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像是广阔海洋里的一道光。
图索弗蓦然松开阿莱茵的手,后退两步,喃喃道:“一个女人,一个巫婆,一个疯子。你们不要放过她,把她抓住,关进大牢,让她永生永世都爬不出来。”
*
道尼贪图省事,挤进了送阿莱茵他们回去的马车里。
三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人把马车里的空挡挤得满满当当,道尼把梅狄捞进怀里,霸道地不让旁边两个人碰到她。倒是当事人梅狄被压得难受,很想给她的笨蛋哨兵来一掌,奈何腾不出手。
马车一路晃到酒店门口,车内众人还是沉默不语。
他们都知道图索弗先生隐瞒了真相,却又不能动用手段逼迫。
这样无处可走的境地让人头疼。
阿莱茵和威海利下了马车,道尼也抱着梅狄下来,刚落地女向导就狠狠踩了哨兵脚面一下,对他这种对待小孩的举动表示愤怒。
哨兵痛苦地蹦了两下,拉开外套直接把向导裹进怀里。
梅狄:“……”
旁边的阿莱茵莫名被秀了一脸恩爱,不自觉地瞟向身旁的威海利。
威海利神色淡漠,朝阿莱茵伸手:“房卡。”
阿莱茵迅速掏出,郑重地交到男人手中,然后像条摇尾的哈士奇般紧张地盯着他。
威海利把房卡一抛,又接住,在手里转了一圈,对阿莱茵说:“你待会上来,最好等我睡着再上来,我不喜欢有人吵。”说完匆匆离开。
阿莱茵:“……”
*
梅狄先一步上了楼。
道尼和阿莱茵去前台寻问功能区的布局,还顺利得到一张详细地图。
两人边上楼边看,阿莱茵的房间在三楼,道尼的在四楼。到达后阿莱茵率先向道尼告别。
“嘿!”道尼扯了阿莱茵衣领一把,“你的脚伤已经好了?”
“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说任务的事。”阿莱茵回过身,脚尖立地利用脚腕轻巧地转了一圈,“好了,谢谢关心。”
“我也奇怪为什么这个任务会需要两个哨兵来完成。”道尼摊了下手,“可能又是帝国过于担忧的后遗症,就跟变异蝗虫一样。”
阿莱茵:“那么这次外祖母的咖喱汤呢,你把它藏在哪里?”
“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聊天,太冷漠。”道尼说,“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那个男人,你的向导,威海利,他很奇怪。”
阿莱茵一下收起表情,沉默不语。
“虽然这么说很无礼,可我们私底下也有讨论,之前同行的米琼他们。你一点都不提出疑问?对于史密斯说的画像,他弟弟?我可从来没见过什么画像!”
“这样背后议论的确非常无礼。”阿莱茵蹙眉,“哨兵要对向导忠诚。”
道尼:“那么抛开这个身份呢,你真的百分之百信任你的向导?”
“所以你不相信你的向导?”
道尼叫起来:“这不一样,我和梅狄生活了快十年,她的家人她的经历她的一切我都清楚。可你……我敢打赌,你什么都不知道。”
阿莱茵又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道尼连忙摆手:“别把这个当做打架的前兆,年轻哨兵,只是善意的建议。我喜欢你这个人,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阿莱茵身上有几年前他的影子,通过变异蝗虫任务后,道尼很了解。
刚出学校的他也曾对帝国的一切充满信任,怀着一腔热血,真诚对待全部,一根筋。
道尼既想眼前的阿莱茵保持这种品质,又不希望他受伤。
谎言无处不在,哨兵早已被磨得滑头和无所谓。
“感谢你善意的提醒。”阿莱茵后退,“可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你想的亲密,在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生气。”转身,“再见,道尼。”
*
梅狄在对方刚靠近时就打开门。
高大的哨兵挡在门口,脸上满是失落的表情。
“哦,梅狄。”道尼弯下腰,象征性地拢了下梅狄,“我是不是又干了一件坏事?”
