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十方马上意识到陆离发生了多么糟糕的误会,哭笑不得地解释:“等等,你想多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讲真,如果要算计陆离的话,他昨天晚上有无数机会。走歪门邪道,他也不是没想过。反正昨天晚上陆离那副泰迪附体的猴急样子,自己不用费多少工夫,就能诱导着他把自己给办了,水到渠成,生米熟饭。
在陆离对自己动手动脚时,蒋十方的脑子里已经把这个计划的细节都给琢磨透了,包括事成之后,陆离第二天问起来,自己一定要微笑着表示“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绝对能让他的内疚感翻倍。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陆离不喜欢他,他不能靠身体把陆离强行和自己绑到一起。
只是……谁能来给他解释下,眼前这个误会到底是怎么酿成的?
显然,陆离如他未能执行的计划中的反应一样,扭过头来,坚定道:“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
蒋十方:“……”
这人脑子里到底盛了多少狗血剧戏码啊。
客厅里的落地镜里映照出蒋十方狼狈不堪的影像,腰被压了一晚,怎么都挺不直,两只手的手腕上一圈儿严重的淤伤,衬衫扣子全崩,敞着怀,裤链都被扯脱了,肩膀上细细的抓痕旁密布着暗红色暧昧的痕迹,眼圈也因为饮酒透出了微微的红晕,活脱脱一个被吃干抹尽的美人儿。
看到自己这副尊容,蒋十方突然感到了语言的苍白无力。
他朝陆离走了几步:“喂,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只是喝醉了……”
陆离一听到“喝醉”两个字,蹭地一下就炸了毛:“我都说了你不要安慰我!我……我和你,那种事,喝醉了也不能不算数!”
蒋十方:“……”
他可以理解,陆离一觉睡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下多了个衣衫凌乱的自己时,那种天地炸裂的崩溃感。
只是,这种崩溃,对另外一个人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侮辱。
陆离站在那里,还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蒋十方索性也不吭声,想看他究竟能说出什么来。
很快,陆离偏过了半个身子,狐疑地看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蒋十方愣住了。
他定定地看着陆离,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陆离被他笑得心慌意乱的,飞快扭回头去,肩膀控制不住地抽搐着,想等着他的解释。
没想到,蒋十方却不再辩解,把手里的荷包蛋盘子往餐桌上一放,对陆离的背影问:“有裤子吗?借我一条。”
陆离连头也不回,胡乱一指:“沙发上你自己找,都是洗过了的。”
他觉得他没法再和蒋十方对话下去了,快步冲进了厨房,用汤勺胡乱搅动着锅里的面糊,面糊被搅动起了涟漪,在锅里一圈圈地漾着。
蒋十方他为什么不反抗呢?为什么就任由事情发生呢?
这个问题,从一早开始就盘桓在他脑袋里,折腾得他头疼,一颗心砰砰地在他的腔子里跳动着。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想到蒋十方的名字而心跳,然而……并不是因为什么好的缘由。
最后,面糊也糊了。
端着散发着焦糊味的早餐别扭地走出厨房,陆离却怎么也找不到蒋十方了。兜兜转转地喊了一圈蒋十方也没人应答后,陆离颓然在早餐桌前坐下,却在荷包蛋盘子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上面是蒋十方的字迹:“我们什么也没有过。还有,你可以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短短的一张字条,陆离看了半天才看懂。
……什么叫“不会再缠着你了”?
陆离捏着纸条登登追下了楼,可哪里还有蒋十方的影子?
站在家门口,陆离手心紧握的纸条被汗水洇得发潮,他把那纸条再展开,反反复复看着最后一句话,看了半天才如梦初醒,摸出手机来,打了蒋十方的手机。
平时响一声就有人接起来的电话,这次响起的只有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
花栗连续病了三天才恢复了意识。
他眼神涣散地望着天花板,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醒了,喉咙几乎要撕裂似的干渴,他伸手要去摸床头的水杯,手却被轻轻摁了回去,紧接着他的上半身被人小心扶了起来,一个有点硬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唇畔,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流入自己喉咙的温热液体就让他稍稍打起了精神。
还没喝两口,那杯子就被拿开了,花栗一急,伸手想去抢:“别,我渴……唔咳!咳咳咳……”
花栗的腰还没好,这每咳嗽一下都像是要了他命似的疼,他咬着牙蜷在一片温热里,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也慢慢意识到这个怀抱究竟属于谁了。
他挣扎出来,倒在枕头上,眼睛看向输液架的方向,尽量不落在那人的身上,捏紧了枕头边缘。
顾岭在他耳边晃晃水杯,那水流声让花栗的喉结忍不住大幅度耸动了一下:“不再喝点儿了?”
花栗终究还是敌不过难忍的焦渴,翻过身来,说了声“水”。
仅仅是一个字,顾岭的眼睛就亮了。
花栗捧着水杯小口地喝着,眼睛也只盯着水杯沿口,却听到顾岭欣喜地来了一句:“你第一次在意识清楚的时候跟我说话……”
病了一场,花栗意外地心平气和起来:“没有,才五天。”
说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自己为什么要算这个?还算得这么清楚?
顾岭想试试花栗额头的温度,又怕他抵触,最后只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探了探,同时道:“八天。你病了三天。”
……三天?
