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的毛被打湿了大半,站在船内高处抖了抖,这里视野很好,可天色不是很好,刚刚还风和日丽的,怎么一下子就阴成了这样?高空中响起了隆隆雷声,不会这么倒霉,碰到了暴风雨吧?
如果真的遇到大风大雨,情况就危险了,左宁大声吩咐:“收帆!”几人很快反应过来,帆船遇到这种天气最怕的就是控制不了方向,触到暗礁或者干脆翻了船都是致命的危险。
众人正在收帆,楚惜突然尖锐地“喵嗷”大叫起来,几条巨大的“飞鱼”正向几人靠拢!
楚惜的眼睛差点没瞪出去,这究竟是什么玩意?!
这些鱼每一条都有几十米长,乌漆漆看不出鳞片,头大如斗,鼻孔朝天,要多丑有多丑,冲在最前头的一条鱼,张开了血盆大口,那嘴巴至少开了一百八十度!
楚惜甚至能闻到大鱼嘴巴里的腥臭气味扑鼻而来,看起来也是万分狰狞,除此之外,那鱼嘴里竟然还长着上下各两颗巨大的尖牙,看起来凶残而不成比例。
楚惜不由得在心中惊呼:大板牙鱼啊!
这究竟是什么品种?头已经和身体不成比例了,牙和头更不成比例,看起来锋利无比,十足恐怖。
那大鱼即将杀到楚惜面前,楚惜掉头就跑,开玩笑,看看“板牙鱼”的牙,再看楚惜的大小,他整只猫都不够大鱼塞牙缝的!
不过楚惜速度够快,几个闪躲便逃离了大鱼的追捕,小小的猫身快成一道残影,大鱼几次扑咬都落了空,而楚惜在躲闪之余竟还给了它几爪爪,挠出了几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几个回合下来,左宁烧死了一条大鱼,白恺年的“空间刃”开膛破肚了一条,楚惜则生生挠死了一条。
左宁祭出一条坚硬的爬山虎藤蔓,将三条大鱼通通扔下海里,秦凝惊魂未定:“怎么会有这么多邓氏鱼?”
单弛没听清楚:“你说什么?”秦凝解释道:“邓氏鱼,已经灭绝了几亿年!怎么会这样,又是鳞木,又是邓氏鱼,都是现在不该存在的物种……”
楚惜正蹲在船舷上舔爪爪,听到秦凝的解释惊讶得都忘了收回指甲,那上边邓氏鱼的血肉已经舔掉了。
白恺年替楚惜问出心中疑惑:“凝姐,你不是学经济的吗?”秦凝理所当然道:“这跟专业没关系。”楚惜猜后边应该还有一句“这是常识”,可秦凝很给面子地适时住口了。
楚惜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舔干净了毛才后知后觉地吐了吐舌头,十分嫌弃的样子,原来灭绝了几亿年,怪不得味道这么差劲,像是过期了的沙丁鱼罐头,还是没放盐的。
还没等楚惜吐槽完,海上又起了波澜,刚刚那些大鱼原来只是“先遣小队”,现在大部队也赶了上来,至少一千条“板牙鱼”!
楚惜望着那些邓氏鱼的血盆大口,面对着上千条散发着腥臭气味大嘴里的大板牙,突然一个月不吃鱼了,连看都不想看。
大鱼越来越近,黑云压城之势“飞”到了众人头顶,不知是谁咒骂了一声:“这是什么进化方向,怎么全都能离开水了!”
白恺年大吼一声,展开了“空间墙”,将船保护起来,而在“空间墙”之外,左宁的“无根草”先一步跳了出来,一根嫩黄色的小草芽,在左宁的操控之下,迅速长成一张密密匝匝的大网。
不计其数的邓氏鱼,在触到“无根草”网的时候,迅速成了鱼干,砸到空间墙上之后,有掉进了海水里。
然而这数千条邓氏鱼刚刚覆灭,便又从海面钻出数千条,几乎没有给人留任何喘息的功夫!性命攸关,几人不敢有丝毫懈怠,都打起精神来全力应付。
这些大鱼一批批地死,一批批地填补送死,真如飞蛾扑火一般,不顾性命,饶是左宁等人异能强大,也禁不起这样无穷无尽地消耗。
单驰吼道:“难道是又一个‘兔狲’?”此言一出,几人具是冒出了冷汗,如果是复制型的异能,那么他们这样的打斗毫无意义,不过是在消耗自身异能罢了!
单驰话音未落,海面上狂风又起,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狂风掀起巨浪,这条大船在大海面前不过一叶扁舟,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折腾?
