如何裹着被子睡成一条海参”,而且是紧贴床边的那种。
然后就在次日清晨,陆研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都这样了却还要睡在一起”的必要性——顾璟霖倒是很绅士的不会打扰他休息,而是在两人都睡醒之后,才会要求陆研帮忙解决一下晨勃这种无法避免的生理反应。
如果说这天以前他和顾璟霖之间的关系是存在交易的房客,那么从睡在一张床上开始,就有点变相同居的味道了。
陆研的感觉很怪,他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做到和另一个人走得如此接近。
——或许是从前的十几年里他都能主动控制和旁人的距离,极端而又固执的保护好私人领地,而顾璟霖显然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失控的意外。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决定了他无法做到单方面拒绝,而顺从就意味着被迫接受,只是让陆研没想到的是,这男人会在短时间内深入他最为隐私的部分。
他没有选择的在他面前脱光最后一件衣物,去做那些羞于启齿的事,但这一切又因为顾璟霖其人的细心和风度而显得并不那么龌龊。
那个男人的关心是体贴入微的,如果换做其他人可能很快就会沦陷其中,不过陆研倒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对顾璟霖的感情,这里很大程度上还是受益于洁癖症本身。他心里上的排斥构筑了一层坚硬的围墙,将所有的脆弱包裹在里面,很难撼动。
陆研承认自己那位“饲主”很特别,作为一个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人,他觉得顾璟霖应该就是那种很受欢迎的交往对象,然而这种感觉也仅限于此,因为他并不需一个爱人来作为感情寄托。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从小到大,从来如此。
随后几天过得相安无事,两人的关系从几次handjob中莫名增进了不少,这一点对影帝先生来说还是非常欣慰的。
站在顾璟霖的角度,他很迷恋陆研做那种事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害羞和认真,同时又非常懂得克制。他知道诱捕这种长期“自闭”的小家伙需要足够多的耐心,适度强迫,再细心安抚,以后如果能调教开,自然乐意是乐意多教一些,这样也能有更多的乐趣。
至于最后能发展成什么关系,顾璟霖其实不太在意,原本就是从肉体交易产生的联系,与其想太长远,还不如及时行乐。况且他也看得出陆研心思单纯的很,压根就没想过要发展,没准哪天完成了他的目的,这小家伙就直接飞了也说不定。
顾璟霖不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喜欢归喜欢,却也没打算放任这种“喜欢”升华成别的什么。
……
等到周六当天,正午时间一过,席琛来了。
陆研只穿一件衬衣,对着顾璟霖倒是习惯了,但换个人实在受不了,于是留在卧室没出来。
等了大概有十来分钟,顾璟霖推门进屋,将两袋东西搁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然后坐下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后对陆研说:“席琛为你准备的身份是我新聘请的生活助理,类似保姆,职位级别不高,保密性又强,就算有娱记拦下你提问,你只要保持沉默就可以了。”
陆研点头。
顾璟霖一扬下巴,示意那两只购物袋,又道:“那里面有一部手机,通讯录存好了我和席琛的手机号码,你有事优先打给我,联系不上我的情况下再打给他。”
“嗯。”陆研说。
“出席葬礼的衣服也在里面。”顾璟霖淡淡道,“自己换上吧。”
陆研没说话,非常听话的依言下床,走过去打开其中一只购物袋,待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整个人登时愣住。
“顾先生——”他一脸不解地回头看向顾璟霖,“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璟霖眸底带笑,声音平静而又正直,说:“生活助理是女性,只能委屈你了。”
“……”陆研额角一根青筋跳了跳,被这种充满恶趣味的安排搞得彻底无语了!
那只购物袋里装的是一件Burberry春季新款的深棕色长裙套装,这种英伦品牌保持了一贯的本土风格,是带点雅痞的中性风。衣服选得倒是合理,版型相对保守,就算穿在男人身上也不会太过夸张,除此之外还有一双长筒皮靴和一副鹿皮手套。
虽然说伪装成异性身份确实有效降低了被认出来的概率,但这也……过分点吧?!陆研心理上很难接受,十分纠结地看着顾璟霖不说话。
顾璟霖特别喜欢他此时那股受了委屈又不敢反抗的小可怜模样,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泰然自若地翻开袖口看了眼表,适时提醒道:“我们需要在两点前抵达西山别墅,你换好衣服还得到楼下化个妆,确定要继续耽误时间?”
