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之前有多坚定,现在却开始动摇起来了, 他实则也没有接触过情爱, 少年时期倒也爱慕过一个姑娘,但向爹去求娶她的时候, 被爹拒绝了,说要留他到二十三岁才能给他娶媳妇,他那个时候十六岁, 女孩十五, 没过多久,她就嫁给了别人,仅有一段暗恋也没有开花结果,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感情经历,这么直白的话除了铁奴, 也有沈重阳对他说过,但却没有铁奴给他的触动多。
铁奴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他甚至想,如果跟铁奴在一起也不错,程璟一旦生出了这种想法,就开始不能控制自己了,之前他并不会对铁奴有什么反应,然而在经过了沈重阳和焦兰焦晏后,他却一下子觉出了铁奴的好,而且铁奴喜欢他。
他想,自己也变得跟女孩子一样了,会被铁奴吸引,会因为铁奴的一些话而暗自高兴,心生雀跃,他觉得有些羞愧,这样的转变在他看来有些始料未及。
但终究还是隐秘的喜悦居多。
他大概已经没救了,在这条断袖的路上。
大概他心中所想的,多少表露在了脸上,铁奴看着,唇角微翘,眸中温柔缱绻,“我不说,你也明白了,是么。”
程璟咳了一声,手指指骨抵在唇下,从下往上看过来的暗红眼眸在阳光下浅淡了颜色,透着一种水波潋滟的光彩,“我不知道。”说着,面上却泛起了薄红。
铁奴微笑地看着他,他们的目光在空中连接在一起,都能清楚地看到各自在对方之中的身影,也同样能看清一些东西。
没救了,程璟心想。
明明知道不可以,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任由自己沉溺在其中,之前的确在装傻,如果他一直装傻,或许铁奴再如何主动,他们也不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是现在这个傻,他装不下去了。
就这样吧,也挺好的,程璟这么想着,嘴唇扯了扯,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好像是对铁奴的一个回应。
铁奴笑意渐深,他伸出了手,握住了程璟放在石板上的手,程璟没有挣开,“你的手很热。”他抬眼看铁奴。
铁奴嗓音低沉,显出了无边的温柔,“你不喜欢?”
“不喜欢。”
铁奴一顿,松开他的手,却又在放开的一瞬间,被程璟反握住,铁奴的手掌颇大,因而他只握住了几个手指,“不喜欢你也可以握着我。”他轻轻地说,眼睛却不敢看铁奴。
铁奴微怔,唇边浮现出深深的笑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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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情期还早,我还有机会,但怕就怕他被诱导发情,你知道这个不难…………你说什么啊,我也想,但是你不知道他胆子居然那么大,我不知道,所以不能全怪我,阿,你别气,大不了我先不要孩子,你和大哥先啊。”
这个唇红齿白少年模样的人嘴里念念有词地仿佛和谁对话,全然不顾周边人异样的目光。
“反正东西我带够了,再找到他,我会狠狠地教训他,用不着你出手,你脾气这么好,他也不怕你,你不知道,他还把那个鲛人放跑了、对了,你干嘛要把他放我们住的地方,不嫌脏啊,又是我打扫…………”
“……呃,我没想过这些,那鲛人的气味早没了————”
“什么啊,我也是对他太好了,他不怕我,他现在还能怕谁,我不凶一点,那就只有大哥能治他了,要是大哥出来,他胳膊腿都要被大哥啃没了……不不,不用你,你能有什么威慑力,他不会怕你的、这个,哈,大概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也是走运,他身上的气息被月侵覆盖了,我找不到他,不过月侵的气味不出三日就会消失,”
“虽然到现在都没有他的气息,但是我能隐约嗅到银眼的味道,啊,是,我让他养了一只,不是什么稀罕物,养了就养了,只不过黄金谷的东西,出了黄金谷,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适应期,所以它的味道断断续续的,不过我已经能确定它的位置了…………如果它还和他在一起的话,那么我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这次放心,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好了,不用替他求情,我是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对了,大哥快醒了么?…………还没有么,这么严重的伤,看来是要很久了,要是你们还有身体的话,可能就不会这么虚弱了,”焦兰捏了捏指骨,脸上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
“那就说到这里,你去休息吧,要是找到他,我会告诉你。”
“啧”,焦兰轻轻地抓了抓脸,抬起脸来,显出了一张清秀的相貌,他看了一眼被炽热阳光烧出了一片淡金色的街道,拐进了一家酒楼。
“还是晚上继续吧。”他喃喃说了这么一句。
他用手里头红苗的大半尸体制成了药膏跟行商换来了念真,因而念真还算充裕,能够支撑很久,然而这东西本身是可以不用再买的,这般昂贵,即使他手里有好东西,也经不起这样换。
想到这个焦兰就有些不悦,他想起了程璟的脸,只觉得一股郁气涌上心头。
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跑,真的是对他太温和了,本来就是欺骗得来的人,他也不要求程璟一定要对他产生什么感情,以后那么长的日子,再有什么不满委屈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更何况要是有了孩子,再有其它想法不还是得乖乖的呆在他身边么?
