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终于回过神来,七手八脚要来拉严海安,孙言这才上前。他人高马大,身手敏捷,一群人被他几下就全推开了,还能有闲功夫回头对严海安喊:“宝贝儿,不要老用手,用脚踹,省力。”
李卿打完110,对现场目瞪口呆。
严海安起身,垂眸看着爬不起来的何苓,甩了甩沾了血的手,转身从桌上拿了一个水晶的烟灰缸,蹲下逮住他的手,轻声笑道:“反正也画不出来像样的东西,还留着干嘛呢?”
何苓恐惧地看着他:“你,你,这是犯法的……”
严海安笑了笑,高高举起手,要狠狠落下时被陡然抓住手腕。
他瞳孔一缩,清醒了过来。
“好啦好啦。”孙言取过水晶烟灰缸,放了手,“宝贝儿手打痛了没?有仇不用一次报完,我们留着慢慢玩儿嘛。”
“严海安,你简直疯了!”李卿歇斯底里地叫,“莫易生烧了人家的画,你还把人打成这样!你们两个都不要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
孙言拍着严海安的背哄人,回头看向李卿:“你再说一遍,谁混不下去了?”
李卿哽住,她怎么忘了这茬?!她还以为孙言对莫易生这种不解风情的吃过就算,没想到这么久了还没腻?根本没听何苓说过莫易生还跟他有来往啊?
糟糕了。
她喘了两口气,再说不出话来。有人去扶起何苓,有人想要拦住孙言和严海安,但又不敢上前。
何苓身体痛,脸更痛,最近被捧得太高,让他的自尊心也上去了,然而严海安这么来一遭简直是把他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他气得发抖,脸色煞白,被人扶着:“严海安……你们……”
李卿知道利害,忙拦住他:“先去医院。”
何苓却推开她,对着两人的背影道:“你们凭什么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严海安脚步一顿,孙言转过身,拿起他刚刚随手放的水晶烟灰缸往何苓的方向狠狠一砸。
砰!
重量可观的烟灰缸堪堪擦过何苓的脸颊,撞在后面的墙上,落地粉碎。
何苓面无人色地僵住。
“有事找我律师。”孙言嗤笑一声,扔了一张名片,揽过严海安,大摇大摆走了。
上了车,孙言抽出纸巾给严海安擦手上的血迹:“犯不着为他这么麻烦。”
严海安叹了口气:“妈的,人渣,看到那张脸就控制不住。早就该揍得他不敢见人。”
“还没消气呢?”孙言侧头打量他,决定去问问孙凌事情的进展。
严海安打得太用力,手有点微微发颤,孙言擦干净后轻轻握住:“有的是办法弄得他生不如死,别生气了,啊?别生气了。”
有孙言这尊大神在,人打了就打了,不算个事儿。严海安就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易生不想要那副画,也不该由这种小人占了便宜。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一个月后,就爆出了青年画家何苓得奖作品是抄袭的新闻。而且还是本人亲口承认的,但没说是谁画的,只说他找人操的刀。
关于这个还有电视台做了专访,视频上的何苓憔悴非常,跟吸了毒似的。
严海安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何苓脑子秀逗了?有这么给自己加戏的?不是疯了吗?
这事儿孙言清楚,漫不经心地道:“孙凌搞的事嘛。这家伙被他找人忽悠去澳门赌钱,孙凌跟那边打了个招呼,做个局多容易啊,就让姓何的一下输了一千多万,孙凌再找人把这钱放水给他。现在人追债的要砍他手脚了,你觉得对他这种小人来说,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固然可以劳神费力地去寻找收集证据,堂堂正正地和何苓来回撕逼,运用媒体打压,疏通关系,要赢也不是不可以。但孙凌向来不喜欢做这么没效率的事情,这种人不值得费太多心。
严海安默不作声地看着视频里何苓自省自己,走向煽情,仿佛他是一个被良心折磨最终大义凛然向公众认错的回头浪子,简直是一边自首一边洗白。
真他妈恶心到家了。
孙言瞧了一眼严海安的表情,笑着劝道:“放心吧,你以为就这么个货,沾了赌还能洗心革面?稍稍再给点甜头,马上能再栽进去。孙凌当初就放了话的,被那边盯上,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严海安把电视关了,长舒一口气:“算了,不想再关注他了,糟心。”
“别糟心啊,”孙言抱住他的腰,搂了搂,“有个事儿还要让你帮忙。”
“你,让我帮忙?”严海安狐疑得很,孙言能有什么事办不成要自己伸手的?
孙言道:“我和孙凌商量过了,想开个私人美术馆,但你也知道我不懂你们这个圈子啦,你之前不是说考虑关掉画室吗?不然来帮我吧?”
