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他发现自己的脚步也已经不自觉地加快了。
他想赶紧追到夏忘川的身后,大声地叫他的名字,假装来个无意中的午夜相遇,把可能发生的事情来个突如其来的干扰,如果真的有坏人,看到突然出现的自己,大概也会收手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追着,眼看着夏忘川在前面拧身一拐,小路上不知道为何忽然已看不见他的人影。
邱继炎心里着急,顾不上太多,两条大长腿干脆跑了起来。
眼看着斜前方是一个黑乎乎的铁皮房子,邱继炎在奔跑中感觉眼前似乎一花,好像有一个身影闪到了房子的后面。
他前后左右都找不到夏忘川的身影,隐约中却听到铁皮房一侧似乎有一点点压抑的喘息。
他此时脑子里莫名便出现了一个古怪的画面,画面中,夏忘川被一个粗鲁野蛮的男人按在地上,正对那个诱人的男体上下其手,既像是劫财,更像是劫色!
靠!
邱继炎几乎差点就骂出了声,两大步便朝铁皮房冲了过去。
夏忘川在铁皮房的阴影里紧张地喘息着。
刚才一路疾走,心跳还没有平稳下来。虽然自己是个年轻的男人,可是毕竟是在午夜时分,黑漆漆的树林里,又被顾小飞打了一针那样的预防针,忽然感觉后面有人跟着自己,而且自己越快那脚步也追得越快,换做谁,能不紧张呢。
他本来想在这小屋后面避一避,等后面的人过去了,确定不是在跟踪自己了,再稳当地回家。
哪成想刚刚停下没多久,就听见一个浓重而又急切的脚步声直接向自己藏身的地方冲了过来。
夏忘川咬了咬嘴唇,左手抓紧了按摩包,右手运足了气,只等那人扑过来,就对他来个一招致敌!
邱继炎猛地从铁皮房的一侧冲了过去,黑暗里,一个人影似乎早有防备,还没等他站稳脚步,对方已经将手里的东西朝他砸了过来。
第16章
铁皮房隐在楼房的阴影里,比其他的地方还要黑。邱继炎根本看不清对方是何许人也,只知道是个手里操着家伙的男人,而且出手比自己还要快。
他稍稍向后闪了一下,躲开了对方差点砸到自己面门的武器,左脚蹬地,右脚借势飞了出去,直踢对方的面门。
这一脚邱继炎使了十分的力气,用武侠小说的说法,也是集他十六年苦练跆拳道的功力于一踢。
这一脚势大力沉,在夜色中带出一股强劲的风声。
夏忘川没想到这劫匪身手这么厉害,自己先发制人砸向他的按摩包被他躲了过去,眨眼间便看到对方的大脚踢了过来。
他运足力气的右指本是对准了对方右腿里侧的箕门穴,那个穴道深层有闭股神经,点到位的话可以使对方大腿瞬间麻痹、不能用力。
可是对方出腿的速度实在太快,自己的身体刚刚避开了一半,已经躲闪不及,被对方一脚踢到了左侧的臀部上。
而自己运足了力气的手指,没有点到对方的箕门穴,却似乎点到了一个鼓囊囊的部位上,入手处软中带硬,只听到那劫匪立时发出了一声闷哼。
邱继炎只觉自己要命的部位突然一麻,一股二十六年来从没有过的酸痛感猛地冲了上来,即便他有极强的控制力,也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一刹那,那疼痛让他感觉忽然间清醒,从整晚都有些迷糊混沌的神智中拔了出来。立刻便知道自己刚才动手的对象根本不是什么劫匪,而是夏忘川!
只不过对方和自己不一样,他绝对不会知道和他动手的人是自己。
这横生的变故让他又窘又愧,眼看着对方被自己踢到屁股后一下子趴在地上,正在努力挣扎着站起来。
小路上忽然传来一阵嘈杂,隐约有小区保安呼呼喝喝的声响。
一向冷静自持的邱继炎现在才想到,如果此时此刻夏忘川发现出手攻击他的是自己,说不定比遇到真的抢劫犯还要大吃一惊。
然后自己要怎么解释?
