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祝良机说:“他脑子有病才跟我炒作。”
“谁啊?这么牛逼?”肖扬十分鬼好奇:“你不会跟一姐睡了吧?她不是不喜欢小男生吗?”
“扬哥,”祝良机扭头一笑:“好奇死了吗?”
“必须啊。”
“那死吧。”
“……”
吃过午饭,祝良机收拾好后乘保姆车去了《真探》的片场。昨晚上KTV前导演说给大家放半天假,所以大家才放开了喝得极其猛烈,祝良机到的时候灿星的一姐崔萱正从助理手里接过醒酒药。看见祝良机还热情洋溢询问他要不要来一片。他们剧组除了祝良机全是老戏骨,唯一一个小鲜肉也够争气,硬是在导演狗血喷头的谩骂中杀出一条生路,导演越骂,祝良机演得越好。下午两点开工,他和一姐到得比较早,后者正在刷微博。
“惊了!”崔萱忽然道:“有人拍到贺哥昨晚和神秘人一起进了希尔顿酒店。昨晚不是你送他回去的吗?”
肖扬的脸色仿佛吞了只苍蝇,他的视线忍不住往祝良机抹了一层遮瑕的脖颈上瞟。祝良机想起自己先前在经纪人面前信誓旦旦说没拍到,脸也是被打得很痛,他打开自己的微博,正准备看这条新闻,一姐在那边疑惑地嗯了一声:“微博一瞬间都被删光了……啊又有了,那个博主说自己弄错了,他是在C城那边拍的照片,贺哥昨天明明在首都拍戏……这速度,贺哥的公关够快啊。”
从头到尾就看见一条假新闻的祝良机跟着呵呵两声,他忽略了肖扬求知若渴的目光。银白的保姆车从远处驶来,贺栖川的助理江恩率先自车上下来,接着是穿黑色大衣的影帝。首都初春湖水的薄冰还没散去,贺栖川却似乎不怎么怕冷,他没戴围巾,双手因为气温插在衣兜里。崔萱看了一眼:“如果不是昨晚见过他抱着话筒不撒手,我一定跪着喊哥哥好帅好英俊。”
“哈哈,”祝良机被逗笑了:“他好像喝醉了就喜欢抱着什么东西。”
先是在KTV里抱着落地话筒,后是酒店里抱着他。一姐赞同地点点头,肖扬在旁听得心惊胆战。
这小子该不会真和影帝睡了吧……
看影帝那样就不可能在下面。如此这般,到底谁比较吃亏?
贺栖川到后几个人分别去各自的化妆间换衣服,再出来时,所有演员都换上了服装。《真探》是根据绿丁丁网的悬疑小说改编的电影,由圈内两大巨头灿星和盛世合资拍摄。贺栖川饰演一名叫陆恭的私家侦探,三十多岁,因意外离职警局,成天抽烟喝酒混吃等死,一姐是他胸大狡猾的女秘书,祝良机则是受害人家属沈长星。人物关系虽然简单,牵扯到的故事却十分复杂。
今天这场戏是陆恭发现沈长星行为反常、两人在窄巷里争执时有轿车突然开过、陆恭急忙将沈长星推在墙上。前面的台词都过得很顺利,一直到贺栖川将他一把按在墙边,男人死死压住他的胯部,祝良机条件反射般用手去推他的脸。
沈长星因为童年阴影有轻微的肢体接触恐惧症,陆恭突然揽着他,即使知道对方出于好意他也受不了。本来一切都很正常,近距离和贺栖川接触祝良机还有点小激动,去推贺栖川的左手上突然传来一阵短暂的、湿热的触感。祝良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贺栖川在他手上舔了一下。
祝良机只觉得脑子轰地一下炸了。
他他他他他他……
“卡!”
贺栖川神色如常从他身上起来。
怎么回事?
对方看起来好正常,是他的感受错了?
他正在发懵,肖扬的声音阴测测从耳畔传来:“光天化日、干柴烈火、臭不要脸。”
祝良机:“……”
祝良机心烦意乱,他正想让肖扬这个瓜皮闭嘴,有人走到了他旁边。上一秒还要蹿上天的经纪人突然萎了,面色变得十分之狗腿:“贺老师好贺老师好。”
贺栖川比祝良机高一个头,他不说话时显得很有压迫感,祝良机跟着经纪人喊:“贺哥好。”
贺栖川轻飘飘地瞟了肖扬一眼,后者会意:“刚有个信息还没回完,我先去处理一下。”说罢扔下祝良机就走。
片场里人来人往,他们这儿却形成了一个真空带,大多数人以为影帝给新生代讲习,没谁敢上来打扰。贺栖川开口:“昨天晚上……”
祝良机内心在“啊啊啊啊爱豆和我说话!!”与“老子已经脱粉了。”之间徘徊,他嗯嗯几声,脸有些红。
“弄痛你了?”