单驰打起精神来,力图减小海风的势头,效果还是不错,可单驰的异能却也跟着大幅度消耗起来,楚惜环视一圈,发现几人都有些力不从心的预兆,心道不好。
如果是复制型异能,那么最快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到这些大鱼的本体,可本体究竟在哪里?
楚惜烦躁地船板上踱步,漫天大鱼源源不断地向他们的大船砸来,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被吸干了血液,那些大鱼仍旧是分量不轻的庞然大物,只要有几条同时砸向船头,便会有沉船的危险。
而邓氏鱼的数量实在太多,如果白恺年的异能耗尽,左宁稍有疏忽,几条“漏网的鱼干”,便会酿成惨剧。
可现在白恺年明显已经体力不支了,他的空间墙本来就是消耗巨大的异能种类,何况已经坚持了这么久。
不行,必须要马上找到大鱼的“本体”,楚惜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些大鱼既然是从海里跳出来的,那么本体应该就在水下,就像验证楚惜的想法似的,船底下忽然一阵翻涌,船身随之震荡起来。
楚惜立即蹿到船沿处,爪爪扒住栏杆,隔着空间墙,看到水下两颗巨大的板牙,这一条比之前的邓氏鱼要大得多,管中窥豹,单从那两颗板牙就看得出来。
楚惜心中有一瞬间的怀疑:自己想找大鱼“本体”的念头才刚刚形成,这东西就送上门来,会不会太巧了?
可正在此时,楚惜面前的空间突然扭曲,这是空间墙裂开了缝隙!不好!没有时间犹豫,楚惜又看了一眼船沿正下方明晃晃的大板牙,冲着左宁“喵嗷”一嗓子,左宁闻声看了过来,竟脱口而出一句:“不要!”
楚惜奇怪自己隔了那么远竟能清晰看到左宁脸上因异能消耗过度而留下的汗珠,左宁想不到,那一句急切的“不要”,反而成了楚惜“冲冠一怒”的推手,没时间多想,纵身跳了下去!
楚惜第一次使用“吸收”的异能,是在和兔狲搏斗时,因危及性命的紧要关头而觉醒,第二次使用,是因发情期体内烦乱暴躁的情绪一下子激发出来,在孤岛的大贝壳里吸干了谭向晨两人的生命力。
楚惜默默祈祷:这一次也是紧要关头,千万不要掉链子。水下的阻力很大,楚惜做人时并不惧怕水,可现在的猫身,自带畏水属性,他整只猫掉进冰冷的海水里时,绒毛湿透的不适感和漫无边际的黑暗第一时间占据了楚惜的感官。
楚惜屏住呼吸,努力驱散所有的恐惧,奋力向大鱼“本体”游去,终于触碰到大鱼的身体,楚惜霎时间伸出利爪,尖锐的指甲刺入大鱼的血肉,死死扒住。
就是这样,巨大的水压和窒息感包裹着楚惜,楚惜告诉自己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只要一小会儿,便能结果这条大鱼的“本体”,救下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救下……左宁。
缺氧的感觉令他头脑有些眩晕,嗓子也有些腥甜,楚惜拼着最后的力气,两只爪爪骤然发力,一口咬住大鱼的头部!
可在咬住的那一刻,楚惜却在水下瞪大了眼睛,不对!这不对!从头到尾都……
楚惜想要放开大鱼,可爪爪却无力地垂了下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坠了下去。
第39章
楚惜第一次体会到“无边无际”是种怎样的恐怖感觉, 海水太深太冷, 楚惜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得身体也逐渐冰凉起来, 不停地下坠,直坠入那不见底的深渊。
楚惜咬紧的牙关再也支持不住, 苦涩的海水一下子涌入口腔,就在这时, 他小小的身体陡然停止了下坠, 腰间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 一下子升了上去。
是左宁的无根草!
上升的速度很快, 楚惜破出海面的那一刻,下面那只巨大的“板牙鱼”张开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几乎把船掀翻, 这时白恺年和单驰的异能几乎耗尽了,可这船却“幸运”地没有翻掉。
当然不会翻掉,楚惜现在完全不担心“沉船”的问题,他可以肯定, 如果不是主动跳下去, 是不会被“淹死”的。
楚惜上岸后先是撕心裂肺地咳了几口水,便开始剧烈喘息,左宁一边抱着湿漉漉的楚惜,一边操控无根草与大鱼们对决,一条条巨大的鱼干噼里啪啦地掉落, 没有了空间墙的阻挡,偶尔一两条砸到船身,引得船体一阵摇晃。
左宁抱得太紧,楚惜想要翻身,急切地“喵”了几声,左宁全力应对邓氏鱼群,只敷衍道:“别怕。”
楚惜在心中大吼:怕屁啊!刚刚我“喵”了一声你就听懂了我是要跳海,默契也没得太快了吧?
