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现在身体可是健康得很,又没有俗务缠身。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很想再睡个回笼觉。
然而天不遂人愿……
“梆梆”的敲门声响起,白棠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说道:“少爷,你醒了吗?”
“怎么了?”他明明吩咐过不要打扰他的。
白棠的声音有些犹豫:“你的同学来了……”
第一眼看到那人的时候,庭蕤看到的不是他那头迎风招展的紫毛,也不是他健硕伟岸的身躯,而是他头顶那对半圆形、毛绒绒的耳朵。
那人风风火火,开门见山:“庭蕤,你的数学作业做完了吗借我抄抄……”
数学作业?
庭蕤茫然地跟那人对视一眼,那人的心脏顿时咯噔停跳了一下。
“……不会吧,难道你也没做完?!”那人不敢置信地叫嚷起来。
那人名叫熊源,是庭蕤的同桌,家离庭宅不远,平时跟庭蕤关系也不错。这次周末短短两天数学老师布置了五张卷子,据说是他自己整理的历年大考的精华题目,数量可观,难度也不小。
熊源自己在家狂做了两天,实在赶不出来了,才来求助庭蕤。在他看来,他这个学渣做不完的题目,他的学霸同桌肯定能做完。
“你为什么不自己做?”庭蕤一边随口问了句,一边领着他去了书房。
他记得他的卷子就放在桌上,堆了厚厚一摞,但他实在认不出布置的数学卷子是哪几张,索性让熊源自己去翻。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做没做作业,但依照他对以前的自己的了解,作业肯定是会提前做好的。
如果没做好,那……
那他也不会做了。
庭蕤皱着眉,心想那些知识早就已经被他还给老师了,现在让他做题他估计也是做不出来的。
“找到了!”耳边传来熊源惊喜的声音,“你果然已经做好了啊!”
熊源翻看那已经被装订好的五张卷子,啧啧感叹。
庭蕤不仅一题不落地做完了卷子,解题思路也写得清晰明了,还在题目旁边标注了所用的公式以及公式所在的页码。那些在熊源看起来已经超纲了的题目他也做了出来,顺便还记录了一下自己所用的时间,还用红笔改正了几个因粗心所犯的小错误。
人比人气死人啊!
熊源摇了摇头,想他对着这些题冥思苦想一下午也做不出几道来,人家不仅做出来了,还改了一遍!
庭蕤看着他因为摇头晃脑而不停抖动的黑色耳朵,配上那一头乱蓬蓬的紫毛,真是怎么看怎么违和。
熊源对他人的视线非常敏感,下意识地就捂住了耳朵,抬头看他。
他上个月就满十八了,十八岁当晚就完成了蜕变,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熊猫。第二天虽然变了回来,这耳朵倒是留下了。虽然很多兽人第一次蜕变以后在一段时期内都会发生身体某一部分变不回来的情况,但因为这是正常现象,谁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没想到熊源这个一下心大的胖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敏感了起来,别人一看他耳朵,他就感觉别扭得不行。
“……”庭蕤看着他戒备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问他:“你的头发是在哪染的?”
“嘿!”说起这个熊源倒是兴奋起来了,“就是我家附近新开的长宣啊!我跟你说那家的发型师手艺可好了!看我头发这颜色,特别正吧?我是让他照着紫竹的颜色给我调的,我回到家我妈说看起来就有食欲!”
“……哦。”庭蕤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熊源说完就开始专心抄作业,笔尖移动得飞快。他也不是全部照搬,自己也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那些一看就不是他这种学渣能做出来的题目他根本没抄,而是在题目下方端端正正地写上一句“此题不会”,表示自己已经看过努力过了。
庭蕤现在旁边,翻看一本综合性的辅导书。
语文部分:诗词填空:著名爱国诗人蒲里思写下的歌颂边关战士不畏艰苦,保家卫国的精神的诗句是?
庭蕤:蒲里思是谁?
历史部分:兽人的“潜渊之盟”发生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起因经过结果是什么?
庭蕤:不记得。
数学部分:如图,空间四边形ABCD中,E,F,G,H分别是AB,AD,BC,BD上的点,设EG与FH交点于P……
庭蕤:什么鬼?
外语部分:%*$£
庭蕤:……
他“啪”地一声把书合上,感觉自己大考要完。
距离大考还有六个月,他什么都不记得,看什么都像天书,不是要完是什么。
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表情无比惆怅。熊源分神看了过来,有点惊讶:“怎么了你?叹什么气啊?”
“没什么。”庭蕤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学习好难啊。”
他现在宁愿穿回去批改堆积如山的公文也不想面对这些让他头大的题目,起码公文看起来比它们亲切友好多了。
“我擦,哥们儿你是在炫耀吗?你这样会被打死的你知不知道?”熊源震惊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对于眼前这个装逼的学霸的赤裸裸的羡慕嫉妒。
“就你?”庭蕤上下扫视了他一遍,不觉得他是自己的一合之敌。
他对自己的战斗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如熊源一般的温室花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对准了熊源身上的几处要害,思量着几招就能把他揍趴下。
熊源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忙说:“我开玩笑的,别当真啊,哈哈,哈哈……”
他干笑了几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觉得体格看起来那么瘦弱的庭蕤那么可怕,他之前可是跑个一千米都会累个半死的“弱鸡”啊,怎么能跟每天锻炼、拥有四块腹肌的自己相比?