陆研:“……”
陆研没办法,只好默不作声地解开衬衣,弯腰取出购物袋里的长裙套装。而影帝先生的目光,几乎是在对方开始套丝袜的一瞬间,就再也没法从陆研身上移开了。
该怎么形容呢?
顾璟霖盯着陆研背影,看他一点一点被透明丝袜包裹住的双腿,然后很享受地舔了舔唇缝——大概就是他穿得时候有多认真,就让人有多想把那玩意儿撕烂。
那边,陆研表面平静,但内心其实是十分崩溃的。
上次是学生制服,这次直接跨度到女装,幸好那心理医生看不见他,要不然莫名其妙就得扣上个异装癖的帽子,等到病症综合程度大了,估计也就离精神病的判定不远了。
穿好丝袜,忍辱负重的陆三少在心里长叹口气,然后拿起裙装套上两只袖子。这套装里面的连衣裙是背式拉链,陆研掌握不好技巧,反手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堪堪拉上一半。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捏住拉链,替他拉上了另外一半。
对方靠得太近了,陆研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他不自在地想要上前一步拉开距离,却在刚一表现出这种意图的瞬间被人扣住手臂,直接拉进了怀里。
“顾先生……”陆研低着头,双肩极不明显地小幅颤抖。
顾璟霖侧头凝视着陆研因为紧张而略微抿紧的双唇,静了半晌,忽而似笑非笑地玩味道:“我觉得,你还是穿衬衣的样子比较好看。”他捡起配套的小外套搭在陆研肩上,然后径直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第31章 【我是什么味道的?】
待他走后,陆研又整理了一下套装裙摆,然后套上长靴,佩戴好鹿皮手套,最后把顾璟霖给他准备的手机收进外套口袋,这才匆匆出门,下到一楼客厅。
因为葬礼属于相对私密,气氛有非常肃穆的特殊场合,所以即便是顾璟霖这个级别的受邀人也不会带太多随行前往,否则会显得很不礼貌。可让陆研意外的是,这次过来的却只有席琛一人,连个化妆师都没带过来。
席琛站在一层楼梯口,像是特意等在那里似的,见他下来,便十分客气地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这男人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很生分,但又并不是高高在上的那种。他的气质依然斯文柔和,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像一种既定算法的程序,就连笑都是恰到好处的,没有一分逾越,也没有一分刻板,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擅长和媒体记者打交道的类型。
陆研估计席琛十有八九不喜欢他,所以面对他比面对顾璟霖还要小心谨慎。
他下了楼梯后特意走到席琛面前,然后很礼貌地伸出右手,笑道:“席先生,您好,这是我们——”陆研顿了顿,决定忽略变成言言的那两次,于是说,“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席琛微微一扬嘴角,笑容淡得微不可察,他抬手握上陆研的手,说:“陆三少,雨天西山路滑,那两部车撞得近乎报废,您却连点擦伤都没有,也真是够幸运的了。”
闻言,陆研怔住,下意识去找顾璟霖的身影。
顾璟霖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自然听得出此番言语中含沙射影的攻击性,他没想到席琛会当着他的面直接提出质疑,所以之前也没有和陆研约定过这方面的说辞。现在突然席琛被来这么一下,顾璟霖也是猝不及防地愣了愣。
他抬眼看向陆研,然后暗示性地小幅摇头。
陆研反应很快,虽然不知道顾璟霖是怎么跟席琛解释的,但既然这位经纪人提到了车祸,又同时提到了他没受伤,这两件事一联系,其实也能想出个大概。
“是这样的,席先生。”陆研笑得眼睛弯起来,声音有意放低,尽可能表现得温和无害,他说,“我那天运气不错,有正好碰到个比较急的弯道,被甩出车窗才没有坠崖。”
这话一出口,陆研自己都迟疑了——这怎么听都是漏洞百出啊!
席琛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肯定是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的,只可惜他刚要追问,不远处的顾璟霖恰巧插话进来。
顾璟霖道:“差不多行了,我的人,你也要调查户口?”