莫易生走后,严海安考虑了很久,犹豫该不该把画室关掉,这本来就不是他的兴趣所在,他的兴趣在于画本身。
孙言对此的建议是:“不如来给我打工好了,我这缺个助理,工资你自己开。”
严海安表示滚蛋吧你,生活助理都一大堆排队等着伺候,还需要个毛的生活助理。
孙言又建议严海安回去画画,画完直接卖给他,完美。
严海安已经觉得两人无法沟通,没事闲在家里搞创作完事儿挂满自个儿家?自己又不是嫁入豪门的太太。
但这件事并不着急,严海安准备一边按照之前的模式一边思考以后的方向,当然他还是要在这个行业继续待下去的,一个是自己喜欢,另一个,莫易生也没有离开。
如今孙言这么一提议,严海安倒是很心动。
现在许多开发商都在走这条路有很大一个因素是以建设美术馆这类文化公益事业为名义容易通过取得土地的审核,在赋税和时效上均能获得实利,许多开发商更会直接用私人美术馆来提升高档项目的口碑,另一方面政府也乐于见到开发商搞社会公益,算是个互利互惠的行为。
对孙家而言,可行度很高。
严海安理智地道:“我要考虑考虑,不一定能够胜任。”
“又不是一来就让你当领导,肯定会找好团队,你跟着学习嘛。”孙言在他脖子上吻了吻,“反正你喜欢这些东西。”
在内心理智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严海安道:“好,这个可以。”
可以圈养男朋友啦,孙少爷表示很开心,在严海安上乱拱。
严海安等他拱高兴了,开口道:“我爸生日要到了。”
孙言自然地问:“好啊,给爸妈买点什么?”
严海安道:“我想回去一趟。”
孙言闭上嘴,没那么开心了:“哦。什么时候?”
“就在这几天。”严海安抿着嘴,这件事他也想了不少时间了,也提前和严海建打过招呼,对方这回没说什么劝解的话,大约真应了孙言那句“拿人手短”,“你有没有空,和我一起去?”
孙言还是恹恹的:“哦。你去吧。”
严海安:“……”
孙言反应过来了:“……等等?你要让我去?”
严海安冷漠脸:“哦。没有啊。”
严海安把靠垫拍在他怀里,起身回卧室了。
“喂!”孙言跳起来追了上去,“说清楚!你要带我去见你爸妈吗?!”
第44章 回家咯
要回老家,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买礼品。孙言也说要给严父严母买点礼物,保健品之类的可以到了地方再买,主要是一些大件。本来孙言打算给严母带根玉镯子,严海安拒绝了,玉这东西贵起来没有顶,孙言出手那价格根本不敢想。而且严母时不时还会下地干活的,买给她也不会戴。
孙言便改口道:“那送根金的吧,老人家戴金的,富贵。”
严海安一想也是,黄金有价玉无价,比起玉的来,金镯子也就几千块钱,可以接受。他叮嘱道:“别太贵了,我爸妈很朴实的。”
孙言道:“放心,我懂。”
结果他没用助理,亲自领着严海安直奔珠宝店,张口就问:“你们这儿最重的金镯子是哪一个?”
严海安:“……”
别说我认识你!
严海安算是明白孙言是什么尿性了,大手一挥,包揽了所有的礼品清单,家里头人人有份。但是孙言觉着太便宜了,不够重视,实在忍不住每一个都买了两份。
严海安:神经病啊!
除开这些礼物,两人还带了三只烤鸭,加起来大包小包装得满满当当。严海安不得不同意孙言把苏印带上。于是苏印左手一个包右手一个包,背上背了一个,还得推着两个行李箱。
严海安:“……”
严海安道:“小苏,我……”
“不用!”苏印看出他是想帮忙,立刻如临大敌地躲开,笑得很是满足,“我来就是了,提得了。”
孙言戴着墨镜,一身几十万的行头,潇潇洒洒地走在前面,还不忘轻飘飘地添一句:“别管他,他就喜欢干这个。”
鉴于之前在莫易生身上出现的重大失误,苏印这次打定主意十分积极地挣表现,对这种评价甘之若饴。
严海安搞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只能随他们去了。
S省的Y市没有飞机场,一行人先到了C市,再开车往Y市走。苏印完美地履行一个助理的职责,硬是没让严海安和孙言操一点心,打着导航默默开车。
他们在高速飞驰,穿过隧道,四周依然是青翠的重山,而天空一下就变了颜色,灰蒙蒙地一层云厚厚笼着,随时都有可能下雨。
从C市到Y市走高速才1个多小时,然而从Y市里开到严海安的老家花了快3个小时,本来不需要那么久的,只是苏印对路不熟,绕错了几个弯,又不敢问严海安路,才把时间给拉长了。还是严海安发现了路没走对,主动给他指路。
苏印在内心嚎啕大哭,总觉得自己的饭碗吃不久了。
严海建打了好几个电话,一家人都在等他们。严海安指挥着苏印左拐右拐,终于到了。
严海安的家在一个坡上,全家人听到汽车声,男女老少呼啦啦地一齐迎了出来。走在最前的是卢素鞠,她几乎是扑到了车窗边。
还在停车的苏印冷汗一冒,赶忙踩了刹车。
“哎呀,路上咋个花了那么长时间安?”卢素鞠扒着车窗就喊,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之前对儿子长久不回家的埋怨霎时都没了。
严海安下了车:“妈,我回来了。”
落在后面的严家利终于赶上,他情绪没那么外露,脸上甚至还有点木讷,只不断点头。
严海安正准备和父母好好煽个情,结果两个老人不约而同地往车里看,一脸期盼,把自己的小儿子都冷落了。
严海建表情复杂地上前:“回来了?”
严海安问:“吃过饭了没?”
严海建道:“没,做了一大桌子就等你们了。”
但是严父严母似乎是没空理他,严海安满脑门问号,转头和他们一起看过去。
孙言下了车,被这个注目礼吓了一跳,和严海安对了个莫名奇妙的眼神:“叔叔,阿姨。”
两人来之前严海安就把人安抚好了,这次回来不是出柜的,只是来见见人,混个脸熟,之后再从长计议。
严海安便介绍:“爸,妈,这是我朋友,在B市就是他一直照顾我。”
“哦,哦。”卢素鞠忙不迭点头,“你好,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