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烤炙着大地。
他好像是赤着脚在地上走,又好像是摔了一跤,整个人就被丢在了烫的几乎要融化的水泥地面上。
顾骋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想要爬起来,然而浑身上下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一点力气。
忽然一双手伸到了他面前,他抬头去看,是一个三四岁的小朋友,眼睛又大又深,像是会说话的洋娃娃。
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他一时想不起来。
“来,我拉你。”
顾骋连忙摇头。
又一次低头,想要再试一试,却发现自己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双手,竟然重新变成了小时候被冻得皴裂的样子。并且也缩小了好几圈。
他不解的眨了眨眼。
紧接着就被握住双手拉了起来。
于是所有的湿冷刺骨和滚烫灼烧全部都消失无踪。
他站在开满鲜花的大地和蓝天之下。
天际流云飞卷,远处山峦起伏。
然而刚刚握着他的手却消失不见。
天地间,清风涤荡,繁花初绽,百鸟争鸣,流云舒卷。
唯独只有他一人。
黑漆漆的夜里。
顾骋忽然睁开了眼睛。
过了好半天,忽然轻轻叫了一句:“誉非。”
仿佛是在回应这两个字一般。
紧紧放在手边的手机,猝不及防的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来,我们说点严肃的事情。
第一:这篇既然已经确定了攻受,后期就不会改。
第二:我不会因为我是作者就强求所有人跟我想的一样,只要尊重原文的设定,不要扭曲、污蔑、或者因为主观臆断,而侮辱、攻击文中的人物,那么怎么喜欢怎么萌,都OK。
第三:无论大家在文下讨论什么,尊重的态度和礼貌的言辞,至少是底线吧,好吗?
据说这么严肃的说话很容易掉粉。
但是想想看我文的菇凉,很多可能都是年纪比较小妹子,就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无论是喜欢主攻还是主受,都是个人选择,都没有必要以此攻击对方吧?这个世界充满着差异,价值的差异,标准的差异。我们和人相处、合作的前提是求同存异。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不可能改变别人的想法,更无法佐证你的立场,我不明白撕有什么意义。看文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我希望你们开心,我以为做人也是同一个道理,彼此尊重,才能彼此共赢。
PS.如果以后我写主受或者互攻,也会按照惯例在文案上清楚注明。
第57章 谎报军情
还在迷迷糊糊中的顾骋下意识把手机抓在了手里,拿在眼前看了一眼,随即接通。
“誉非!”
他马上就清醒了,以为自己的声音又响亮又惊喜,说出口之后才发现沙哑得厉害。
顾骋马上拿开手机,把脸埋在枕头里,用力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然后快快的拿起电话,又叫了一声:“誉非?”
话筒里一阵电流和杂音,然后是纸张快速摩擦、东西挪动的声音。
半天听不到想听的声音,顾骋有点着急了,不过他还是等了等,试探着又叫了一声:“誉非?”
乱遭遭的杂音一下子就把他微弱的声音淹没了。
顾骋还想叫一叫对方。喉咙里涌上一股燥热,让他控制不住用力咳嗽了几下,然而咳嗽却越来越凶。他下意识按掉电话,翻了个身滚进被子里,闷闷的咳个不停。
好像是白天在外面着凉了,回来吃完饭,就觉得身上有点烫。
他洗了澡就躺上床,睡得也很不安稳,刚刚被电话叫醒。
等咳嗽的差不多,顾骋把脑袋伸出来透了透气,顶着被自己蹭得乱糟糟的脑袋翻过身,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回了手里。
现在已经一点多一点了,霍誉非的作息非常规律,这个时间打电话来……说不定有什么事呢?顾骋想,要不,我回一个电话?
但更有可能是按错了。
小兔子刚刚支棱起来的耳朵又蔫了回去。
顾骋抱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了两圈,还是放到了一边。甚至还特意爬起来,穿上拖鞋,远远放到了客厅的小桌子上。
因为霍誉非说了他在国外会很忙,顾骋就一直没有主动拨过对方电话。因为不能够确定霍誉非那边的情况,他就把主动权交到了对方手里。
顾骋滚回床上,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却一时半会都睡不着。
过了一会又爬起来,打开灯,在床上坐着发了一会呆,想了想自己要干点什么。
然后就把这学期最厚最难的那本课的书翻了出来,从第一页开始复习。
外面还在下雪,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整个B市的黑夜都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但是窗子关得严严的,屋子里就很暖和,暖和到,顾骋甚至觉得有点热。
是有点热。
他摸了摸脸蛋,然后又试了试额头的温度。有点怀疑,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就低着头继续看书。
呼啸的寒风砰砰的拍打在窗户上,让室内显得过分宁静。
所以手机即使已经被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当它又一次响起来的时候,顾骋还是马上就听到了。
这一次电话里不再是杂音了。
霍誉非单手插在口袋里,靠在窄长的落地窗旁,一边眺望着雪梨海岸在月光之下明朗深邃的夜色,一边笑眯眯的问他的小兔子:“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其实也就是几天,但又好像好久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了。
顾骋有点开心,不对,应该说非常开心,但他只是表现出了那么一点儿。
“睡了,刚刚又醒了。”顾骋说的特别平淡。
霍誉非马上就想到了别的,他站直了身体向对方道歉:“刚刚不小心压到快捷键了,我把你的号码设置了快捷拨号,就自动拨了出去。吵醒你了吧?”
