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队长表情不愉地拧过头。
贺椿理解他的心情,语音中自然而然加了一点精神暗示:“我们没有认为你和你的同事工作不到位,相反我觉得你们工作很认真,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犯罪嫌疑者在有了提防的情况下,会狡猾得隐藏起所有真相。而我们想要挖掘出嫌疑者想要隐藏的犯罪证据,不得不一点点抽丝剥茧,那天,你看到那几个孩子时就没有感觉到一点异样吗?”
吴队长的神情随着贺椿的话语慢慢平静下来,脑中也开始更加仔细的回忆,奇怪的是,原本模糊的画面在少年语音引导下似乎变得再次清晰起来,当他听到最后一句问话时,脱口说道:“他们在恐惧!”
在场众人一起看向吴队长。
阿蒙稍满意,这才是魔修的正确姿态嘛。为什么说魔修最会蛊惑人心?为什么人们会在魔修面前屡屡暴露出最黑暗的思想和欲望?不就是因为魔修会无时不刻地对生物的精神体进行影响么?
以前的贺椿太正直了,可当他体会到精神暗示的好处后,他就会不由自主地一次次使用,直到习以为常。
有种自己正在染黑这个孩子的感觉?
嗯,那又怎样呢?这是他的徒弟,不把他染黑,难道还要把他漂白吗?不止如此,以后他要把贺蠢蠢从里到外都染上他的味道他的颜色。
想想看,每天都把蠢徒弟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用自己的蛋白质抹上一遍,一定很有意思。
他有自信,他充满能量的蛋白质一定会让蠢徒弟吃上瘾,他几乎可以提前想象,他的蠢蠢在被他欺负得不要不要的后,用哀求的语调跟他喊:“师父,快喂给我吧,不要再折腾我了!”
阿蒙脑内结合他曾看到过的卧底监禁系列画面,幻想出了一堆又一堆他和蠢徒弟的美好夜晚。
比起傅逸那个才活了二三十年的菜鸟,他保证可以把徒弟滋润得又强大又强壮又离不开他。
在阿蒙幻想得第三条腿都快能走路时,其他人还在正正经经地分析着万家情况。
吴队长有点尴尬地说道:“我想起来了,他们……那两个小的看起来特别胆小,万博士当时把两个孩子叫过来,万老太抱着最小的那个,招弟的儿子才两岁不到,小小的一团,看起来特别可怜,他窝在万老太的怀里,叫人声音都小小的。
万博士的女儿要大一点,六岁了,穿着一身白色的蓬蓬裙,抱着一个洋娃娃,那女孩也很羞涩,被万博士叫出来时,一直躲在万博士身后。每次万博士回头叫她,她的身体就会颤抖一下。
我当时以为两个孩子不常见生人,还劝着万博士让两个孩子去上学。万博士说他母亲舍不得孙女离家,但他答应等他女儿七岁了就让她去上小学。”
贺椿:“他们的样貌如何?身体发育如何?和万博士是否亲近?”
吴队长一边回忆一边说,从他的叙述中确实找不出两个孩子异常的地方。
贺椿掏出一个小本子,开始记录吴队长描述中的重点,当他把两个孩子的外貌特征放到一起比较时,一层薄雾撕开。
“吴队长,请你再仔细回忆,你看到的三个孩子彼此间长得像吗?和万博士长得像吗?”
吴队长一愣,拍拍脑袋,“被你这么一说,那三个孩子似乎和万博士确实不是很像,但他们也可能像他们母亲。”
贺椿摇头:“三兄弟,就算同父异母,分开看就罢了,站到一起你就会发现亲兄妹多少都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尤其小的时候。”
“你怀疑那三个孩子不是万博士的孩子,是他找来做戏骗人的幌子?”庞局长问。
“对。”
“那这三个年龄恰好的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
众人互视,万家的“怪物之谜”还没有解开,如今竟又冒出一个新的谜题。
大队长也似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那三个孩子没有问题,今天我们过来就应该看到他们。可是楼上的房间像是很久没人住了,这地下室却干净异常,还多出四间牢房。为什么万博士这次不让这三个孩子来做戏?是他没来得及接到通知提前布置,还是他觉得警察这次会更加详细地调查,如果把三个孩子留下,只要我们验证DNA就会查出他们不是亲属关系?”
