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聪顿时精神起来,意识到从现在开始,他们讨论的才是问题的关键。
他示意对方再多说一点。
“所以在这个方面。你们存在什么矛盾吗?”
“挺大的矛盾,”霍誉非想了想,终于还是坦然道,“我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
宁聪来了点兴趣。
“心理障碍?”
“我确定我很……好吧,很爱他。你能够理解吗?我决定接受他的追求,是认为我可以满足他所有想要的东西。现在却发现,有点……难。”
“有点难?”
“对我来说有点难……我指的是和他发生亲密关系。”
“为什么?”
宁聪这样直白的发问让霍誉非思路停顿了一秒,然后下意识寻找答案。
为什么?
这个问题还需要答案吗?
正因为他是顾骋。
也因为他是顾骋。
霍誉非思考了一会。
宁聪干脆直接问他:“你有做过专业的性向评估吗?”
霍誉非回过神:“不是这个问题。”
顾骋那样热烈的亲吻他的时候,被他匆匆推开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他也差点要硬了。
这证明自己生理上不存在问题。
那么就是心理上喽?
宁聪也顺着这个思路发展下去。
“所以你心理上不能接受?你找过原因吗?”
霍誉非只能表示找不到。
宁聪就帮助他做分析:“是不是他让你觉得有压力?”
压力?
霍誉非点点头。
“但你又想满足他?”
霍誉非又一次点点头。
宁聪忽然想到什么。
向他求证:“所以你的‘男’朋友,是不是性格有一些强势呢?”
这倒没有。
霍誉非想,但他马上又有点不确定了。
好吧,只能说现在还没有。
也就是在他向宁聪点头表示肯定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到了什么。
嘴角一弯,顿时笑了。
霍誉非走出门后,才发现调节了静音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好几个未接来电和短消息,都来自顾骋。
他一边用目光寻找着空着的车,一边回了一个电话。
因为想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霍誉非显得心情很愉快,这种愉快就透漏在了说话的声音里。
顾骋听着对方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也心情愉快起来。
然后他找到一辆车,坐上去。
同时在电话里和顾骋说话。
因为他们已经订好了火车票,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所以回到家没有看到霍誉非,顾骋才会特别着急。
他们计划去B市附近一个叫做延庆的地方,这个地方距离B市路程很近,景点又多,自然景色也非常好,他们可以挑喜欢的,慢慢逛一逛。
不过顾骋选这个地方却因为另外一个原因,他没有告诉霍誉非的原因。
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想到这里,他顿时微微笑了。
因为这条路不好掉头,的士就在路口停下。
这时天色已经暗淡了,霍誉非掏出钱包付掉车费,给顾骋发送了一条“马上到啦”,快步往家里走。
在第二次拐弯,马上就要走到小区入口的时候,两个染成黄头发的小青年忽然从小区里快步走出,和他迎面擦肩而过。
霍誉非脚步顿时一收。
然后他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看,果然。
这两个黄色头发的青年已经是第二次和他擦肩而过了。
如果是一般人未必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但霍誉非?
这样拙劣的跟踪手法,只能让他嘴角的笑意玩味起来。
手机轻轻一震,顾骋本来在厨房做饭,这时就快步走出来,弯腰捡起来看了眼,神色有点小开心。回到厨房就加快动作,把做好的菜一道道端上来。
热腾腾食物的香气立马充斥了整个空间。
然而十几分钟之后,门口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偶尔外面传来脚步声,凯撒迅速的抬起脑袋听了听,就又继续趴回到玄关的地板上。
顾骋第三次拨通霍誉非的电话。
电话里依旧是忙音。
他心里忽然有点慌了,抓起钥匙就拉开了门。
第48章 忧心忡忡
才七点不到的样子,B市的天空还没有完全黑透,是一种从黄昏向深夜过渡的深紫色,天边的那条弧线上则亮着一道淡淡红光。
雍和宫一带还是热闹的,尤其是许多家店铺都换上了年节的喜庆打扮。不少还在门口挂上了各式各样的大红色灯笼,在暗淡的黄昏里晃晃悠悠亮起来,一整条街看过去,就是落在地面上的一个连着一个暖黄色的光圈,重重叠叠,一路蔓延。
人们欢欢乐乐踩在一个叠着一个的光圈上,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因此街道上就显得更加摩肩接踵。
以往顾骋最喜欢这样的热闹,今天却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他匆匆的跑下楼,一路张望着快步走出小区大门,绕过几个弯儿,冲到了热闹的步行街上。
霍誉非在哪呢?
如果要回家,这就是必经之路了。
然而他从街头到街尾,都没有看到对方的影子。
顾骋这下真的有点着急了。
甚至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就像是电影里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时常常会出现的那种音乐,一下下敲在心尖上,让你有一种逃无可逃的恐惧。
他突然停住脚步,深深呼吸了两下,掏出手机,又一次给对方拨了过去。
依旧是忙音。
他表情还是冷静的,只是眉头微微蹙起一点,然而他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在那一片混乱之中,根本顾不得其他,只能一遍遍的重复。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顾骋的人生哲学好像有点太过悲观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乐观总是属于那些幸运儿。就好像是一旦你经历过许多糟糕的事情,对于糟糕的事就有一种天然的感应。
而现在,这种感应就让他很慌。
忍不住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甚至诚心诚意的许诺,无论要他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可以的。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
霍誉非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告诉他自己遇到了一点小事情耽搁了,很快就回家。
顾骋立刻就问:“你现在在哪?”
霍誉非声音似乎有点迟疑:“就在附近,很快就回家啦。”
顾骋又问了一遍。
然后他拿到了答案。
确实不远,但却是在小区的后面,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刚好是两个方向。
与此同时,霍誉非收回手机,轻轻抻了一下裤子,单膝下压蹲了下来。
简单的查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两个人的情况。
握着手机的胳膊搭在膝盖上,礼貌的问他们:“需不需要我帮你们叫救护车?”
地上不远处躺着的两把水果刀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在灰扑扑的砖地上淅淅沥沥撒出一长串包裹着灰尘的红点,又脏又难看。
不仅仅是这样,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也同样头破血流。
其中一个人倒霉一点,霍誉非下手没控制住轻重,不小心让他腿骨折断了,痛得涕泗横流,抱着那条伤到的腿在地上翻滚。另一个倒是好一点,除了肩膀上的伤口,就是手腕脱臼而已,也不是什么重伤。却整个人缩在墙角,看见霍誉非稍有动作就害怕的浑身发抖。
这点小伤根本就不算什么,能这样就被吓到足以说明这两人都不是什么“专业人士”。最多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所以想从他们嘴里问出点东西也非常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