然而现在他却直接跑了,这简直就是在焦兰脸上呼嘴巴子,程璟不识路,胆子又不大,他没有想过程璟会跑的可能,也没有想过他真的跑成功了,他是怎么出了他的领地的,焦兰之前一直没想明白,焦晏却告诉他,那只要死不死的鲛人是知道他们领地的出口的,真是,早就让大哥把他弄死了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不管怎么说,再找到他,焦兰是决计不可能让他再离开的。
他已经到了京城,剩下的只是确定程璟所在的位置而已。
焦兰之前对程璟说的,其实也没有骗他,程璟再想变回人已经变得很困难了,处于半鲛形态的他,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发情期,身体各处都在适应与准备,在这期间,自然是以鲛人的形态更好,所以他会保持这个形态很久,就算发情期来了,也会因为需要孕育下一代而选择继续作为鲛人。
可以说,程璟想变回人,至少要生下孩子之后。
焦兰说的可以帮他解决,也不算骗他,他可以加快这个进程,至少能加快一个多月。
只要早些生下孩子,就可以了,现在程璟他跑了,即使迎来了发情期,也没有人帮他,鲛人的发情期可长可短,如果当时与发情的鲛人交合,那么三天左右鲛人的发情期就可以结束,如果一直没有交合,那么发情期会持续几个月,这个过程也是极其难熬,焦兰也不信他能自己熬过去。
想到发情期,焦兰几乎立刻有了惩罚程璟的手段,一想到那个画面,他浑身都热了起来。
他不会再考虑他的感受了,一找到他,就立刻给他喂鳞鲛,让他提前成熟,成熟后,发情期也就不远了,他大可先诱导发情,再慢慢地磨发情期,只要他想,他能让这个发情期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到时候他尝够了,还可以换二哥来,二哥虽然虚弱,但一两次应该没问题…………如果怀孕,还很有可能一口气生下他和二哥的孩子也说不一定,毕竟这都是有先例的,这样的话,倒也剩下不少功夫。
或许下次轮到二哥的时候,他还可以跟二哥一起弄他,但这可能性不大,二哥最注重血脉,不会放任这种会混淆血脉的可能。
当然,大哥就没有关系,真的有些可惜,如果大哥和二哥有身体的话,应该会更尽兴吧…………
不过这应该会让那个胆怯的半鲛发疯的吧,焦兰想到这里,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人眼尾嫣红,嘴唇颤动的画面,他浅褐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兴奋的红光,指尖都开始颤抖。
他迫不及待想要将脑子里的手段用在程璟身上了,他有些不可置信与之前一直在和程璟废话,没有直接破了他的身子。
要是把他搞得服服帖帖了,哪里还有他逃跑的事情。
不过没关系,他还是有机会的,而且这种日子往后会更多,现在只要找到他,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第62章 NO.62争(二)
再之后的日子, 倒也算平静,靖王倒送来了很多东西,自己却没有露面,程璟并不是敏感的人, 这种时候, 也很难不多想。
他爹是怎样的人,程璟再清楚不过了, 他溺爱了自己这么多年, 如果真的相信自己, 不可能会是这种躲避的态度,那般清闲, 怎么会没空过来呢, 大抵是不愿意过来而已,扯那些忙, 抽不出时间过来的理由,也许骗他一次还行,再骗却没什么用了。
程璟很失落, 也很难过, 他不知道他爹是怎么想的,如果不相信他的话为什么还要给他送他屋里的那些东西,如果相信他, 又为什么不来看他,难道只是无法接受自己这个样子?
