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就走了,连趴在车窗口的大兔子都很快不见了踪影。瞧热闹的见没什么热闹可瞧,闲话了两句就散了;另外那些真心诚意的学子们,却跟出了一段路,才慢慢散开。
到了晚间,林府门口竟然聚集里许多学子。从衙门里回来的一杆林大人们,还以为自己家怎么了,问清楚了才知道这都是冲着他们家大郎来的。
林祖父几个从马车上下来。林大伯对学子们做了个揖,道:“不管犬子如何,林某在此多谢诸位关心。”他是知道林淡折腾的那些事情,但是他好像就当个甩手掌柜,就是出了个点子和钱;连宿舍开张自己都没去。他本以为林淡这回要替人做嫁衣,没想到竟然还挺有声名。
聚在门口的学子们,最起码有十几二十个。大冬天的,如今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这滋味可不好受。
他们见林大伯如此,赶紧避让,连称不敢。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举子,但是小小的举子哪里能和林家这些官老爷们相比,其中一位还是当朝的吏部尚书。
林家的门庭还很好。他们聚集在这里,门房也没有驱赶,在问明来意后,甚至还让他们入内休息,可是他们又不是来攀附的,不想让人误会,所以都坚持等在门外。门房还准备了热汤和点心拿出来给他们享用,说是林大夫人交代的;还搬了几个炭盆出来让他们烤火。
林府的门房再次走出来拜见了家中几位老爷之后,再劝说道:“诸位还是请回吧。大郎那边并没有什么大碍,若是再晚些走,恐怕就要宵禁了。”
学子们商议了一回,眼看着宵禁了也没办法,只能相约明早再过来一趟。
林祖父吩咐,直接让车夫送他们回去,别真赶不上宵禁。
学子们再三感谢,在内心纷纷赞扬林家的门风。也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教出林大郎那样的人来。
“可惜林大郎的身体不甚健壮。”
“是啊,林大郎素有才名,若是将来还是如此,那接着的考试可怎么……”
几个学子们纷纷沉默。科举的道路上,童生试只是第一关,也是最轻松的一关。可是林大郎就连这一关都是让人抬着出来的,那将来的考试能不能有体力参加都是个问题。
“听说林大郎之前的身体也没差到这种地步,听说是大病初愈?”
“什么大病初愈……”一个学子咕哝了一句,压低声音道,“在下有个和林大郎在一个书院读书的同乡,听说是有人……”他往上指了指,“作弄林大郎呢。”
都是举子,见识不少。见同车的学子这么比划,大概就知道了,纷纷变了脸色,久久不语。
马车的车轮在路面碾过,车厢略微晃动。一个学子突然说了一句:“祸不及家人。”
林大郎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这些举子中年纪大的,都能当他爹了。再说一个闭门读书的少年,能做下什么事情,弄得人“作弄”他?
凭着林大郎这样的出身,又有几个人有胆子这么“作弄”他?
举子们不知道详情,光是揣测,就能估摸出个大概。林大人位高权重,得罪些许人也在分属之内。可是报复就应该对着林大人去,对付人家十几岁大的孙子算是怎么回事?还要不要脸了?
只恨他们不止究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下这种龌龊之事!
第二天一早,学子们又早早到了林家门口。一个晚上过去,他们纷纷交流查探到的各种信息,不过这种消息,知道的人家都瞒得紧。他们就算能认识一两个知道点内情的人,也都被纷纷告诫,不要去掺和这件事。
学子们一边心里面气愤,一边也确实知道自己有心无力。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的记性可好着呢!暂且记下这一笔,将来定为了林大郎讨回公道!
这一天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余道长才走出门来,对这些学子们做了说明:“大郎已经无碍,诸位可散去,莫让大郎耽误诸位的学业。”
余道长的名气是很大,但是见过他的人却不多。如今听他这么说,纷纷询问,才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余道长,再仔细问了两句病情。
余道长却只是摇头叹气,不愿意在多说林淡的病情,只是说道:“诸位前程远大,莫负了林大郎的用心。”
这些学子们听着哪有不明白的,显然林大郎的身体,恐怕已经无法支撑他在科考上继续下去了。众人红眼眶的红眼眶,哽咽的哽咽;过了许久才纷纷散去。
被众人如此关心的林大郎,这会儿卧床是一点不假。他的重伤初愈是货真价实,半点不掺假。以他当初的伤势,这次能参加考试都已经很出人意料了。
那些当初给林大郎问诊过的名医,几乎都被人打听过林淡的病情,在得到“恐有伤根本”的答案后,纷纷都放下了心。林大郎如今的声名再如何尘嚣日上又怎么样?难道他们还真的能把相关的人给拉下马吗?这不现实。
所以,林淡就安安稳稳地在屋子里睡了个天昏地暗。在考场里晕倒,有一半他是真累到了,剩下一半是装的。
为了符合某些人的期待,他决定就这么一路躺个十天半个月的,直到跟着大爹赴任。
过了几天,贡院放榜了。
林淡依旧雷打不动地装病。胡澈一大早到林府弯了一趟,在没办法抱走林淡的前提下,抱走了暖手捂:“既然你不去的话,那暖手捂得在场。”
林淡和暖手捂同时给了胡澈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为什么?这和暖手捂有什么关系?”暖手捂再聪明,那也是只兔子,难道兔子还能去科考吗?