席琛无语,回头看了顾璟霖一眼,声音缓和下来:“随便聊聊天而已。”
顾璟霖笑了,说:“时间不早了,赶紧给他上妆,你再有问题路上问我就行。”
陆研闻言睁大眼睛,看席琛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席先生……会化妆?”
“水平一般,只不过顾少交代了不能带别人过来,化妆师自然也不行,就只能我亲自来了。”席琛说,“三少别介意。”
陆研皱了皱眉,不确定地问道:“化妆那个过程,会……会有身体接触么?”
席琛:“???”
其实陆研想只是想表达“我有洁癖不能被碰”这个意思,但说出来就有那么点变味了。再加上他跟顾璟霖那层暧昧不清的关系,这陆研虽然是陆家三少爷,可在席琛心里其实被定义得跟高级MB差不多,眼下再听这话,那任凭经纪人先生再正直,这时候也不得不多想一些。
席琛面色如常,看不出波澜,可心里却着实被惊了一下。心说化个妆而已,这陆三少也太浪了吧?金主还跟后边坐着呢,他竟然还敢公然撩他这个经纪人,这不是挑拨离间么?
陆研见他不说话,感觉自己可能没表达清楚,于是十分为难地解释道:“我可能接受不了您碰我,席先生,您别介意……”
席琛:“……”
这话,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经纪人先生额角一根青筋跳了跳,万分无语地看向顾璟霖,那眼神的意思很直白,明面写着“顾少您看这事怎么办吧”几个字。
顾璟霖知道陆研的意思,也明白席琛这是误会了,之前有意没介入,就是想观摩一下陆研有没有把席琛这款八风不动的冰山撩动的本事。
这一看,果然没失望,那小家伙还真是天然撩。
顾璟霖无声一哂,道:“是这样的,那天跟你提过,研研患有洁癖症,不能跟外人接触。你给他上妆记得戴个手套,动作快点,要不把他弄哭了,我还得哄。”
席琛:“……”
陆研:“……”
陆研脸颊涨红,尴尬得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心说这人怎么又揭短又不要脸?洁癖症就说洁癖症,提别的干嘛?!
席琛垂眸看了面前这位陆三少一眼,难得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想的却是这认识才几天,自家那位顾少都会哄人了?这陆研也真是有本事。
“是我忘记了,”席琛道,“三少这边坐吧。”
陆研点头,跟着他来到沙发落座。
茶几上预先摆着个中号化妆箱,陆研眼睁睁看着席琛从里面拿出一对瓶瓶罐罐,戴上手套,很娴熟地把看上去差不多的几瓶乳液按照某种顺序揉匀,然后用化妆棉擦在他脸上。
那一刻,陆三少的三观还是有些崩塌的,毕竟这位经纪人斯文归斯文,可样貌气质真是完全和“擅长化妆”这种技能产生不了哪怕一丁点的联系。
席琛给陆研化的妆很淡,一方面是考虑到即将出席的场合,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不那么引人注意。他做的最后一步是从箱底拿了顶事先打理好的栗色波浪卷假发,给陆研戴上后又按照他的脸型微调了鬓发和刘海。
“顾少应该告诉你了,这次跟随出席的身份是生活助理,这职位的作用就是全程陪在他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席琛说,“今天下午有雨,记得替他打好伞。”
陆研说:“我知道。”
席琛又叮嘱:“不管什么人问你话都不要回答,保持沉默,然后快速走开,可以来找我,我会出面解决。”
陆研缓慢点头,示意了解。
席琛不再看他,站直身子后,边摘手套边对顾璟霖说:“陆夫人的助理通知我今晚有个私人家宴,想邀请您去吃了便饭,估计又是和陆四小姐有关,您看——?”
陆研一听“陆夫人”这三个字,脊背不由得微微一僵。
顾璟霖侧目盯着他静了几秒,继而无声一哂笑,言语间倏而染上一抹嘲意,轻描淡写道:“她还真是不拘小节,三少葬礼刚一结束就要举办家宴,也不知是要做给谁看。”
“那您的意思是?”席琛说。
“不去。”顾璟霖道,“今晚有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