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尴尬之后,邱岳白心里也在暗暗疑惑着,这样的何奇,和之前对自己许下承诺的何奇如此叛若两人、天差地别,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邱岳凡嘴里慢悠悠地吃着肉松糕,听着向红眉飞色舞的描述着晚上餐厅里的故事,眼角不经意地透出一丝笑意。
“那个何奇真的那么娘吗?”
他拍了拍粘了糕屑的手,似乎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向红笑着点点头,伸出手比了个兰花指,“可不是,一说话就摆手型,要不就飞媚眼,把老幺整得一愣一愣的,哈哈哈,想想就想笑。”
邱岳凡也笑了笑,“老幺怎么会和这样人交上朋友的,话说回来,如果让你感觉一下……他们俩是啥关系?”
向红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啥关系?我告诉你,你是没在现场,只要在那儿块的人,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那俩人是一对儿!”
邱岳凡斜着眼睛看了看她,“真的?同性恋吗?那像老太太这年岁的人,也能看出来?”
向红用力点了点头,“肯定看出来了啊,你不知道,老太太一顿饭都没动筷子,光在那运气了,还有,后来老幺和那个何奇走了以后,老太太一直在客厅那儿坐着生闷气,连麻将都没张罗,你回来那会儿,没看出来吗?”
邱岳凡“嗯”了一声,“是感觉老太太不太高兴,哪知道是因为这个。她这辈子心里头就装了两个人,一个是老儿子,一个是大孙子,这俩人要是有点事儿不合她的意,她不高兴也正常。只不过,这搞同性恋的事儿,就算她不高兴,恐怕也管不了吧!”
向红摇了摇头,“我是不懂你们邱家这些男的,你就说岳白和继炎吧,两个人一个塞一个的帅,又有钱又有颜,可是不管是叔叔还是侄子,一大把年纪了,就是不找女人。从前我还以为岳白是挑花了眼,或者是喜欢洋妞,现在看,哪是那么回事儿啊,原来人家喜欢的是跟他一样的男的,真是邪了门了!”
她顿了顿,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我的天,我忽然反应过来,你说炎炎这么大年纪也不处女朋友,会不会……”
她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可是里面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邱岳凡拍了拍她的脸蛋,“别操闲心啦,小心长眼角纹,快去做面膜吧,这样的事儿,还是让老太太去琢磨吧,那是她心尖上的两块肉,要是长歪了,估计够她受的。”
看着向红走向化妆间的背影,邱岳凡掏出手机,发了一个信息出去。
信息上只有短短四个字,“干得漂亮!”
夏忘川在跟邱继炎前往机场的时候,心里头还有着一点小小的遗憾。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南国的风景,碧蓝的天,南国的植物,匆匆忙忙却又神色自信的行人。
这是深圳,一个全中国最包容最开放的城市,一个可能留下了母亲身影的城市 ,它是那么的活力四射,青春矫健,可是自己,却没有太多时间去多了解它。
他有些懊恼地斜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就是这个男人,让自己完全没有时间去领略这座自己早就期待了很久的城市,而是从踏进那间蜜月套房的第一刻起,便再也没能离开那个房间。
或者说,除了沐浴室不得不去外,自己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那张超大号的床。
没办法,谁让自己朝朝暮暮,千思万想,却得到了一匹狼。
而眼下,那匹狼穿着湖蓝色的衬衫,藏蓝色的西裤,裎亮的皮鞋,在出租车上也坐得端端正正,看起来斯文有礼,一本正经,简直是豪门贵公子人设不二的人选。
可是谁用谁知道,在这个男人高冷淡漠的外表下,隐藏的,却是一颗狂野激情的心。
还有,有异于常人的体力与欲望。
邱继炎的目光在夏忘川的身上不经意地扫视了一遍,暗暗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今天很上道,早上不仅没有顽强抵抗,还主动配合了自己两次。
大概是知道回到北京后不可能像在这里一样这样没有任何拘束,所以他似乎也放松了自己,声音始终很大,让邱继炎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疯狂。
让他更满意的是,洗漱之后,夏忘川不仅恢复了从前散乱的发型,还主动戴上了那副大黑眼镜,把一副漂亮的容颜又遮挡了起来。
所以眼下,邱总裁看着夏师傅的目光里,一半是满意,一半是…严重的不满意!
