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茵哼笑,摸摸下巴回忆:“我在哨兵学校体检时好像是185cm,平常穿46码的鞋子……”
嘁,不爽,不管身高还是鞋码都比他多1。
要知道有时候少一点在视觉或者威慑上都是失之千里。
阿莱茵:“你呢?”
“跟你一样。”威海利笑眯眯。
“好巧。”阿莱茵嘟囔,“你知道吗,科林那家伙第一次量的身高是184cm,鞋子穿45码的,知道比我少1cm还小心眼地冷战了一个月,我完全不能理解,明明就相差1cm。”
威海利: “……”
心好痛。
威海利:“那你该怎么干,劝他吗?”
阿莱茵耸肩:“我并不会管他,本来在学校里就是他主动黏上来的。”
威海利笑:“你们关系好吗?”
阿莱茵:“一般般吧。”
未必呢,他想起在S区时年轻哨兵曾不顾一切地跳下变异蝗虫群搭救科林,科林也为了朋友的安全在花店门口警告过威海利,大概在双方认知里都把各自当作为真正朋友,交心交底,纵然不需要过多交往联系,亲昵和花言巧语,真诚信任贯始贯终,危难之际两肋插刀,不求任何回报。
不似他们,中间始终隔着一层膜。
威海利忽然很好奇,如果科林·布鲁斯了解到他和蔷薇帝国正在策划一起怎么慢慢套路他朋友时,会如何对待,又会做什么。
不等阿莱茵蹩脚地提问,威海利率先说出来:“我倒是没什么朋友。以前和我一起学习过的伙伴全死在十年前与基曼星球的大战中了。”
阿莱茵看向他:“都有谁?”
威海利语塞,有谁?
太久远的真得说不出来名字,最深刻的两个人现在还是十分活跃。
威海利想抽烟,手痒地摸向身上口袋,没有,颇为遗憾。
“忘记了。”他说,“十几年的事了,他们都化成灰了,我哪有好心情地去记住。”
阿莱茵没答复,仿佛默认了对方的搅混水。
“好吧。”威海利伸了个懒腰,“再谈点其他的。”
阿莱茵:“你今天……聊天得……”
一反常态,不仅耐下性子说话,还爱谈论他。
“在这里非常无聊啊。”威海利知道哨兵要说什么,满脸无辜,“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阿莱茵:“……”
阿莱茵不确定:“三……三明治?!”
威海利:“三明治?”
阿莱茵:“或者薯条土豆泥?其实蔬菜沙拉也可以,哨兵学校里的伙食不错,我没有非常爱吃的,也不挑食,只要不是甜的。”
威海利:“甜食?”
阿莱茵点点头:“是的,我讨厌吃甜食。”
威海利磨磨后槽牙,自言自语道:“我也不喜欢吃甜食。”
他还能记起在S区得到阿莱茵家女仆做的小鸟饼干,甜得近乎齁人,让人内心直犯恶心。
阿莱茵异常意外:“你也不……?”
威海利眨了眨眼睛。
年轻哨兵诧异地望着,捉摸不透他说的是真话还是专门来糊弄的。
威海利难得被激起聊心,叽叽喳喳询问个不停,但大多都是熟烂的发问,偶尔会提及陈年芝麻绿豆的往事,阿莱茵也讲小时候教他弹钢琴的克里斯丁小姐和女仆罗拉的母亲,跟少年时擅长恶作剧的威海利对比,阿莱茵·艾德简直就像是被关在洁白象牙塔里乖巧的小王子。
威海利不由嬉笑他。
一直聊到傍晚,日落黄昏,天边血红一片,艳丽非凡。
吹到脸上的风变冷了,两个人原本窝在草堆上赶鸟,结果鸟半只没见到,话却说了一筐又一筐。丽莎到饭点才想起被她发配到“偏远地”做看守工的哨兵,老远就扯着嗓子开始叫人。
威海利听到声音,利落地站起来,拍拍裤子,跳下草堆。
阿莱茵跟着,从上往下看威海利,才惊觉自己和向导说了这么久,这不关乎于哨兵向导的天性,精神结合,渺小而所向无敌的精神触丝。纯属干脆的,抛弃了屏障与超感,他们宛若一对刚接触的伴侣,对双方的过往都充满好奇。
幸运得是现实也如此,这来得不算唐突,他们被蔷薇帝国草草地拼凑到一起,脑子里就记得相容度,只要那个准确,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阿莱茵一时想了很多,一方面他贪恋这种轻松的相处时光,一方面里哈内又似一根扎人的鱼刺不停制造疼痛提醒。
“阿莱茵?”
