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今早庭总又吩咐了我一件事。这不是庭总的侄子也要三岁了嘛,听说庭总的大哥也不想大操大办,就想一家人吃个饭聚一聚。这不,庭总就开始发愁该给他小侄子送什么礼物了。”连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可是我一个没结婚的小青年儿,哪知道要给一个三岁娃娃送什么好呀。杜哥你比我有经验,给我出个主意呗。”
庭雪阳的儿子要过三岁生日了?
说实在的,他生这个孩子也是悄无声息的,连满月酒都没办过,后来又听说这孩子生下来就有什么缺陷,庭雪阳也从来没有带他出去见过人,往年也没听说他给儿子过过生日,怎么今年又想起来了?
这许多思绪在杜若的脑子里转过,他嘴上确是没停,对着连勺说:“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吗?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正是活泼好玩的时候,你挑一个时下受欢迎的玩具不就得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连勺冲杜若竖了个大拇指,“不说了杜哥,我得赶紧上网查查,给那个小少爷挑一个合心意的玩具。”
他们谈论的主人公,如今正坐在自家庭院的草坪上,撅着个嘴,满脸不高兴。
“啊啊啊!”他戳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对着保姆叫嚷了一通。
保姆却是听不懂他的意思,只能试探性地问他:“怎么了小少爷,是电脑坏掉了?”
小少爷闻言更不高兴,嘴巴撅得老高,简直可以挂个油瓶。
保姆发愁了,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愁掉了。
要不是看待遇实在优厚,她是根本不想接这个活的。
应聘的时候她被高工资迷了心窍,来了之后才知道她要伺候的主人家的小孩儿居然三岁还不会说话!
别人都捧着他说什么贵人语迟的,在她看来不就是有智力障碍嘛!
只是这话她可不敢直说,她寻思着不就是不会说话嘛,大不了不跟他沟通不就得了。应聘的时候主人家也跟她说好了,让她主要负责小少爷的饮食起居就成,也没说非让她教孩子说话什么的,这倒是让她放下心来。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家的小少爷除了不会说话,脾气也是一等一的暴躁。
就像现在,他感觉自己跟她说不通,忍不住就要发脾气,抓起旁边摆着的一颗苹果,猛地就把它掷出去老远,看的保姆一脸无奈。
至于为什么不扔手里的平板,小少爷可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他还要等白白来了把平板给他玩呢,可不能现在就摔坏了。
白白是他前几天认识的兽人朋友,跟他心有灵犀,不必他说话也能理解他心中所思所想,让从小就没有朋友的小少爷忍不住把他当做了知己,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这位好朋友。
白白说要写小说,小少爷赶紧就把自己的平板借给了他。白白的兽形不好打字,小少爷就告诉他还有语音输入。
听了白白对着平板讲述的故事,小少爷对着它故事里那个叫做车车的英雄少年升起了深深的崇拜。
虽然故事还不是很长,就讲述了车车在一个什么森林里跟一群狼搏斗的故事,但这已经足够把小少爷迷得神魂颠倒啦!
小少爷有点早熟,心里正是迷恋孤胆英雄的时候,白白讲故事又很有一套,深入浅出,生动有趣,车车的形象活灵活现,如在眼前。
这么一来二去的,小少爷很快就成为了故事主人公车车忠实的脑残粉,每天都期盼着白白来给他讲故事。
今天白白迟迟没来,小少爷等的急了,心里憋着一团火呢。
那么他现在惦记着兽人朋友现在到底在干嘛呢?
“车车――”小东西拖长了音调叫他,声音中满满地哀怨与祈求,这软软的一把小嗓子这么九曲十八弯地一叫,简直能把人的心都化了去。
“站好。”庭蕤却不在这“心都化了的人”之列,听了这一叫,他反而更加冷酷了,“腿伸直,不要下弯,站足一个小时再叫我。”
小东西欲哭无泪。
它现在正面对着墙角站着,两只后爪着地,两只前爪伸直了搭在墙上,撅着屁股,整个呈一个大写的C形,这是迟来的昨晚的惩罚。
庭蕤后来才发现那一段视频通话的存在,想也知道手机那头那人到底看到了什么,当下就在小东西脑袋上弹了几个脑瓜崩,弹得它眼泪汪汪。
等第二天庭蕤看了小东西的存稿,更是默然无语,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小东西写作都要把他作为主角?作为主角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么OOC?
不,应该说里面那个勇敢善良,满身正气的主角,为什么要冠上他的名字?
“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呀。这样比较有代入感。”小东西眨巴着眼睛,一脸理直气壮。
“那我们今天就来体验体验生活好不好?”庭蕤笑得温柔。
小东西稀里糊涂点了头,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数罪并罚。”庭蕤不做不教而诛的事情,当下就把它这几天犯的错一并说了出来,最后问它,“该不该罚?”