“这点只有我们找到那三个孩子才知道。在这之前,”贺椿看向洛河:“你们还发现了什么?”他这样问,眼睛已经看向壁炉方向。
洛河露出赞赏的神情,走到壁炉边,龚秋冬这时已经开始清除里面的木炭残渣。
贺椿伸手进去摸了摸,“下面是铁板。”
大队长也特地伸手进去摸了摸,脸色越发难看。他上次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壁炉,那时他就记得万家很温暖,这个壁炉还烧着火。万博士说地下室是他的工作室,他回来时偶尔会使用。
等把木炭残渣全部清理出来,龚秋冬用力一拍壁炉外侧一角。
壁炉里面的铁板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突然往下方掉了下去。
原来这是一个活动门,当抽调下面的门闩,上方的铁板就会下落,只留一边还连在壁炉上。
龚秋冬打开狼眼手电往下方探看,“不深,有通道。”
阿蒙就在这时突然传音给贺椿:“这扇门有机关连动到远方,在这扇门打开的时候,远处就有人知道这里被打开了。如果你要等他们,那么你什么都不会看见。”
贺椿:“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万家孩子被转移到哪里了?”他敢打赌,他师父肯定早就把这个地道走了一遍。
阿蒙没有否认:“让他们带人下去追查,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我带你去找真正的万家孩子。”
贺椿眼珠一转,给寒豆豆传音。
寒豆豆听完,立刻抓住贺椿的手臂,很响亮地喊:“蠢蠢,我怕!我不要下去!”
你倒是脸上露出一点害怕的神情啊。贺椿也没指望他家豆豆能做一个合格的小演员,当下就背着众人抱起寒豆豆,拍抚着他的背部说:“不怕,那我们不下去。”
“不好意思,豆豆比较害怕,我们就等在这里可以吗?”贺椿对洛河使了个眼色。
洛河不知这几个孩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还是很配合地接话道:“这里本来就不该是你们小孩子来的地方,这里也暂时不需要你们的能力,那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们,有什么事电话联络。”
“好。”
洛河又转头对庞局长说:“上面不能没有人指挥,庞局长,要么您上去镇个场子?”
庞局长很有自知之明地笑,“行,我就不拖你们一线后腿了。”
他带来的两名刑警主动留下,之前看守地下室门口的两名警察也跟着进入通道。
庞局长上楼,看到万家刚刚又进入一批调查人员,这批人员脖子上挂着证件,进来后很安静地就开始在万家各处进行查看,或拍照或收集一些他们觉得有必要收集的东西。
庞局长看这些人很陌生,猜想这批人员很可能是洛河他们联络的,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又走下地下室,打算问问那三个孩子。
没人。
地下室空荡荡,壁炉那个通道入口还敞开着。
三个孩子呢?难道改变主意又下去了?
消失的贺椿三人此时距离万家并不远。
但贺椿刚被阿蒙带到这里时,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如果不是看到四间牢房里有三间出现了生物,只这个和万家地下室几乎如出一辙的空间,他还以为还在原地没动。
三个生物,一个躺在床上睡觉,一个睡在类似培养槽的玻璃箱内,一个背着墙坐在床上。坐在床上的生物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倏地转过头。
贺椿心想他幸亏把小蜘蛛们放进二号储物袋里修炼了,否则现在他耳边肯定全是小蜘蛛们的叫声。
所以这就是阿蒙要让他亲自来看一看的原因?阿蒙觉得这个生物和他有关?
寒豆豆皱眉,诚实评价:“这是什么东西,好丑!”
这不是东西,这应该是一个人,不过他的头部变形,围着脑袋长了一圈外凸的大眼珠,正面的两只最大,眼睛下方没有鼻子,但有一张人嘴。
如果当初刀荷生下的孩子长这样,也怪不得把接生的医生吓得差点把孩子摔了。
怪人脖子下方的肢体和正常青年一样,只是比同龄人瘦很多,这让他的四肢显得特别瘦长。
怪人从床铺上站起来,他似乎对突然出现的三人也很好奇,可是他刚走到钢化玻璃墙面前,就无法再寸进半步。
仔细看,可以看到怪人的两只脚都被锁链拴在了床柱上。
贺椿看到锁链就心里厌恶,当初有一段时间,傅逸也喜欢用锁链把他锁在床上。
寒豆豆悄声问贺椿:“他能看到我们吗?”
阿蒙:“眼珠那么大那么多,怎么看不到?”