让他不满意的主要原因,就是自打上车后,夏忘川便远远地坐到了后座的最边上,整个身体几乎都要贴在车门上,并且还把一个装着东西的背包隔在了两人的中间。
邱继炎几次用目光示意他把包包拿开,人坐过来一点,他却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反而躲得更远。
靠!不就是想摸摸你吗,竟然离老子那么远!
在“出租车”上食髓知味的邱继炎无奈只能也做起了观光客。
没办法,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让人蛋疼,只能选择不看这个办法。
不过话说回来,一会飞机上两个人的座位是头等舱相邻的位置,哼哼,看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邱岳白晚上回到邱家的时候,发现丁老夫人果然在客厅里等着自己。
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说实在的,以他现在的心情,他一点儿都不想和老太太碰面,因为他刚刚度过了一个糟糕无比的晚上。
这份糟糕的心情当然是从何奇晚饭前和自己一起步入邱家开始的。
当发现何奇出人意料并且极其夸张地在家人面前展现他GAY的味道时,邱岳白就知道,这将是一个可怕的开始。
果然,这个男人用一种让自己根本无法理解的方式,竭尽所能地让家里人看见、并且相信自己和他之间,一定有一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想让大家知道,他和自己,是一对儿!
邱岳白头一次觉得自己真得很愚蠢,愚蠢得像一个偶像剧里的傻白甜,让别有用心的反面角色耍得团团转。
他看见了母亲眼睛里的质疑、不满和怒气。
也看到了二嫂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和隐隐的幸灾乐祸。
他这么个前三十年一路走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邱大公子,恋爱达人,终于也还是掉进了别人的坑里。
没错,现在的邱岳白忽然之间明白了,这个在酒吧忽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这个酒醉后说自己上了他五次的男子,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恋爱对象。
如果他不是一个有着多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那么他就一定有着什么特殊的目的。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继炎的叔叔,明明知道自己在邱家还没有出柜,可是他却完全不顾同学的情面,也不顾自己的脸面,迫不及待地想让邱家人知道自己同志的身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丁老夫人终于以一句“我有些不舒服,你们慢慢吃”而和邱素云先行离去后,邱岳白知道,邱家维系多年的表面安宁,从这一餐晚饭后,将不复存在了。
当邱继炎和夏忘川进入飞机头等舱的时候,邱继炎的目光在机舱内扫视了一下,又看了眼手里的登机牌,眉毛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在第一排他和夏忘川的双人座位上,靠外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大概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不是很容易界定年纪的男人。
因为从他的身材和长相上看,整个人似乎非常的年轻,富有活力。可是如果细细端详,又会看出那人的脸上有着一份成熟稳重、落落大方的气度。
邱继炎在商场也打拼了数年,算得上阅人无数,从这人的面相和气质、还有低调中不落俗套的穿戴中,,便能感觉到这应该是一个颇具实力的商界或者财经界的顶尖人物。
不过,管他是什么人物,你现在坐的是我的位置,边上是我的老婆,不好意思,您赶紧爱哪哪去吧!
“先生,您的座位是这里吗?”
