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一个黑衣人快速的从阴曹地府的院墙翻出来,“嘭!!!”一声直接摔在地上,他本该稳稳的落地,但是体力已经跟不上,意识混合在血液中,渐渐的流失,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
商丘听到阴曹地府里的大喊声,捂住自己的胸口,连忙撑着站起来,步履有些盘缠的往前走去,他眼前发黑,鲜血“滴答滴答”的顺着手掌落下来,每走一步都分外艰难,桃木棒独特的灼烧感在他的胸口弥漫着,好像要撕裂他的五脏六腑。
“嘭!!!”一声,商丘猛地跌在地上,伸手撑住旁边的枯树,又慢慢站起来。
就听到“沙沙沙”的声音,似乎是脚步声,有人快速从后面跑过来,似乎是因为看到了商丘的血迹,猛地冲过来。
“商丘!”
竟然是宋汐。
商丘捂着自己的胸口,看到宋汐,不由松了口气,宋汐赶紧跑过来,说:“快,扶着他。”
源烽连忙和宋汐一起,把商丘架起来,阴曹地府的阴兵还在四周搜索着,商丘脸色惨白,艰难的挑了挑嘴角,说:“没想到是你。”
宋汐冷冷的说:“没想到的还多着呢!你他妈找死!”
商丘的眸子有些涣散,沙哑着说:“带我离开这里。”
宋汐和源烽连忙架着商丘,快速的往前走,阴曹地府的阴兵数量很多,举着蓝色的鬼火在四周搜查,宋汐和源烽将商丘带上车,“嘭!”一声关上车门。
宋汐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商丘却突然说:“等一等,落下结界。”
宋汐瞪了商丘一眼,但还是很快落下结界,就在他落下结界的一刹那,有阴兵从旁边过去,还有其他人,是谢一毕北和罗睺他们。
罗睺怀里抱着小花盆,小安旬已经睡了,窝在花盆里,罗睺特意弄了一个手帕,给小安旬盖在身上。
毕北说:“我不送你们了,今天真是倒霉,还要去抓那个人。”
谢一点了点头,说:“你快回去吧。”
很快毕北就匆匆离开了,谢一和罗睺安旬准备回家,因为落下结界的缘故,谢一他们就是从宋汐的车子边擦身而过,但是压根看不到,也发现不了他们。
说是出差的商丘,此时胸口都是血,还在不断的汩汩冒着血,坐在车里,伸手压着伤口,侧着头,两个人距离不到一米,商丘甚至能看清楚谢一的每一根眼睫。
谢一走着,把手机拿出来,商丘看的很清楚,他似乎要拨自己的电话,商丘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把手机拿出来。
“嘀”一声电话就接通了,商丘把手机举起来,艰难的贴在耳侧,说:“谢一?”
谢一笑眯眯的说:“你下飞机了?”
商丘笑了一声,声音十分艰难,说:“对,刚刚下……”
谢一皱了皱眉,商丘侧着头,看着车窗外面的谢一,清晰的看到他皱眉的表情,就听谢一说:“你怎么了?生病了么?听起来声音怪怪的。”
商丘压住自己的胸口,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打颤,笑了笑,说:“飞机一路都遇到气流,太颠簸了,晕飞机。”
谢一听商丘说晕机,顿时笑着说:“你还晕机?”
商丘说:“是啊……”
他说着,声音已经越来越小,说:“我这几天不在,好好照顾自己。”
谢一说:“知道知道,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更年期了么?”
商丘低笑了一声,说:“来急事了,我要挂了。”
谢一“嗯”了一声,说:“去忙吧。”
商丘没有说话,因为已经说不出来了,“啪”一声,手机直接掉下来,落在车子的后座上,商丘另外一只捂着自己胸口的手也一松,落在车子的后座上,一动不动了。
谢一站在他旁边不到一米的地方,根本没有发现,把手机收好,就招呼着罗睺往前走去,越来越远……
“啪嚓!!!”
毕北刚回到阴曹地府,突然听到一声爆裂的声音,吓得他一个激灵,连忙往前赶去,说:“怎么了?”