楚惜横下心来,干脆对准左宁的胳膊咬了一口,他情急之下力气不小,留下两排尖尖的牙印,甚至渗出了一点血丝,左宁吃痛,下意识松了手,楚惜一边“喵嗷”叫着一边期望自家主人此刻智商在线,看得懂他是什么意思。
好在左宁知道自家毛团不是受了惊吓就乱咬人的神经病,一边用异能控制无根草,一边跟着楚惜跑到船边,楚惜四只爪爪并用,扯着嗓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嚎叫。
他的举动不仅引起左宁的注意,也引得其余几人看了过来,唯一还能动弹的秦凝也扔下单驰和白恺年几步跑了过来。
一下子引过来两个人,楚惜很激动,继续“喵嗷”大叫,哪知单驰开口:“小心大鱼!你的猫是不是吓到了?”楚惜气得差点没冲过去给他一爪爪,异能消耗干净了,动都动不了,就不能闭嘴吗!
可他现在是猫,口不能言,只能干着急,希望他们别被单驰带了节奏,左宁靠近船边,只见海面波涛汹涌,一片暗沉的蓝黑色,船下巨大的邓氏鱼“本体”,正龇着大板牙,瞪着两只浑浊的小眼睛恶狠狠地朝他们看过来。
左宁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可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楚惜扒着船舷一副死也不松手的架势,很明显是要告诉他们些有用的信息,是关于那条巨大的“本体”邓氏鱼吗?
秦凝突然道:“‘鳞木’不见了!”左宁一下子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了——此时大海中干干净净的,只见幽兰深黑的海水,且只是咸腥的海水味道,哪里有什么血水一样的红色“鳞木”?更别提那浓浓的铁血味了。
左宁道:“这是……难道是鳞木的幻象?”秦凝道:“这东西可以致幻的话,也许从刚刚开始的一切都是假的,没有暴风雨,也没有邓氏鱼。”
左宁不是第一次碰到“鳞木”,当初取空间戒指的时候,只知道楚惜昏倒了,可这东西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作用,难道是因为这次的规模够大?
没有时间多想,左宁道:“凝姐,你的精神系异能……”秦凝舒了口气:“我不知道,但可以试试。你暂时不要浪费异能,只护住他们两个就好,这片海上的‘鳞木田’,似乎旨在消耗我们的异能,并没有直接造成伤害的能力。”
左宁点头,之前唯一没有“作用”的秦凝倒成了关键,楚惜见他们猜出了其中关窍,也稍稍放松了些精神,任由左宁将他抱走,可心中依旧忐忑,他的判断究竟对不对,而秦凝有没有能力破除“鳞木”的幻境?
这个幻境太过庞杂和强大,与从前那片小小的鳞木田不可同日而语,它将四个异能者加上自己困在了同一个“异度空间”里,这是思维的空间,且是几个人联系、捆绑在一起的思维空间。
然而,有时候,只要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快刀斩乱麻似乎也有奇效,几人一时间都感觉到了晃动,不是船体的晃动,而是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连同阴霾的天空、蓝黑大海、狂暴的飓风、甚至天边闪电扯出的银光……
所有的景象,渐渐膨胀扭曲,像是承受不住负荷的气球,终于一声炸裂,土崩瓦解。
天崩地裂的响动之后,便是另一番景象,晴空如洗,艳阳高照,哪里来得什么暴风雨?
船体也一如出发时的坚固,海面一片血红色,像是酣战一场后的修罗场,只是安静得诡异,哪还有的什么巨型远古怪鱼?
只是几人的异能是实实在在地消耗了七七八八,白恺年和单驰几乎是摊倒在甲板上无法动弹,秦凝还好,只是微微喘息。
幻境中左宁虽然是主要输出,可他已经有了隐隐突破三阶的预兆,异能阈值比其他人都要高,即使消耗了这么多,还是有力气站得笔直,他环视一周,大船周围忽然着起火来。
火光一路蔓延,以大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直烧到水天相接的地方。其实火势并不大,薄薄一层烧得干净利落,所到之处再无一点红色“鳞木”残留,似乎恰到好处地将一颗颗细如牛毛的“鳞木苗”燃烧殆尽,便再不浪费哪怕一丝一毫的能量。
只能用“效率太高”来形容。
秦凝惊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精准了吧。”左宁只微微颔首,不置可否,从一开始他对异能的掌控力便相当了得,经过几次进阶,和无数次的战斗历练,更加炉火纯青了。
至少目之所及的鳞木都被销毁了,船帆也落了下来,虽仍有海风,大船却停在海面上,只是微微晃动,左宁顺手将楚惜湿漉漉的毛也烘干了,撸了一把猫头,喃喃道:“你怎么发现那是幻境的?”