威海利的叫喊把他从怪异的循环中拉扯出来。
哨兵顺声望过去。
“不下来,还是……”威海利调皮地朝他伸出手。
阿莱茵恍恍惚惚,竟也没有拒绝戏弄人的宫廷礼仪,弯身搭在向导的手面上,完成了充当“公主”的角色。威海利弯起嘴角,把他从草堆上拉下来,拽住往前走。
骆发向导初当王子,十分的不优雅,地面小路坑洼,阿莱茵在后走得跌跌撞撞。
手被拽得很紧,缩在一起的手指发麻。
阿莱茵目光所至,皆是近在迟尺的向导身影。
一点点热感从相握的手传到全身,仿佛点燃火花,在身体深处幽幽地堆簇起一团,燃至四肢百骸,熊熊愈烈。
阿莱茵低下头,脸有点泛红。每走一步,心里的躁动就多一分。
好热。
*
不清楚是不是威海利的错觉,气温闷热得使人心焦。
从草堆走到人群中间短短的路,恍若走了一个春夏秋冬般。天气变化莫测,之前还美艳的黄昏顷刻消失,天空泛着枯旧的深蓝,灰色的云朵一条一条地横卧在空中,像是以屋舍为中心放射开来的折扇。
一群黑鸟乌泱泱地从遥远森林飞出,声音很响,迅猛地划过,很快就脱离人们的视野。
威海利惊奇地看着那群鸟,感慨原来农妇所说的守田是必要的。
吃完饭到睡觉的这段时间十分忙碌,威海利自觉下午偷了点懒,晚上难得认真地投入精力,而且哨兵也在,没有再呆在特殊职位,他回头一望便可以看见。
可心里的突兀感并没有消失。
也许是环境,也许是那群猝然出现猝然离去的鸟,也许是手上残留的温热。
太多因素,精打细算的大脑难免疲倦。
再把最后一块木头搭上后,老村长拄着拐杖出来,唤大家快去休息。
劳累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不再嫌弃那张紧巴巴的床,威海利不管不顾,优先占据位置,畅快地邀请瞌睡虫来热舞。
向导极其罕见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没有漫天漫地的黄沙,热气滚滚的枪管和呼天喊地的叫声。那个梦很奇怪,天是紫的,树是红的,放射状的云朵在空中张牙舞爪。动物在森林里瞎蹦瞎跳,鱼成群成群的漂浮在水面。他与阿莱茵还是坐在先前的草堆上,看红树,观鱼群,有说有笑,心大得很。
然后周遭就开始晃动。
哐当哐当,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左右摆动。
他在移动,黑压压的景象砸在紧闭的眼皮上,只是威海利每一晃动,都会投进一个暖和的怀抱,再偏离,然而偏离的距离也很小,大概是由于奔跑造成的分开合拢。
向导始终被人拥抱呵护着。
随着轰得一声巨响,威海利终于从诡异的梦境中清醒。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四周已大乱。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ω+)
第81章 八一 热意
这是……怎么回事?
睡意的延续导致向导无法正确理智地思考。
天太黑了, 土地分崩离析, 刚建好不久的房屋又以一种苟延残喘的惨烈之势瘫在面前。威海利左右观望, 阿比盖星球的人们跟他一样瘫坐在地上, 人们的脸上都是灰尘,眼神惊慌失措,甚至三五畏缩地抱成团。
威海利眯起眼一一看去,皆是茫茫一片,没有找到阿莱茵的身影。
梦境里的触感, 温暖好像还虚假地残留在身体上。但不容威海利细细品味,黑茫的天角突然爆出一阵亮光,接着地面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骆发男人用手撑住才勉强维持平衡,飞溅起来的小石头砸得指腹发麻。
是地震!
威海利反应过来。
阿比盖星球最开始的危机就是由地震造成的, 这个多灾多难的地方。
那么现在是, 余震!
残留还耸立的房屋与树木渐有倒塌之势,向导顾不上再细想, 忙吼向周围的人让他们快离开。阿比盖星球的居民们被震得六神无主, 这时候一旦有人发言,他们就跟着做。
居民纷纷回头,迷茫又仓皇地看向威海利。
威海利指了个手势, 把他们引向安全的地方。
“快走,快走。”
他们终于站起来, 拖家带口地往威海利这边跑。
威海利拽过最近的一个孩子,她的母亲惊恐颤抖地跟在旁边。
地面不停抖动,天暗得近乎看不清前路, 阿莱茵又不再身边,威海利心慌地不得了。
众人逃到一个宽阔的区域,自觉地围成一团。怀里的孩子也下意识地埋进威海利的怀里,希望能汲取到一丝一毫的安慰。
这样的惶惶不安不知道过了多久,临近天亮时,他们克制不住的,陷入短暂的浅眠中。
又过了一会,威海利怀中的孩子动了动,惹醒了疲惫的向导。松开手,女孩投入了旁边母亲的怀抱。威海里望着相拥在一起的母女,想笑,嘴角却僵硬地没扬起来。
他皱着眉捏了捏鼻腔,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