告诉对方自己一路跟踪追击,来验证他是不是在和金主约会?
邱继炎几乎能够想象到夏忘川听到这些话后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他咬了咬牙,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像电击般一波波袭来,转身朝黑暗处跑去。
‘宫里’的休息室内,顾小飞反锁了房门,用棉签沾了些药膏,走到夏忘川的床边。
“我的天,这下子可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了!啧啧,我说夏哥,您这小翘臀虽说是没挨刀,不过那飞贼的脚法也是够厉害的,瞧瞧,肿了一大圈,看起来似乎更翘啦,哈哈哈!”
夏忘川躺在床上,褪下来一小半制服短裤,露出了被皮鞋踢了一脚后已经有些肿胀的部位。
“别贫了,快点帮我上药,一会来人就不方便了。”
顾小飞将清热化瘀的药膏均匀地涂在瘀青红肿的地方。
“说的也是,现在‘宫里’的流言够多了,都说你又不傻,不可能放着最赚钱的周末休息,一定是陪金主赚大钱去了,这要看到你这里的伤,分分钟会传出新戏码,估计要说你在陪金主玩重口味啦!”
夏忘川提好裤子,轻轻动了动,慢慢挪下床来。
那天晚上抢劫的贼长得人高马大不说,身上竟然还真有一脚硬功夫。
夏忘川后来回忆他踢过来的一脚,又高又急,要不是自己躲得快,估计今天肿得就不是小翘臀,而是这张帅气的小脸蛋了。
在回忆那个飞贼的时候,夏忘川曾经有过一丝哑然。
黑暗中虽然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可是如果从身材和凶猛的脚法论,那个贼倒真的和邱继炎莫名的相似。
想到这一点时夏忘川偷偷笑了,自己大概是有一阵子没有见到那张冷漠却又帅气的脸了
,看到一个高个子的贼都会联想到他,也是醉了。
换句话说,如果真的是他,以他的权势富贵,大半夜的打劫自己,应该也不是图财。难道,是图色?
夏忘川用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赶紧从有些离谱的臆想中挣脱出来。
“对了夏哥,那天你说点到那个贼的哪里来着?”顾小飞一边收拾药膏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凭我的经验,应该是点到了他的海底穴,那里是人天阳接地阴的要道,最是怕碰的一个地方,加上那天我使足了劲,要找不到好大夫的话,估计到这会儿都缓不过来呢!”
“该!谁让他敢打你主意的,你的屁股都被他踢肿了,他不遭点罪,不是太便宜他了吗?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贼也够倒霉的,男人最痛的地方被高人点了穴,简直想象不出他现在的样子,哈哈哈!”
想象不出样子的贼正靠在卧室的浴缸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已经是今晚邱继炎换的第四缸水了。
现在的他,只有将整个身体泡在温水里才会勉强感觉舒缓一点,一旦水温凉了,失去了那份暖意,便会有一种酸疼到骨子里的感觉让他生无可恋。
说实话,邱继炎多年来淡漠的性格和超强的自控能力已经让他表现得足够好。
白天在公司的时候,和他打交道的人完全看不出他时刻在忍受着身体上难以抑制的酸疼。
而一旦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悄悄用手帕擦掉额头上细碎的汗水,开始在室内一圈圈的走。
虽然行走时的酸疼感觉并没有减弱,但是却可以舒缓心里的一些烦躁和郁闷。
是的,邱继炎邱公子这几天的日子真他妈郁闷透了!