“该……”小东西含泪点头。
于是现在庭蕤在翻看一份近二十年来文艺市场发展的报表,小东西在对着墙角罚站。
最近庭蕤一直在查阅资料,他从文艺市场的颓靡状况入手,又佐以目前成名作家实体书新鲜度以及民众期待度的调查,同时又深入了解文域的发展状况,提出了几条根本性的发展意见,将它们整理出来,准备与封航见面了。
一提起封航,庭蕤就忍不住想到了现在正在他联系人列表中静静躺着的A先生的联系电话。
“……”
一想到他,想到昨晚那个视频,庭蕤就感觉自己的手心一阵阵发热,莫名地泛上一股难言的骚动的痒意。
嗯,最近他们还是少点联系吧,他要专心事业了。
庭蕤若无其事地想。
第44章 第四十四颗樱桃
“那么, 合作愉快。”
封航“啪”地一声合上文件夹, 冲着庭蕤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对面少年人的笑容也是恰到好处。
封航心下叹息了一声,他真的没想到, 从他接到这个电话应邀而来, 到他被庭蕤说服, 也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
诸多拒绝的话语在他来的路上曾不停地在他脑子里打转,怎样把话说的婉转而不伤人是他一直在苦恼的问题。
毕竟是陆其森放在心尖尖上的小情人,思及那位陆先生的脾气,封航是决计不想惹这个少年不开心的。
然而生意人, 在商言商, 他也不可能为了情面而不顾事业,所以也只能驳了他的面子了。
谁知道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竟没有用上呢。
封航看着对面那个少年,他正垂下眼,用小汤匙轻轻搅拌杯中的咖啡,长长的眼睫低垂,遮盖住了那一双极其美丽的黑色眼瞳。
就在刚才,那一双眼睛用既自信, 又从容的眼神向他宣告了这场战争的胜利者,而一切结束之后, 那其中流转的又是漫不经心的慵懒了。
唔, 能迷倒陆其森的,果然也不是一般人啊!
封航端起咖啡,掩饰性地喝了一口,眼角不自觉地瞥向四周, 不意外地看到店内大多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身上。
或者躲躲闪闪,或者大大方方,目光中不外乎探究、欣羡、渴慕这几种意思。如果眼神有温度,庭蕤或许会被活活点着也说不定。
封航好想对他们说:都别看了,人家已经名草有主了!而且那主还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货色,生起气来分分钟把你们干掉!
“咳。”封航轻咳一声,“合同我没有带来,我们再约个时间签合同吧。”
说出这句话,他是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的。话虽然这么说了,想也知道是他之前是对庭蕤能说服他没抱有什么乐观态度的。
庭蕤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却也没有紧抓着不放,只是轻轻颔首,说道:“不急,我的资金现在还不是很充裕,入股的那笔钱我暂时还拿不出来。”
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封航诧异的眼神,庭蕤毫不在意,接着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大概还需要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庭蕤并不缺钱,掌心山海中自有珍宝无数,他缺的只是一个把它们拿出来的契机罢了。这个契机就是一个月之后的玉石拍卖会,他已经准备了一块冰种的蓝翡让杜若替他送到主办方登记。这样的拍品,算不上顶级,却也足够珍贵了。
封航却产生了另一种误会。
“当然不介意。”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他,“你缺钱,陆其森知道吗?”
“???”
庭蕤疑惑地看着他,不是很明白他的脑回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没有关系吗?封航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他觉得他需要问一问陆其森是不是跟他的小情人闹翻了。
说实话,今天陆其森没有跟来就很让他奇怪了。
如果是的话,那他夹在这中间……
“我还需要跟其他股东探讨一下你提出的意见的可行性。”
封航留下这么一句话飞快地离开,简直好像落荒而逃。
看他这副作态,庭蕤忽然反应了过来,这人不会觉得他是被陆其森包养了吧?
不得不说,这误会还是让他觉得挺有意思的。
庭蕤油然而生一股恶趣味,就让他继续误会下去好了。
他不知道,这么一个念头,可是让封航日后吃了不少苦头,生出了不少闹剧。
“大哥,大哥?”陆其宥推了推趴在办公桌上的陆其森,唤醒了他,“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陆其森抬起头来,无机质的眼睛锁定猎物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陆其宥,显然是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陆其宥却不怕他,耐心等了五分钟,他才听见大哥含糊而又沙哑地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
“下午三点。”
半晌没回音,一看那人的头颅要垂不垂,显然又要赴周公之约了。
陆其宥不解,明明没有化为兽形,怎么会这么嗜睡?
他觉得最近大哥真的越来越反常了,先前流鼻血那事儿还没有定论,如今又开始嗜睡了?这反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
陆其宥冥思苦想,还真让他想起来了。
――是在大哥承认他陷入了爱河之后!
妈呀,陆小弟悚然一惊,这难道是相思病的症状吗?
想到他哥好像一连数天都没有跟庭蕤见面,陆其宥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啧啧,真可怜。
他怀着满心的怜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头一次敢大着胆子在他哥没有发病的时候敢碰触他哥尊贵的头颅,想要给他整理一下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结果距离他哥的头发不到半掌距离,就感到一阵劲风袭来,他躲闪不及,“啪”的一声过后,陆小弟的手背肉眼可见地红肿了起来。
“……”
陆其宥捂着疼痛的右手,看着他哥威严凛然的眼神,好像在质问他鬼鬼祟祟想干嘛,顿时觉得自己一片好心成了驴肝肺。
妈的,以后我再同情你我就不姓陆!
陆其宥在心底狠狠发誓。
陆其森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很好,没有任何信息。
陆先生感觉自己好像吃了一斤黄连,嘴里苦涩的滋味开始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