…………可能真的,只是无法接受他现在这个样子而已, 所以才会躲他,程璟这么想着,心里倒是好受了些,面上却仍然闷闷不乐的样子。
铁奴看在眼里,心里也对靖王这般行径感到奇怪,他回想靖王那种表情,心底有了些猜测,他也有些事情要找靖王,正好去问问靖王的态度。
当然,私心上讲,他对于靖王这种态度倒是乐见于此,但终究还得顾及程璟,他不想看着他一直这样闷闷不乐。
再到靖王府,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见到靖王的时候,靖王正在考察小儿子的功课,在儿子面前,倒是威严的很,见到铁奴,也没有说话,眼睛严厉地盯着那少年的脸,“你先回去。”他慢慢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将手里的书扔进了他怀里。
少年红了眼睛,他抱着书低着头从铁奴身边走过,出了门。
靖王的心情说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当然这并不是因为程瑭那一塌糊涂的功课。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了铁奴,“你怎么有空过来。”他唤了一个小婢过来给铁奴沏了一杯茶。
铁奴接过茶,没有喝,将它放在了桌面上,“我来跟你谈谈那件事情。”
靖王心领神会,他挥退了外人,扯扯衣服坐了下来,“那事,知道的人很早就被灭口了,你现在想查,也无从查起,你父亲也许知道,但他不会告诉你,你如果没办法从他嘴里撬到有用的东西,我也不赞成你去淌镇国府那滩浑水。”
铁奴看着桌面香炉中那缭绕升腾而起的烟雾,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我母亲身边的那些丫鬟可还有消息?”
靖王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没有找到人,但是有消息,说当年她们一起被带给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脸上有道疤,身高八尺,行为怪异,他带着那些丫鬟消失在了京城,之后的事情就查不到了。”
铁奴手指紧紧地捏成拳,浑身僵硬,浑身散发出可怕的气息,他垂眼掩去了自己眸中的阴鸷,低声道:“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你也知道我只是个闲散王爷,无权无势,虽然皇上还敬重我,但这些事我还是需要避讳,所以我尽力了。”
“慎重决定吧,而且现在皇上根基已稳,事情已经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了,即使你的确是那人的血脉,也已经撼动不了皇上的位置,且他又是那样猜忌心重的性子,硬要插手进去简直百害而无一利。”
铁奴倦怠地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我对皇位没有任何想法,我只是…………”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他这些年受的那些折磨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因为他不是叶向阳的儿子?即使当真乱了他叶向阳的血脉,至少前十年他还是他的儿子,他竟会那般绝情。
他遭受了男人两年的折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都是因为叶向阳。
印象中这个对他虽严厉却不乏关爱的父亲,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狠毒,他的母亲还有母亲身边的那些人,居然都是被那个男人带走的,不知道在那个小木屋周围是否还埋藏着他们的尸体。
他想拿到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但现在却犹豫了,他不知道母亲告诉他的那些事情是否有她自己杜撰的部分,那般美好的爱情故事,另一个主人公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是两情相悦,还是一厢情愿,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对他说的那些,并不一定都是真的。
铁奴陷入了沉思,靖王见他眉头越皱越紧,也不方便再说什么,他垂眸喝了一口茶。
半晌,铁奴才回过神来,他伸出一只手搭在了靖王的书桌上,粗长的手指叩着桌面,将靖王的注意力拉了过来,“暂且不说这事,我过来,还要问问你何时过来看程璟。”
靖王脸上表情一凝,他低眸喝了一口茶,宽大的袖子掩住了他的表情,“有空就过去。”他的语气有些冷淡。
铁奴沉默了一下,“你无法接受他这个样子?”