邱继炎将登机牌朝那个男人伸了过去,没错,他坐的的确是自己的位置。
那个男人从他和夏忘川走进头等舱时,便有意无意地在两个人的身上打量了一下。
夏忘川长长的留海有一绺垂进了眼镜片里,挡在眼睛上,又痒又看不清路。
他摘下眼镜,顺手将留海向上撩了撩,那一刻,那个男人的目光刚好落在他的脸上,把他纤长手指撩起黑发的瞬间看了个正着。
那张标致俊秀的脸和温润淡然的气质让那个男人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没有动,直至他又将眼镜带上,垂下了留海。
男人怔了怔,似乎对他这样一个天然帅气的男生转眼间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有些费解。
正在费解的他忽然间看到眼前有一只男人的大手晃了晃,又听到邱继炎冷淡而沉稳的声音时,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冷面帅哥是在和自己说话。
“我的座位?应该不是这个,是这样的……”
男人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他急忙指了指自己伸在前方的左腿,“先生,我的腿扭伤了,是空乘安排我先坐在这儿的,我以为……”
邱继炎看了一眼他的腿,刚想说话,一个空中小姐面带微笑匆匆朝他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先生,是我们的问题,我应该在您登机时就先跟您沟通的。是这样,这个座位的确是您的,不过这位董先生的左腿受了伤,包扎后按医生要求需要有一个能够伸展的空间,他的座位在您的后面,但是空间相对有些狭窄,所以我们想请您帮忙调换一下位置,方便一下这位受伤的旅客。”
空中小姐看见邱继炎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一时有些紧张。
“然…然后董先生由于受伤的原因先安排了登机,我们刚才没有及时沟通您便直接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了,沟通不周,是我们的责任,还请您多多原谅,您看,能方便配合我们一下吗?”
邱继炎很快点了点头。
他当然有这个修养和风度,别说空姐还特意来作了这么一番客气的解释和请求,就是这个董先生自己说一句原委,都是出门在外,换个座位又算是什么事!
又有风度又有涵养的邱总裁于是洒脱地坐在了第二排的座位上。
可是这份充满男子汉气概的洒脱,却随着飞机的不断前行而一点点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份莫名的烦躁。
因为邱继炎忽然发现,前排的这位董先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和夏忘川亲切地交谈起来。
飞机飞得很平稳,可是有些人的情绪,却像是穿越了云层一样,起起伏伏。
邱继炎一口气喝掉了一瓶矿泉水。
前排的两个人不知道谈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竟然同时发出了轻快的笑声。
邱继炎呼出一口气,用力按了一下呼叫铃。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再给我一瓶矿泉水,有冰块吗?给我来点!”
第60章
加了冰块的矿泉水让有些烦燥的邱继炎稍稍冷静了下来。
他的目光在左右轻轻瞄了瞄, 身边的乘客是一位老者, 已经靠在座椅上进入了深度睡眠, 其他乘客也都在休息或是在读书看报。
他向前挪动了一下身体,有一种想将身体贴近前面座椅的念头,因为前面那两个人虽然声音不大, 却一直没有中断交谈。
邱继炎忽然很想知道这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到底在谈些什么。
不过这种有些像听墙根儿的行为确实不是他日常的所为。
所以他犹豫了再三,还是有些负气地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刚刚想在心里背一段常抄的经文来让自己平静下来, 前面的两个人又压低声音轻轻笑了起来。
这笑声让邱继炎把听墙根儿有损形象的念头彻底抛在了脑后, 狠狠地皱了皱眉头,身体前倾, 将头贴在前面两个座椅中间的缝隙上。
果然前面两个人小声的交谈立即变得清晰起来。
先入耳的是那个姓董的男人的声音。
“是啊,小时候我更淘气, 记得有一次我和小伙伴摘完冻梨回家,忽然就有点大脑穿刺,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偷偷把两个梨塞到了我爸的被窝里,我当时就想让他晚上睡觉时凉一下就行了, 你猜怎么着…”
夏忘川脸上带着笑意, “肯定是冻梨化了后淌了一被窝的水吧?”
男人点了点头,“一点没错,弄了我爸身上和被窝里到处都是,狼狈极了,最后的结果你懂的, 那天晚上我的屁股上留下两个皮鞋底的印,一夜都翻不了身。”
说到这里,两个人又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