“还好。”没想到对方上来就是这种问题,祝良机差点被口水呛住:“贺哥您……挺好的。”
贺栖川挑了挑眉,大概也没想到这小孩说话这么直接,他索性也很直接地问了:“有对象吗?”
“啊?”祝良机愣了一下。
说实话,对方这个问题怎么听怎么微妙。
他太过于迷恋贺栖川,但祝良机很清楚,他迷恋的并不是贺栖川这个人,那是一种非常纯粹的憧憬、粉丝对偶像近乎无私奉献的爱。大学时他和女友去电影院永远只看贺栖川的电影、微博关注全是跟贺栖川有关的公众号,分手时女友一句愤怒的“你跟他的海报过一辈子得了,祝你们幸福啊死玻璃!”一语惊醒梦中人,从此祝良机就真成了每天幸福追星的死玻璃。
贺栖川是他的心结,这个结太过于强悍,已到唐箴不惜给他出那么个损招的地步。但祝良机也很清楚,他并不想真正参与贺栖川的生活。怎么讲呢,就跟叶公好龙一样,他喜欢的,也只是他想象出来的影帝。
整整七年,这么病态的感情,是时候停止了。
“没有,”他说:“不过昨晚的事,您忘了吧,是我不小心。”
贺栖川脸色没变,眼里的温度却淡了几分:“是你不小心还是我不小心,我分得清楚。”
“嗯嗯嗯。”
“你是不是觉得昨晚就一场意外,今后我们还是一个剧组的好同事,”贺栖川说:“一起好好拍戏天天向上?”
是吧……?
贺栖川轻轻嗤笑了一声:“行。”
因为对方的笑声,祝良机眼神一飘。他还记得第一次知道贺栖川时是他妈在客厅放电影频道,当时一听见男主演说话祝良机就走不动路了。对方这声笑,让他那颗迷弟心突然死灰复燃。贺栖川本来想走,见他这样顿了顿:“小朋友,眼神挺像那么回事。”
也是因为这个充满眷恋的眼神,他昨晚才在最后一头栽进了漩涡里。
两个人各怀鬼胎,回去拍摄时贺栖川吃了进组以来的第一次NG、祝良机日常被骂得狗血喷头,导演以为他们昨晚嗨过头,想到是自己不小心把这帮疯狗放了出去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在贺栖川第八次对着祝良机面无表情时,导演终于爆发了。
“贺栖川你有疾病?你面对的是受害者!受害者!你以为你是抽烟烫头小混混吗?眼睛一瞥一瞥地看人像什么样子?!”导演一扭头:“祝良机你也一样,你面对的是侦探,唯一能帮你伸张正义的人!你为什么用看前男友的眼光看他?!”
祝良机老脸一红。贺栖川倒是十分平静低头被喷,《真探》的导演闻一州跟他合作过三四次,当年闻导还做过《纸月亮》的副导,贺栖川和对方关系很好,媒体偶尔会拍到两个人一起吃饭。换个人敢这么喷他,其他人早吓都吓死了。一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我还以为影帝直到杀青都不会吃NG呢。”
所幸被骂后贺栖川恢复了正常,这场戏最终第九条通过。结束时所有人互道辛苦,憋了整整一个下午的祝良机赶快回到保姆车,趁着四下无人拨通了唐箴的电话。
“箴!”
“说。”
“……我和贺哥睡了。”祝良机再三确定周围没人,他非常小声、略微羞涩,做贼一样道出了自己的小秘密。电话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估计是人从床上滚了下来,唐箴大吼:“你再说一次?!!!!”
“爸爸我完成了一个粉丝的终极目标,睡爱豆。”不等那边说话啊,祝良机有些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好像想和我处对象。”
“处对象?我靠!”唐箴说:“这不是很好?你不应该立刻收拾你的全部家当欢天喜地嫁给他吗?”
“你放毒,”祝良机说:“我只想和他睡觉,谈什么恋爱啊,谈恋爱不如追星。”
“……神经病。”
祝良机这边主动打电话,贺栖川那边,他妈的越洋视屏又一次杀了过来,再选拒接他妈估计就要买张机票飞首都堵人了,贺栖川万分无奈选择了接受。
“川川啊,你那个小男友叫什么?”娃娃脸女士絮絮叨叨一大堆,显然是憋了一整天:“妈妈去看看他的代表作和扒一扒啦,哎呀,不是想看他的黑料,你喜欢的人不管外界怎么说妈妈都会喜欢的啦……”
“你媳妇没有了,”贺栖川懒洋洋戳了戳屏幕上他妈的娃娃脸:“人家只想跟我睡觉,你还想我跟人家谈恋爱,傻啊?”
