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策略和模型是如何从建立到推翻,到再建立到再推翻,直到一次又一次赢和输之后,发现曾经所依赖的手法不过小道。
然后一步步成长起来。
这是他这三年心血的结晶。
霍誉非深知其中价值。
这可以说是一本所有投资者梦寐以求的黄金教科书了。
所以他又强调了一遍:“我很惊喜,很喜欢,特别喜欢。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
顾骋心里挺高兴,不过他反应很快,趁机提条件:“是吗?那么我想抱抱你。”
霍誉非乐了:“你学坏了。”
不过他还是乖乖任凭对方换了姿势。
顾骋把他从背后整个儿圈到了怀里,让他的后背贴在自己胸膛上,顿时感觉好极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了连绵成片的萤火虫,在夜空中一闪一闪,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把天上的星星都比下去了。
顾骋发出惊讶的声音:“萤火虫?”
霍誉非笑眯眯的说:“是啊,这个就是萤火虫,第一次见到吧?”
顾骋说:“对,你怎么知道?”
霍誉非心想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摸了摸鼻子,挺得意的说:“你的事我当然要知道了。”
他们躺在萤火虫密布的夜空之下,低低的说着话,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来了,霍誉非忽然翻了个身,问他:“是不是困了?”
顾骋确实困了,他这段时间几乎都没有睡着过,精神其实挺不好的,但是他不希望霍誉非发现这一点,觉得自己可以调整好,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于是摇摇头:“不困。”
霍誉非打量了他几秒,忽然挣脱出来,把胳膊伸到顾骋的脖子下面,反而把对方搂进怀里,轻声说:“睡吧。我看着你睡。”
顾骋摇摇头:“你累了,不如我们回屋子里去?”
霍誉非嘴角一弯:“不累,但是你累了,宝贝。”
他伸手盖住顾骋眼睛,哄小朋友一般说:“闭上眼睛,乖乖睡觉。外面又凉快空气又好,等你睡着了我就把你抱上床,好不好?”
顾骋和他对视了几秒,无奈的闭上眼睛。
但他知道恐怕自己睡不着。
不久之后,霍誉非也发现了。
他意识到这好像是一个问题。
第97章 不生气了
霍誉非挺严肃的拉着他坐起来:“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顾骋被他这么严肃的看着,没一会就把持不住,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霍誉非惊讶自己这段时间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他问顾骋:“所以你在我睡着之后就会爬起床?”
顾骋点点头。
“干什么?”霍誉非问。
顾骋说:“工作。”
他被霍誉非瞪得圆圆的眼睛盯得有些心虚,不过还是尽量解释道:“我的团队和这边有时差,晚上沟通会比较及时……”
不过他后半句也没有说完,就很自觉的噤声了。
霍誉非挺生气的,不过多半是生自己的气,顾骋精神状态不好他也察觉了,却没有更加留心一点。
“所以怎么样才能睡得着?”霍誉非气哼哼的问。
“没有光就……睡得着了。”
霍誉非特别惊讶:“没有光?”
顾骋点点头。
霍誉非又问了一次:“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才睡得着?”
顾骋虽然不大明白他在惊讶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霍誉非脸色一沉,一字一顿的问:“为什么?”
顾骋迟疑道:“……什么为什么?”
从来都是阳光灿烂的霍誉非突然这个样子,难免让人心里打突。
霍誉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黑,他没有去深入追究过这一点,但霍誉非知道顾骋应该是一样的。
所以他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顾骋难以启齿的地方。
他私心里,希望对方看到的是一个直接已经变得特别好的顾骋,最好通通忽略掉曾经狼狈的样子。因此霍誉非想要知道答案,而顾骋不想说。
霍誉非察觉到了什么。
他忽然靠近对方,把他的小兔子紧紧紧紧抱在怀里。
“顾骋,我跟你说一件事。”
顾骋刚想抬起头,又被按了回去。
霍誉非看着天上的萤火虫:“你三年前说想要离开,设身处地的想,我能够理解,如果换成我,可能也会做一样的选择。但我仍旧很生气。”
不过因为对方是顾骋,他生气的对象就转到了自己身上。
生气自己为什么不能把事情处理的更好一点,为什么不能更加给对方一些安全感,甚至于为什么不能够克服心理障碍。霍誉非觉得自己不够有担当、不够成熟、不懂得经营感情。
什么样的感情?
在这三年里他反思了无数次,自己对待顾骋,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却最终都没有答案。
太复杂了,对霍誉非来说,顾骋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最重视的人、最亲密的人,远远高于一个“爱情”所能够涵盖的范围。
但顾骋想要的是爱情。
我可以给吗?
可以的。
霍誉非想,我也要变得优秀一些,更优秀一些,比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优秀。
我想要改变世界。
我也可以改变世界。
被闷着脑袋的顾骋看不到对方表情,但是这个在“我很生气”之后的戛然而止,令他不能不有点担心。
然后就听见霍誉非一连重复了很多遍:“我很生气我很生气我很生气我很生气我很生气!”
停顿几秒之后,做了一个总结:“总之我很生气。”
顾骋:……
他使劲儿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抓着霍誉非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的说:“我知道。”
霍誉非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浑身上下忽然轻松了很多。
他做出不高兴的样子转过头,闷闷不乐道:“我真的很生气。”
然后被猛不丁揉了下脑袋。
顾骋手慢慢滑到了他的脖子上,特别温柔的用力抚摸了两下:“乖,别生气了。是我做错了,你可以罚我。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霍誉非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伸手把对方拉过来,倾身吻了上去。
好半天之后才松开,嘴角弯了弯:“好了,我不生气了。”
顾骋心里酸酸的:“怎么这么好哄啊。”
霍誉非斜着眼:“不可以吗?”
“可以的,”顾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会对你很好的。”
霍誉非亲了亲他的鼻尖:“顾骋,你对我很重要,即使那时候特别舍不得,我也没有真的阻拦你。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想你实现梦想,我想你平步青云。还有,我想你开心。”
他在呼吸可闻的地方注视着对方:“你对我很重要,明白吗?”
顾骋声音有点沙哑:“明白的。”
“所以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他看着对方的眼睛。
顾骋忍不住握紧了对方的双手,终于点点头:“有。”
他整理了一下言辞,然后就开始一点一点给对方讲自己当年离开B市之后发生的事。
用四个字来总结,就是“大起大落”。
顾骋把这些讲给他的小向日葵。
讲他一次次小心翼翼试水,是怎么样行差踏错,血本无归。讲他在最艰难的时候,为了尽可能的省钱,怎么样住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一个月只靠泡面维持生计。讲他终于找到感觉,开始日进斗金,却仍旧舍不得多花一分钱。讲他因为漂亮的控盘而遭到打击报复甚至危及生命安全。讲他无法拿到签证迫不得已偷渡入境美国,入境第二日就被逮捕。讲他想尽办法避免遣返却因为账户冻结而欠下大笔保释金。
不过对于其中最为艰难的部分——比如因为亚裔而遭到种族主义警员虐待,比如孤立无援一边在华人街端盘子一边借高利贷聘请律师解冻账户,再比如怎么样孤身一人闯入如狼似虎的华尔街。
他通通轻飘飘一带而过。
但说着说着,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委屈。是那种在外面无论遭遇了什么都能坚强的忍住眼泪,一遇到亲密的人关心就再也忍不住的委屈。
尤其那个关心他的人又是真的心疼他。
特别特别心疼。
霍誉非心疼的都要说不出话了。
简直没法想象当时还略有些单纯的顾骋是怎么经历这些,在荆棘之中成长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