拥有绝对武力值的胡澈,快速亲了亲林淡的脸颊,然后抱起暖手捂就走:“我去看榜了,回来告诉你消息。”
其实阿竹一大早就去贡院门口等着了。除了那些真正寒门的学子,谁会跟人一起挤在门口,等着放榜?他们就算到那里,也只是让下人去冲锋陷阵,自己则坐在附近的茶楼内,装出各种镇定的样子等消息。
胡澈也是一样。贡院对面的茶楼,永远是生意最好的。
蔡崇早就包好了一个二楼的雅间,几个好友除了林淡之外,全都坐在那儿。
胡澈一进门就把暖手捂放在原本给林淡空着的位置上,自己往旁边一坐:“坐好。”
都是陌生人,周围又很嘈杂,暖手捂有些害怕。
蔡崇他们倒是知道胡澈和林淡养了只兔子,但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只兔子竟然会这么大。这真的是兔子,不是兔子精么?
然后他们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胖兔子一蹦,跳到了胡澈身上,瑟瑟发抖。
所以,兔子就算是成了精,胆子也小吗?
胡澈抱着暖手捂,和几个好友一起谈起了各种事情。原本他们之间的话题,大概除了功课之外,也没什么好谈的;如今却多了宿舍、茶楼之类的各种事情,无形之中,他们的联系更加紧密,得到的好处也非常明显。
声名这个东西,林淡占了大头,他们也分了点润。对于宁明来说,除此之外,他的生活也不那么拮据了。林淡很大方的给他划了一点干股,当然是只拿分红的那种。他要开始考举人了,各种活动交际要上去,显然开销要更上一个台阶,这一笔分红来得正是时候。
他也不推辞,只是平日里对这些事务更加用心。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听到楼下贡院那边传出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暖手捂= ̄ω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
蛋蛋( ̄△ ̄;):你思考什么了?
暖手捂= ̄ω ̄=:我觉得我是可以参加科考的。
蛋蛋( ̄△ ̄;):是什么带给你的错觉?
暖手捂(*/ω╲*):让我送你进考场,又让我去看放榜,不是为了提前感受考试氛围吗?
蛋蛋(⊙3⊙):别胡扯!
第49章 分别
胡澈要知道的信息很简单,和那些还在榜上找自己或者是主人家名字的不一样,他家书童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名字——高高在上的第一名。
紧跟在他后面的,就是林淡。
阿竹看到排名,心里面一边高兴,又一边为他们家大郎感到可惜。要不是大郎出了意外,这个案首一定是属于他们家大郎的!哪里有那个胡三郎什么事情?
他被胡澈的书童叫着一起到了茶楼,进了雅间之后,立刻就是堆起笑脸恭喜几位新考上的生员。
暖手捂过了这段时间后,大概不害怕了,端端正正地蹲坐在胡澈腿上,把胡澈挡得严严实实。
蔡崇他们跟他说话的时候,对着的是一张兔子脸。
阿竹给他道贺的时候,对着的也是一张兔子脸。
让他们莫名有一种,其实考上这次案首的人,其实是暖手捂的错觉。
几个人得到答案,小聚了一会儿也就散了。考中之后,最要紧的还是家里人,他们得赶紧回去。尤其是胡澈,他还得去林家报喜。
阿竹:其实胡三郎把暖手捂给他就成,他自己的人可以不用去。
阿竹想到一会儿回家会面临的场景,心里面打了个突。
胡澈浑然未觉地和暖手捂挨着坐在车厢里,下了马车之后,他熟门熟路地绕去林淡的院子,沿途看到林家的下人们正在忙忙碌碌地打包东西,抓住阿竹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阿竹低头回答:“大老爷要外放了,家里正提前打包行李呢。”
“哦。”胡澈点头表示明白,心里面莫名有些着慌,等到了林淡院子里,发现里面也是一样的景象,才正式悬起了心,快步往屋里走,一边高声喊道,“蛋蛋,你在哪儿?”