花栗脑子还是昏沉得厉害,本能地朝后躲了下,后腰却靠到了一只有力的手掌上。
因为早有预料,顾岭反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自然地收回护住花栗腰身的手,问道:“想吃什么?刚醒,胃里空,喝点粥吧。我回去做给你。”
花栗没有说话。
这同样在顾岭的意料之内,他起身,向外走去,没想到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后面传来了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白粥就好,不用麻烦。”
顾岭猛然回头,喜悦还没来得及汹涌澎湃,就被一个推门而入的家伙撞了个满怀。
陆离环顾了一圈病房,目光才落在了花栗身上,看他正抱着被子,花栗鼠一样拿杯子挡着脸喝水,顿时露出了安心的笑:“小花花,醒啦?你好点儿没?“花栗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就见陆离转身拉住了顾岭,急切问:“顾岭,蒋十方他还没来过这里么?”
☆、第61章 当断则断
陆离是真急了。
三天前蒋十方离家,陆离拼命说服自己,他肯定是因为不良居心被自己当场戳破,心虚气短才跑掉的,他这么狗的人,肯定是想要吊自己胃口。
后来他又听到花栗病重的消息,他就强行把蒋十方抛到脑后,跑来医院守着小花花。
然而,就从那天起,他彻底失去了和蒋十方的联系。
他开始想东想西,常常和花栗说着话,思绪就飘到了蒋十方那里去。
那夜他醉得一塌糊涂,根本不记得出了酒吧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和蒋十方耳鬓厮磨了许久,气氛和动作殊为香艳,他当时以为是在做梦,迷糊中还腹诽了几句:老子长这么大,难得做个春梦,主角竟然还是蒋十方。
所以,第二天看到活体的蒋十方躺在自己身下时,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蒋十方走了,不该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吗?总算没有人用浪荡轻浮的口吻叫他honey了,没有人厚颜无耻地凑上来说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你了,他再也不用发愁,自己还不起这家伙的人情债了。
只是陆离总会忍不住想起蒋十方站在自己卧室门口的模样,还有他那声悲伤的笑。
……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什么?
他今天早上一觉睡醒过来,习惯性地躺在床上放空,一边撸着小崽儿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什么,一片浆糊的脑海又闪现起了那天蒋十方离开前的画面。在画面闪烁中,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说起来,蒋十方的腿和腰其实都蛮细蛮白的……
陆离想着想着就入了神,等到他察觉到自己的情况不大妙时,一股血直接冲到了天灵盖,情绪激动到差点把小崽儿的一撮毛给薅下来。
……扶着墙从厕所里出来,陆离把自己丢到沙发上,团成一团,不想说话,玩命给自己洗脑。
这只是生理反应而已!正常男人早晨都会有的那种生理反应!
想是这么想,陆离还是不由自主地拿起了手机,拨通了蒋十方的电话。
再问问看那天发生了什么好了,搞不好……搞不好真的是误会而已,毕竟……
他刚想到一半,希望就被机械的女声击了个粉碎:“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捏着手机,陆离蒙了头。
以前……他什么时候都能联络上蒋十方,所以他觉得蒋十方很好找,可事到临头,他才恍然发现,他不知道蒋十方的家,不知道他的工作单位,不知道任何能和他发生联系的现实场所。
维系他们两个关系的,全是虚拟的数字、账号、手机号码。
他一骨碌爬起来,登陆上了QQ,蒋十方的头像是灰着的。
他不死心,又登陆了DNF账号,几天不登陆,公会里的信息简直是铺天盖地,叮叮滴滴的提示音响得他心浮气躁,他根本无暇理会这些,在冗杂的信息中搜索一圈后,他惊喜地发现,【十方来朝】在线。
他巴巴儿地发了私聊过去:“你坐标哪里?我找你去。”
没人应答。
陆离着急了,进了服务器,按照记忆里最后一次和蒋十方照面的地方摸了过去,没想到,远远地他就在神之都根特工坊街的入口看到了【十方来朝】那一身金闪闪的装备。
以前他总吐槽蒋十方这身纯金的装备,走在大街上就是一面迎风招展、人形自走的暴发户flag,别人看你这么骚包,不抢你抢谁。
蒋十方听陆离这么说,也不恼,乐呵呵地带他去了一片峡谷,在一条小裂缝前站定,把裂缝指给他看。
陆离蹲下来,看着里面黑黢黢的一片,好奇道:“这什么玩意儿?”
蒋十方蹲下来,勾着他的肩膀,说,你听里面。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男人的叫骂声传了上来,基本上已经处在半抓狂状态,噼里啪啦地骂得花样百出,“十方来朝我艹你大爷”这种话已经算得上很小清新的内容了,可蒋十方就是不生气,抱着胳膊向陆离解释来龙去脉:“这里是个bug区域,附了魔,掉进去的人靠武器、技能根本跳不上来,除了脱掉所有的装备才能跳上来。所以,一般说来,谁抢我的装备我就把谁丢到这里来咯。”
陆离:……妈的变态。
DNF里所有的职业都只能被动自杀,他这么搞,明摆着就是要逼抢劫装备的人割自己的肉放自己的血,对方得有多心疼,可想而知。
现在在深渊底下关着的人估计身上带着什么宝贝装备,还舍不得丢,只能叫骂:“十方来朝你给老子等着!老子砍死你丫的!”
陆离听着这声音熟悉,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谁,而蒋十方气定神闲地表示:“那你脱了装备上来啊。放心,我是个君子,不动手。”
看着蒋十方那把已经扛在肩膀上的黄金巨剑,陆离表示,他以后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都不能信蒋十方这张破嘴。
蒋十方蹲在缝隙边缘,对陆离说:“其实这还不算什么。你可以开你那个弹药专家的号来,往下砸僵直弹,冰冻弹什么的。”
陆离:“……一直砸死么?”
蒋十方微笑:“不,砸到还有一丝血的时候,你就可以走了。”
陆离脑补了一下,觉得如果自己被这么殴打和羞辱,估计早就半疯了,如果有幸能出来肯定要找蒋十方拼命,有一条拼一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