梅狄身上有沐浴完的香味,白色浴袍触感柔软。
向导放出精神触丝在哨兵的大脑里转了一圈,这件事道尼有跟她谈过,她也没有阻止。可眼下,很明显的,劝说失败了。虽然一开始梅狄就觉得会失败。
谁能切断哨兵和向导的联系呢。
但男人的表情仍让她心疼。
“你只是好心。”她踮起脚吻道尼的眉宇,“别想了,亲爱的,接下来是他们的事,你不能过度地插手。”
梅狄抱住道尼,把他往房内带:“快进来。”
房门在道尼背后缓缓落下。
*
门把上发出两点绿光,身份确认,门被打开。
房间内黑暗漫延,他进来关上门。
道尼的话还残留在脑袋里无法完全消散,哨兵承认,这些他当然想过,例如威海利的过去,手面上奇怪的伤痕和s区的黑雾,可是——
大床上传来轻微的呼吸声,阿莱茵放轻脚步,站在床边望了望。
威海利睁开眼,听到背后沙发上传来细微声响,过了会,又是一声,阿莱茵已经躺下。
男人闭上眼睛又睁开,最后才安心进入梦乡。
*
被树林环绕的图索弗别墅。
对于单个人来说过于空旷的房间,图索弗裹着被子在床上瑟瑟发抖。他瞪大眼睛,盯着窗户旁扬起落下的窗帘。这时月亮从云中出来,将清冷的月光泼洒下来。
窗帘又扬了起来,落下时,月光赫然将一个人影投射至上。
风没了,窗帘一动不动,人影却越发明显。
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图索弗紧紧揪住被子,牙齿被咬得嘎吱作响,背后冷汗淋漓。
一声叹息回荡在这间房内。
“图索弗……”
黑影沉默片刻,还是开口叫了男人的名字。
第36章 三六背叛
威海利从一片昏茫中醒来。
他好像做梦了,又好像没有。要知道对于一个精神壁满是裂缝的向导来说,梦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唯一确定,他睡着了,深沉睡眠,安心且舒适,是很久没有的感受。
威海利缓慢地从床上起来,清晨的光线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将不是太大的空间照亮。
一个人霸占整张床还是会有点空,但两个人或许会很挤。
他裹好被子,偏头望过去。
年轻哨兵似乎睡得很痛苦,眉毛是皱的,一条腿垂在地上——如果不是沙发太小这个前因,算是个极不优雅的睡姿。
他的脸正好对向威海利。
很陌生,看起来也很无害。
威海利愣了几秒,侧着身体重新躺下,视线却没有移开。
*
光线明晃晃地照着眼皮。
阿莱茵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大力地翻了个身想以此躲过白天到来的事实,可想而知短小的沙发是不会允许贪心的家伙在上过多的停留。
在翻过的时候大半个身体就已经悬空出去。
“oh——”
哨兵摔到地上,伴随着刚醒来略带沙哑的痛叫。
“真该死,早知道……”
抱怨地嘟囔,抬头往床上看去。
被子被叠的很整齐,威海利已经离开。
天啊!阿莱茵腾地站起来,现在几点了?哦简直不敢想象会在任务进行中睡晚!可是睡眠香甜得让人脱离不出,他不免回味,并和得狂躁症时的状况对比。
都是威海利的功劳。
甜蜜兮兮的氛围进行到一半,事情中的关键点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阿莱茵连忙晃头,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冲进洗漱间。
一路下来,仔细且不露痕迹地勘察各个可能的地方,没有发现威海利的身影。
哨兵心里打鼓,在走下最后一阶楼梯时,大厅的右手侧,临时餐厅内的吧台,道尼正在匆忙解决一个巨无霸汉堡和一大杯淡白色的奶昔。
哦,这个当早点真是有点……阿莱茵停下来,在对方身上瞟了一圈,可以判断也是刚起。
起码他粗心地没有梳好起翘的发尾。
阿莱茵想起昨晚不太和谐的对话。
道尼回头。
阿莱茵觉得应该微笑,或是当做没发生走过去拍肩道一声伙计早上好,顺便再调侃下他的晚睡。然而事实上,他只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根钉在地板砖上的钉子,嘴巴挣扎地张了张,没有说出一句话。
还太欠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