可他就是有种预感,若是真跟庭蕤打起来,他肯定讨不了好,刚才那眼神真是把他吓到了。那可不是一个普通学生能有的,充满威慑与杀伤力的眼神。
白棠的敲门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她从门后探出头来,笑容温柔:“少爷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煮了鱼片粥。熊少爷呢?要不要也吃一点?”
听到白棠喊自己的名字,熊源的脸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了,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白棠:“哦……”
他迅速改口:“不过再喝一碗粥也没问题!”
白棠把端着的托盘放在旁边的矮几上,打开砂锅,用勺子盛出两碗粥来,端给了庭蕤和熊源。
粘稠的白粥里滚着嫩生生的鱼肉,其上飘浮着碧绿的葱花和嫩黄的姜丝,香气一开始并不明显,但是当她挑开了覆在上面的那层“白皮”时,香气才肆无忌惮地倾泄出来,霸道地充满了整个房间。
庭蕤看到熊源不自觉地抽动了下鼻子,咽了口口水。
“谢谢。”白棠把粥碗递给熊源时,熊源低着头小声道了谢。
白棠送完粥微微欠了欠身,说道:“少爷喝完粥可以喊我一声,我来收拾碗筷。”说完就出门了。
在外人面前她一向都是矜持有礼的,怕给她家少爷丢脸。
“喂,回神了。”庭蕤唤醒了正痴痴盯着白棠离去背影的熊源,“你喜欢白棠?”
“没,没有。”熊源慌乱地摆手,“你瞎说什么呢!”
他低着头不敢对上庭蕤好似洞察了一切的目光,匆忙地把抄好的作业胡乱塞进书包里,说道:“作业写完了天也晚了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课早起呢……”
他颠三倒四地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然后捧着粥碗一溜烟跑走了。
“……”那碗……
等会儿白棠过来了,他该怎么解释碗少了一只这件事呢?
还是直说好了。
庭蕤慢条斯理地喝完了粥,坐在书桌上看着这些让他头大如斗的书本。
大概只能借助“那个”了。
他的意识探入掌心山海之中,来到了招摇山的一处山洞里。
山洞里躺着一只呼呼大睡的小东西,它睡得四仰八叉,露着雪白的、一起一伏的肚皮。
庭蕤戳了戳它的鼻子,被睡梦中的它用爪子拨开,然后它翻了个身继续沉湎于黑甜乡里。
庭蕤笑了笑,转瞬又出现在历儿山,那山上生长着一种方茎圆叶的树木。他要找的,正是这种树木所结的果实。
第7章 第七颗樱桃
第二天一大早庭蕤就起来晨练了。
他沿着别墅区外围的那条林荫道慢跑了几圈,感觉呼吸就有些急促了。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发现自己才跑了不到四千米,而且还是慢跑,不禁为自己如今的体质叹了一口气。
慢慢来吧,他想。
他平复呼吸,慢慢往回走。
现在还是早上五点半,路上除了早起晨练的没什么人,也有一些觉短的老人家睡不着出来走走的,总的来说,气氛还是比较安静宁和的。
所以当一阵刺耳的车铃声响起的时候,庭蕤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一眼。
一个穿着墨蓝色校服的男生骑着车子如一阵狂风一般直冲过来,表情狰狞,气势凌人,一手握把,一手摁铃,毫不顾忌地横冲直撞。
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一时间惊叫声和抱怨声四起。
“看点路啊!”
“哎呦,扭到脚了!”
“谁家的小孩儿这么没素质啊!撞到人怎么办?!”
那男生也是个脾气大的,听到有人说他,还回头顶了一句:“我按铃了你们没听到啊!撞到活该!”
结果就在他这一回头的瞬间,就真的撞到人了。
被撞到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老大爷,可能是腿脚不太灵便吧,男生的自行车撞过来的时候躲闪不及,就被撞倒了。他手里的袋子也飞了出去,里面装的苹果滚了满地。
男生的车子倒是没倒,他也没管那倒在地上的老大爷,就留下一句怎么听怎么嚣张的“对不起——老头——”,蹬着自行车旋风一般刮走了。
“……”
这小子到现在没被人打死一定是因为他运气太好。
庭蕤就站在附近,看到老大爷自己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伸出手去捡滚了满地的苹果。
庭蕤上去帮忙才发现老大爷不仅腿脚不太灵活,眼睛可能也有些问题,看东西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眯着,不这样仿佛就看不清楚。
庭蕤帮他捡起最后一个滚到远处的苹果放进袋子里,老大爷对他道了声谢谢,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突然说道:“哎,你不就是那个庭家小子吗?你早上出来锻炼啊?”
庭蕤穿着运动服与轻便的跑鞋,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出来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