寒豆豆撅嘴:“那也不一定。”
贺椿揉揉小孩脑袋,靠近玻璃墙,开口:“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吗?”
怪人凝视着他。
贺椿在心中叹息,又问:“你是万博士和刀荷的孩子吗?”
这句问话似乎触动了怪人,怪人嘴唇勾起,像是在笑,但没有笑声传出。
贺椿目光下移,停在他的喉咙处,问出第三个问题:“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寒豆豆提醒他:“蠢蠢,有人来了。”
贺椿耸肩,他进来就看到地下室装了一堆监视器。
地下室门打开,来人并没有立刻下来,似乎很警惕。
贺椿转身,耐心地等对方下来。
结果上面那人不知道是不是被突然出现的三个孩子吓住,竟然不敢下来,又跑回去了,听声响,他跑上去的时候还把地下室入口给锁上了。
贺椿摊手,“胆子太小,应该是去叫救兵了。”
阿蒙:“你猜等会儿来的救兵会是谁?”
“万博士?”
阿蒙又问:“你再猜猜这里是哪里?”
贺椿想了一秒钟,“刀家?”
阿蒙挑眉:“怎么猜到的?”
贺椿看向那个不知道是不想说话还是无法说话的怪人,分析道:“刚才我就觉得刀家有人在偷看我们,对方反应很快,不像普通人,更不会是刀家老俩口。而且刀家和万家的关系太古怪。
当初万博士要娶刀荷,如果刀荷真的精神有问题,那么刀家对于肯娶刀荷的万家肯定很感激。而那个老吴司机曾经说过,万博士的父亲老万不愿儿子娶这个儿媳,不久他就突然死亡。如果老万的死亡和刀荷有关,你们说刀家是不是会更感到对不起万家?
之后刀荷又生出不正常的孩子,刀家是不是更觉得亏心?所以刀家才会在后来明知万老太人不好的情况下,还把自家亲戚介绍给万博士做后妻。以此类推,万博士借由刀家的亏欠心理,如果他让刀家暗中腾出地方好让他‘治疗’他们外孙,你们说刀家会拒绝吗?”
“不会吧。”寒豆豆仰头,也猜测道:“万博士后来三个媳妇都说家里有怪物,那万老太也自己说出她让家里的怪物杀了不听话的儿媳。蠢蠢,会不会那个凸眼珠在出生后无法控制自己,误把自己母亲给杀死了?”
贺椿心惊,“你怎么会这么想?”
寒豆豆沉默了一会儿,“我也杀死了我母亲。”
贺椿一把把小孩抱起来,“胡说八道!你母亲的死说好听是为你奉献,但何尝又不是为了她的家族。”
寒豆豆迷茫:“我母亲的家族?”
贺椿原来并不想跟寒豆豆说这些,但见他的豆豆竟然一直在为这事自责,那他就不得不把一些很残酷的事情说给他听了:“如果我推测不错,你母亲和你父亲应该属于强强联姻,也就是所谓的政治联姻,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赶在你父亲晋级去往其他地方工作前,利用彼此的强悍血脉想要生出更好的优质孩子。
如果你一出生就是特优品种,那么不管是你父亲的家族还是母亲的家族都能借此得到莫大利益。相反如果你一出生是个普通种,那么你父亲和你母亲结合的意义就没有了,一个普通种对于两个家族也没有重要意义。所以你母亲才会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把你从普通种提升为良种。只有这样,她家族在你家的地位、在当地才不会动摇。而你父亲后来把你送到学院也是为了让你有机会变成特优品种,否则你留在家中也没有多大意义,还容易被人害死。”
贺椿说到这里,终究不忍心说寒豆豆的父母也许爱家族更胜过爱他,“他们也许是爱你的,你这么可爱这么好这么优秀,他们怎么可能不爱你。只是他们的任何牺牲都不是你要求的,他们需要你变成他们需要的样子,只是自我满足的一种,你可以感恩,但你根本不需要为此背负自责。明白?”
寒豆豆抱住贺椿的脖子,小脸蛋贴着少年的脸颊蹭了蹭。
我的豆豆哟。贺椿一颗老父心都被融化了。
阿蒙:……终于明白那些老相识为什么在有了孩子后都恨不得一口气把他们吹到大,再用最快速度把他们打包扔出去了。那还是亲生的呢!
看来光给寒豆豆准备一个奶娘类型的管家还不够,要么他和蠢蠢也生个孩子,再把那个孩子塞给寒豆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