见没人回答,他皱紧了眉头:“林淡!你给我出来!”他的蛋蛋难道打算不告而别?就算要走,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
“林淡去哪儿了?”
阿竹也刚回来,院子里只有两个长随在整理行李,管家什么的都不在。
胡澈头一转对上回到自己地盘上开始活蹦乱跳的暖手捂:“去,把蛋蛋找出来。”
暖手捂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扭过头继续熟门熟路地从一个树洞里掏出它的干草料吃。它的饭量大,林淡怕它饿到,在各个地方都放了些储备粮。
“澈哥?”林淡看着胡澈和暖手捂又呈现对峙的态势,笑问,“你们两个又怎么了?”明明暖手捂应该算是胡澈的,一人一兔的关系其实可好了,可总是闹别扭。
胡澈一看到林淡,立刻就丢下不听话的宠物,快步向林淡走过来,一把将人抱起,颇具强盗气势地踹开卧房的大门,反身一脚把门踢上,脚尖灵活地勾起一边的门闩,一个上挑,门闩就稳稳得架好。
林淡看得两眼放光。真不愧是老大哥。习武之人要让自己的力气变大,杀伤力变强,是相对比较容易的事情;刚才胡澈的那一脚,显示的却是对力量的控制力,虽然谈不上精妙吧,但是这会儿的老大哥过年才刚十六。
然后他就被胡澈扔到了床上。
床上铺着厚厚的被子,林淡完全不会感到疼,就是一下子让他有些反应不及,受到了一点小惊吓:“澈哥,你干嘛?”
胡澈直接俯身压了上去,低头逮着林淡的嘴就亲。他也就是看了两本小人书的“经验”,哪里懂什么技巧,完全凭着本能,嘴唇仅仅只是贴上去,完全感到不够,又探出舌头舔了舔。
林淡被他舔得一哆嗦,可怜巴巴地看着胡澈,浑身僵硬着不敢动弹。好吧好吧,他是装傻了,明明知道胡澈看到他离开,肯定不会那么平静,但也不该这么激烈啊?
胡澈感受到林淡的视线,微微分开嘴唇,一个翻身让林淡趴在他的身上,一手扣着林淡的后脑勺顺着后颈轻抚,另一手在他腰背处流连,感受到怀里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才微微抬头在林淡的脸上、唇角轻轻啄吻。
林淡的脑子整个都是糊的,反正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和胡澈两个唇齿交缠。
原来人跟人之间,还能这样亲密……
胡澈翻身把林淡压在身下,手指拉扯开衣襟的时候,似乎和梦中的情景重叠起来,指间微微颤抖,激动、兴奋,又伴随着莫大的恐惧……是的,恐惧来得无比汹涌。他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林淡马上就要离开,还是因为其它原因。
真的很想很想这样不顾一切地抱住他,让他哪里都去不了,从此以后只能待在他的身边。可是他算什么?他哪里能够护得住林淡?
林淡只感觉到眼前都是烧红的,像是整个人都被放在一锅温汤里面煮,胡澈就是那个在锅子底下添柴的人。他已经感到受不了了,可是无论他再怎么开口求饶,胡澈就是不放过他。
火越烧越旺,直至燎原。
当火渐渐熄灭的时候,温度也渐渐回落,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林淡,惊骇莫名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和他一起钻在被窝里的胡澈。
衣裤扔了一地,被子底下的两人一丝不挂,身上还有汗水和某种黏腻的液体。
胡澈显得有些慵懒,看着他傻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亲吻,嗓音微哑:“不舒服?”
林淡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舒服,当然是舒服的。胡澈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还充分照顾了他的感受,但他就是有一种自己被盖了个“胡阿妮所有”的戳。
胡澈看到他的样子,笑弯了两眼,心里面的惶恐渐渐褪去。蛋蛋的心里是有他的,不然怎么会放任他做下去?在林家的地盘上,要是林淡想拒绝,随时都能有个十几二十个人冲进来,把他这个登徒浪子给打成狗。
可是林淡纵容了他,还和他一样投入。他敢说,在刚才就算他想做到最后一步,林淡也不会阻止他。
这是他的林淡,就算他们分开一段时间,也必将是属于他的。
“要离京?”
“嗯。大爹赴任,我想跟着去吴州。”
“京城里人多眼杂的,吴州不错。二皇子的手应该还伸不到那里。”胡澈尽可能理智地分析,想到要分开,还是忍不住心头直抽抽,“要去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