那边周简达吃完夜宵回来,刚好撞上霍誉非举着手机,低低说话的样子。
眼睛马上就亮了,跟凯撒似的,乐呵呵的绕到霍誉非面前,用口型比了一个“顾骋?”
霍誉非点点头,转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他了。
周简达撇了撇嘴。
忽然扬声道:“誉非,是不是要睡觉啦?你要和我睡一床被子还是两床?不过这个床好像有点小啊,我和你是不是要挤一挤?”
然后就被勒住脖子说不出话了。
教训完周简达,霍誉非就对顾骋解释:“周简达跟我闹着玩呢。”
“周简达?”顾骋马上抓到了重点,“他都和你在一起。”
“没有啦,”霍誉非解释说,“就是这两天,明天他就回墨城,哦,对了,我们现在在雪梨,我爷爷住在这里。”
“过年在这里过?”
“对,”霍誉非本来很快就想要挂断电话,但是感觉对方好像并不困,反而兴致勃勃,很有精神,就走到一边坐在铺着羊毛垫子的躺椅上,长腿交叠,“我爷爷很喜欢这里,每年过年家里人都是来这里过的。除了我们家、大伯家,还有好几位堂叔、堂姑一家,总之人很多——”
看到他有长篇大论的趋势,周简达抽出几页整理到一半的资料,在霍誉非面前晃了晃,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然后问对方:“难道不是还要加班?”
霍誉非说了句稍等,捂住电话,平时因为时常爱笑而模糊了锋利的双眉稍稍抬起,意味深长的看着对方。
“不是还有你呢?”他眉眼飞扬,明显心情很好,却偏偏语带威胁,“也不知道是谁刚刚唯恐天下不乱,导致我现在就有点手忙脚乱?”
手忙脚乱?
周简达比了一个Michael常用的手势,回头就把那些资料丢在一边,飞身上床。
然后给霍誉非动了动眉毛。
但他只得到了一个丝毫不放在心上的表情,霍誉非脚下一蹬,让躺椅原地调转了一个方向,继续讲他的电话去了。
周简达有点郁闷了。
霍誉非这个样子,怎么越看越觉得认真了呢?
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有多认真的霍誉非,正在给顾骋讲他们家过年的流程——
很讲究也很正式。
像是一般人家里的祭祖、守岁、阖家宴,放在他们家,就多了很多的复杂的环节。
光是祭祖一项,主要就包括净心、净水、净巾、恭迎祖先、上烛、初上香、亚上香、三上香、读祝文、三行大礼、三鞠躬、进享、敬献贡果、敬献鲜花、初巡献酒、奏乐、二巡献酒、行叩拜礼、三巡献酒、奉献饭羹、奉茶、献帛、献馔盒、献胙肉、献嘏辞(福辞)、焚祝文、辞神叩拜,二十七个环节。
并且不同的环节都由指定身份的人来完成,丝毫不肯随便。
早几年,负责上香、献酒的主祭都由他的堂哥霍玉博来担任,但是在霍玉博放弃继承权之后,这个工作就落在了霍誉守身上。连带着霍誉非也升职为陪祭。给身为主祭的大哥打下手、递递香烛、上享、跟随主祭叩首之类。
不光是主祭和陪祭的位置,但凡霍氏家族有资格参与的人,都有自己固定不变的位置,倘若有人实在不能到场,也会将他的位置空留出来。
顾骋没有什么过年的经验。
在他看来,自己之前所度过的无数个除夕夜,和霍誉非说的这些相比起来,都算不上是“过年”。
他印象中过年就是所有人围在平时都收在墙角的折叠圆桌上规规矩矩吃饭。
那种桌子很特殊,打开之后先是正方形的,但正方形四条边的下面可以翻出来一小片弧形,然后正方形的桌子就变圆了。那时京安区还没有实行烟花禁放,除夕每人都能分到一盒摔炮,便宜、没什么危险,还能听个响。不过院长也会买一点烟花放放,最多只能冲上十几米高,亮过那么一下子就没了。但是大家仍旧非常兴奋,争先恐后的仰着脖子,好让漆黑天幕上亮闪闪的烟花多一点掉进自己眼睛里。
吃年夜饭也是根据年龄次序,平均的分到每一张桌子上。桌子中央摆着一大笼馒头,周围是瓜子、水果糖、还有一些香蕉橘子之类的常见水果,但是这些都不能动,无论肚子多么的咕噜噜叫,也要等到热菜摆出来,才允许碰筷子。最后的水果糖也要生活老师一个一个放进小朋友手里。
然后就是自由活动,这个环节对顾骋来说是最无聊的。他从小和世界格格不入,而格格不入的范围,也包括当下环绕在他身边的人。
他或许一生都在找寻自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