从那天晚上自己莫名其妙地变身东亚炮王,在麻将桌上一阵神点炮;再到夜里失去控制一路追踪夏忘川的身影直至和他动了手,这些从前想都想不到的事,简直让一向把日子过成三点一线的邱继炎抓狂。
当然更抓狂的事还在最后面。
自己在黑暗中认错了人,竟然把夏忘川当成了抢劫的贼。而这认错人的结果却是,自己一脚踢中了他鼓翘结实的屁股,对方一指点中了自己柔软脆弱的痛处。
现在的邱继炎才更加理解,夏忘川为什么能在短短不长的时间内,就成了‘宫里’的红人。
这个看似乎温和清秀的男生,指尖上确实有一手实实在在的真功夫。
“嘶……..”
随着水温的冷却,邱继炎终于还是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他妈的,能不是真功夫吗,老子……真他妈蛋疼啊!”
其实,他被夏忘川点中的穴道并不是他感觉中很疼的部位。
只不过,在人体的黄角三金区里,汇集了几大最为重要的穴位,这些穴位的位置互相交织,又多分布在密集的神经和血管之下,所以痛一发而动全身。
对于身为男子的邱继炎来说,身体上最为敏感的部位恰好和这些穴位交集在一起,所以他感觉蛋疼倒也完全正常。
不过让他真正在心里面感觉蛋疼的,却是一个让他无语的问题。
由于这几天晚上他基本上都处在失眠的状态,一夜一夜差不多都泡在浴缸里,所以他整个人明显地消瘦下来,脸色很差,两只眼睛也全是红色的血丝,少了往日的光泽。
丁老夫人虽然老了,一双锐利如猫头鹰的眼睛却从来没有服过老。她很快便发现长孙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
几番询问,邱继炎都以最近工作上过于繁忙支了过去。
没办法,总不能告诉奶奶,自己半夜三更去跟踪一个男按摩师,然后被人家点了穴,还点的是他的命根子吧!
不过老夫人当家当惯了,心疼孙子也心疼惯了,邱继炎虽然说没事儿,她却根本放心不下,趁邱继炎上班,把京里一个和邱家交好多年的老中医亲自请上了门。
等邱继炎下班回来,老中医已经在书房坐等他一杯香茶的时间了。
老中医和邱继炎一家均很熟络,不过他有个习惯,把脉问诊时是不习惯边上有闲人的,所以书房里,只有他和邱继炎两个人。
邱继炎这几天也着实难受到了极点,见奶奶请来了相熟的中医,便也不再隐瞒,很痛快地告诉老中医自己被人无意中点中了穴道,酸疼麻痒,寝食难安。
老中医细细看视一番,沉吟半响,告诉他被点中的穴道是男人的要害穴位海底穴。
这个穴位接天气与地气于一身,奇经八脉交汇之地,是人身上极为重要的穴位之一。
按理说这个穴位被碰击后确实会有不适之处,但如果没有外伤,舒缓个一两日也就罢了。
而如今邱继炎这般症状,在老中医看来,竟像是被人用专业的点穴手法封住了穴道一样。
“继炎,我跟你说,从中医的角度来说,每一个手上有功夫的人点穴后,其他人来解穴不是不行,但在细微处,一定都没有点穴的人来得适合,这其实就是解铃还需系铃人的道理。”
“我不知道是谁将你弄成这样,但是如果可能,你最好还是找到他来帮你解穴,这个穴位十分重要,千万不要掉以轻心,留下后患。你还没婚配,这个嘛,我不说,你也懂的。”
懂,怎么会不懂呢!
第17章
早上。
邱氏集团的办公区里爆出了一个小小的新闻。
既没外出公干,又没预约在外见客的邱继炎邱总,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准时上班。
直到将近九点,他才给秘书丁婉发来一个微信,告诉她今天自己有些特殊的事情要处理,不来公司,例会取消。
公司里的迷妹们立即开启了柯南的模式,微信群里的信息如雪片翻飞,办公桌前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也难怪,近几天的邱总,确实有些许的异常。
虽然在工作上依旧是严谨严格严厉的三严风格,穿着仪表也是纹丝不乱,可是细心的女人们还是在他明显瘦削的脸颊和越来越重的黑眼圈上,感觉到邱总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言之隐。
可惜的是,邱总这份‘难言之隐’,却没办法‘一洗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