楚惜无意义地“喵”了一声。
他不需要也没办法告诉左宁刚刚在水底,他是打算故计重施,吸干那“本体”的生命力,那东西即使碰触间能感到有“实体”,甚至会使用异能,可并没有“生命力”,幻境再真实恐怕也是调动被困者本身的思维,与之共同建立起的“世界”。
只有不是真实的,必定有漏洞,或者说不合常理的地方,只要发现这是“幻境”,便有了解决方向,何况这里还有一位精神系异能者。
自家小猫已经两次救众人于危难,可平时除了撒娇卖萌似乎也没有太多过人之处,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黑压压一片从船底掠过,不像鱼群,倒像是贝壳。左宁问道:“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秦凝拿出航海图和指南针:“已经接近目的地了,据说那‘怪物’的行动范围很大,不过出没的时间应该吻合,具体什么时候碰上就要看运气了。”
“看运气么。”左宁低声重复了一遍,几人都是沉默,还没遇到大Boss,便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左宁伸出一只手,试了试风向,如果升起帆来,仍旧是往“海怪”出没的方向去。
左宁道:“赌一赌吧。”
秦凝问:“赌什么?”
楚惜却一下子猜到了左宁的想法,进阶是件即便明知危险,却没人不向往的事情,果然,左宁接着问:“你们有没有去‘炼药房’把红色脑核炼制成辅助进阶的‘药丸’?”
白恺年道:“在净土城修养的一个月里,我已经服用了一颗,提升到了二阶异能,现在手里还有五颗。”
秦凝有些迟疑:“我和单驰只兑换了一半的脑核,单驰服用了一颗,我服用了两颗,目前也都是二阶异能,可身上加起来也只有三颗。”
刚到净土城时,两人便有了在那里安定下来的打算,多半剩下的脑核存起来留着买房用了。
这药丸据说在完全没有基础的情况下,只要三粒,便可以令一阶异能者进阶成二阶,由二阶进阶到三阶则需要九粒,目前还没有依靠药丸成功进到四阶的例子。
而体内本身有一定能量积累的异能者,并不一定需要上限的药丸数量,比如在战斗中经常使用异能的白恺年,只需要一颗药丸,便进到了二阶,而秦凝则需要两颗。
左宁从空间里取出一个鹿皮袋子,道:“我这里有二十一枚辅助升级的‘药丸’,足够我们用了。”
现在所有人都是二阶,左宁已经隐隐有了冲破瓶颈进到四阶的征兆,也许一个脑核就够用了,不算左宁,三个异能者需要进到三阶,上限是二十七枚脑核,而他们手中一共有二十九枚脑核,的确足够了。
可单驰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左宁居然这么大方。很多异能者出去做任务、猎杀丧尸,就是为了攒足够的脑核,去“炼药房”换取“药丸”以求增长实力。
在末世中,自身的能力可比一餐一饭来得更加实在,那是活下去的根本,而丧尸不断进化,变异动物逐渐增多,食物愈发匮乏,这药丸就显得更加珍贵。
以左宁的实力,自己升级,或者干脆现在丢下他们不管,也不是逃不回去,不论是左宁执着于“末世的真相”也好,有意培养自己的“嫡系”也罢,他终究是将“药丸”分给了几人。
单驰吃下第六颗药丸时,终于感到了体内能量四处流窜,有了突破的迹象,单驰眼见自己的白色“脑核”起了变化,洗精伐髓般的感觉,并不陌生,经过短暂的昏迷,单驰成功进到了三阶。
海面风平浪静,却随时有遇到“海怪”的风险,单驰升起了船帆,紧盯着一切风吹草动,他现在体内异能充沛,这艘船随时可以全速起航。
最终秦凝用了七颗,白恺年用了四枚,而左宁只消耗了一颗,便升到了四阶,至此全员进阶成功。
还剩下十一颗药丸,左宁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喂给楚惜,毕竟变异动物进阶的危险要比异能者大得多,何况现在不是冒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