靖王放下茶,冷笑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璟儿是我从小娇养长大的,他什么样子我都能接受…………”他停顿了下来,眸子之中闪动着奇怪的情绪,像是痛恨,又像是无奈。
铁奴将他的神情全部收入眼中,他与靖王一起沉默了一下,才率先开口,“莫非跟王妃有关?”
靖王脸色一变,轻斥道:“你胡说什么。”但那表情却分明告诉了铁奴答案。
铁奴探知欲并不强,他只是随口一问,靖王的态度他也已经摸清楚了,所以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然而靖王却像被开了口舌,有了倾诉的欲望,“………当年璟儿娘临走前,就是璟儿现在这般模样。”
铁奴一怔,瞬间明白靖王话中之意,“你是说,王妃也是……?”
靖王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牙咬切齿的表情,“不是,她不是,她是人,她在之前,从来没有现出那个样子,而且,我与她一起长大,她有异状我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铁奴沉默了,他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靖王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你回去吧,璟儿那边我要好好想想,现在我暂时不想看见他,你替我好好照顾他,对了,即使你有那个想法,也不准对璟儿做什么,我不准。”
铁奴站起身,无谓地应了一声,无视靖王的怒目而视,转身离去了。
落下背后的靖王,一个人落寞地坐在椅子上,随着铁奴的离开,他的脸色灰败下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段可笑的经历,在之前,没有见到璟儿那般样子的他,还能告诉自己璟儿是他的孩子,然而现在,他却已经无法确定了。
毕竟珍儿是人,只有那个人是传说中的鲛人,更可笑的是珍儿爱上了那个怪物。
那些回忆,如无法逃脱的潮水,朝他袭了过来。
当年,他还是十五岁的少年,叔珍也不过十四岁,两个人青梅竹马,也早早地定下了亲事,结果珍儿却移情别恋,对象还是一个怪物。
那个转折,那个变化的起点,都在那一天,靖王仍然记得那天是个阴雨天气,也湿热的很,他不堪闷热,回去换了件透气的衣服,再过来找叔珍,却已经找不到她人了。
其实他们这个年纪,应该避嫌了,但是两家早已定下了亲事,倒也不用顾忌太多,所以两个人依然经常在一起。
当然,两人都不是小孩子了,偷偷摸摸的亲昵自然也有一些,只要不越过那条线,这些长辈也是默许的。
靖王找不到她人,自然就去了她经常去的后山,孙家这后山被打理的很不错,向来是孙家小子喜欢来玩的地方,当然叔珍也喜欢去那后山,若在孙家找不到她,又没有去外面,那定是在这后山之中。
他找了一番,终于在一处深潭旁找到了她,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开始不对劲了,满脸兴奋却又止不住笑的样子让他深深的怀疑,然而却问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回去的路上,她到底藏不住事情,向他透露了一些,说是交到了一个新朋友。
叔珍想不到那么多,但靖王却想的更深一些,这孙家的地方,断不可能是外人随意进来的地方,与她说起,她却丝毫不在意,坚持认定那个人不是坏人,之前没注意,看她那绯红的脸,却起了疑心,问起是男是女,她却笑着摇头。
之后再也不肯多说,只兴奋地摸出了一颗跟她手掌差不多大明珠,说是那人送的礼物。
靖王年纪虽小,但宫廷内长大,见识始终广一些,知道很多事情,只一眼,就知道了她手里这颗珠子的价值,那个时候皇宫里唯一一颗深海明珠也比她手上这颗要小上一些,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就这样被人送给了她,靖王只沉默了一下,就告诉了叔珍这东西的贵重,哄着她让她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