第三章
《真探》以陆恭的视觉展开,女秘书告诉他城南发生了一起失踪案,委托人沈长星请求陆恭帮忙寻找他的妻子,沈长星和妻子菲菲都是画家,菲菲经常外出写生,十天半个月不回来是常态,经过几次误报后,警局表面表示会受理沈长星的报案,实际却觉得他的妻子大概又去深山老林里画画了,调查态度十分懈怠。万般无奈之下,沈长星找到了陆恭。
“你是说,”贺栖川叼着一只大前门,手指在塑料打火机上磨蹭:“你有两个月没见过你老婆、她也没跟任何熟人联络,你怀疑她遭遇了意外?”
“是,”祝良机说:“往常即使走得再远她一周也会给我发一次消息报平安,这次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贺栖川的语气玩味:“你不是说她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那时她在哪儿?”
“D城动车站。”
“刚下车?”
“应该是,她那边很吵,有很多人说话。”
“问下,”烟灰落在桌上:“你妻子失踪的这段时间,你还是跟往常一样作画、吃饭、睡觉?”
祝良机皱眉:“是。”
“那你心挺大啊。”
“……您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贺栖川的笑容有些邪气:“我怎么知道她是真的失踪了,还是你杀了人想先斩后奏?”
“你!”祝良机从座位上站起来,按照剧本他应该揪着陆恭的衣领。面对贺栖川那张粉了多年的脸祝良机却鬼使神差下不了手,就是迟疑的一两秒,导演大声喊停。
“祝良机!”导演简直忍无可忍:“一上午了!你在这儿吃了多少遍NG?!你就那么害怕揪他衣服?他是你爸还是你爷爷?!”
他是我爱豆。也许该加个前?
天知道他从高中到大学看了多少贺栖川的照片,一看这张脸,他粉丝滤镜就条件反射自动加持,别说揪领子,就连大声说话他都觉得不习惯。
“崔萱和贺栖川你们先拍。”导演说:“祝良机,休息五分钟!”
祝良机灰溜溜走到了一边。经纪人肖扬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原本肖扬手下应该带着三个艺人,自从祝良机大火之后,公司便让肖扬专心带祝良机一个。肖扬和他喜欢互相揭短,彼此颇有点狐朋狗友的意味:“良机啊,怎么就不好意思揪领子呢?衣服都扒过了,拉拉衣领还害羞了是不是?”
祝良机阴着一张脸不想理人,肖扬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开玩笑了,你自己调整调整。”
他还来不及感动,肖扬压低声音:“实在不行你就想象成那天晚上,他惹你的时候,你真不想征服他啊?”
“……”祝良机耳朵微微泛红。肖扬见状,十分理解地嘿嘿一笑。
陆恭这间侦探所实在是小,一姐饰演的女秘书千娇百媚,任何人都会觉得她是这里最值钱的东西。一姐吃吃笑了几声:“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呢?”
“他的手。”贺栖川说:“除了眼睛,手是画画的最宝贵的东西。但他手腕上有抓痕,新的旧的,你说,除了最亲密的人,哪个画家会由着别人一直留抓痕?”
“卡!过了。”导演一看这边:“祝良机好了没有?”
祝良机点点头正想上,贺栖川却走了过来。他居高临下同祝良机对视,而后俯下来,贴在他的耳朵边。
“知道吗,”男人的声音很轻,呼出的气流有一些落在了祝良机的肌肤上。他特别敏感,别说这么近距离说话,平日就算有人突然靠过来祝良机都难免不适:“我有些后悔,那天晚上……我怎么没干死你。”
祝良机眼神一暗。
“《真探》第二十一场第七条!Action!”
“我什么意思,”影帝一秒入戏,贺栖川像是随口一说,满目戏谑却令他的话显得半真半假:“我怎么知道她是真的失踪了,还是你杀了人想先斩后奏?”
“你——”祝良机抓着他的衣领,愤怒几乎要冲破眼眶:“你再说一次?”
“我说,”贺栖川嗤笑:“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大画家。”
剧本上就写到这儿,导演正准备喊停,祝良机声音轻缓:“你在开玩笑吗。”
“问问她就知道了,”贺栖川以目示意一姐,后者对他们临时加戏十分上道地抛了个媚眼:“我从不开玩笑,宝贝儿。”
“卡——!”导演说:“很好。”
这段确实加得好,不仅祝良机将沈长星的情绪从放做到了收,贺栖川那句看似不正经的宝贝儿也与陆恭这个角色天生的匪气异常相符。一姐见摄影机关了忍不住凑过来:“贺哥你跟良机说了什么?他刚才抓你时手上青筋都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