黑白无常说:“大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宗布神的真身神像突然破裂了!”
毕北吃了一惊,赶紧说:“去看看。”
他说着,跟着黑白无常进了祭祀的大殿,一走进去就看到,宗布神牵着猛虎,手握桃木的真身神像裂开了,桃木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毕北看着那破裂的神像,吃惊的说:“大人……”
商丘意识涣散,终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太一。”
商丘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从梦中醒来,又坠入另外一个梦中,仿佛置身云里雾里……
商丘是个弃子,五岁的时候被带进山里,禽兽养大,二十岁的时候精通习箭,但那时候商丘还不是个英雄,因为他是被禽兽养大的孩子,根本什么也不懂,甚至没有名字。
习箭对商丘来说,只是为了糊口罢了。
那天他无聊的在射箭,有人笑眯眯的骑马而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那种笑容,仿佛是阳光一般,温暖的令人心惊。
商丘根本不想知道他的名字,因为自己独来独往,没有必要知道一个陌生人的名字,不过这只是第一次见面,日后的缘分怎么躲也躲不过。
商丘是个弃子,等长大了总要走出深山,他走出山林,拜了一个师父,师父并不教他习箭骑马,而是教他识字,辨别是非。
师父常和商丘说,弃子并没什么,自己也曾经是个弃子,他被丢掉三次,最后一次被母亲丢在冰河上,然而有一只金色的大鸟飞过来,用金色的羽翼盖住了自己,他活了下来,母亲觉得这是神明的指使,给他取名叫做弃。
商丘跟着师父学习,很快有了名声,因为箭术超群,帝尧的儿子太子丹朱三次来拜访商丘,引荐商丘做帝尧的射师,让他教导军队。
其实商丘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生性向来淡薄,对名利没有太多的追求,只求果腹,也没有太多的欲望。
商丘对于做帝尧的师父没有任何兴趣,不过丹朱第三次来拜访商丘的时候,商丘看到了随同丹朱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
他叫太一,商丘记得。
商丘当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看到太一,竟然有些说不出来的兴奋,久别重逢的渴望……
商丘答应了太子的请求,入朝做了射师,教导军队,因为商丘箭法出神入化,又善于教导,帝尧的军队很快所向披靡,兼并了很多周边的部落,一度推向了鼎盛的繁荣。
商丘也因为功劳颇大,被帝尧封在商丘,就连帝喾的女儿嫦娥,也想嫁给商丘这个大英雄。
除了打仗,商丘无欲无求,如今果腹已经不是问题,他却不想娶妻,脑海里总是没完没了的蹦出那个笑着说自己叫太一的人。
太子被封在丹水,大摆宴席庆祝,身为好友的太一也来参加,商丘鬼神神差的便去了。
宴席上太一起身恭贺商丘,庆祝他即将迎娶帝喾之女,商丘听完,却只是说,我不会娶任何人。
或许是宴席酒憨,酒意使然,当天晚上,商丘拦住了太一的去路,太一奇怪的看着啊,商丘感觉自己的表情好像能吃人……
他没想到,自己很顺利的就和太一在一起了,不过后来因为时局动荡,帝尧病重无心管理朝政,商丘需要回到封地,太一也要回到自己的封地去。
商丘和太一分别之后,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消息,太子丹朱谋反作乱,而且证据确凿,大军直越丹水,准备发兵反叛。
商丘身为射师,自然责无旁贷,准备领兵出征,他出征前的晚上,舜找到了商丘,告诉商丘,这次丹朱的作乱大军之中,还有三苗的巫师,三苗的巫术超群,能够撒豆成兵,蛊惑人心。
舜请商丘明日上阵,放出第一箭,帮助他们旗开得胜,那就是射杀对方的三苗巫师,破除巫术。
商丘并没有多想,上阵杀敌本就是射师的职责,商丘只管答应了。
第二天在丹水附近,两军交垒,商丘遥遥坐在马上,手里捏着长弓,他的箭篓里只有一支长箭,因为商丘列不许发,根本不需要第二支箭。
“嗖——!!”的一声,长箭破空而出,撕裂日光,和着风声,猛地跃进敌方的阵营。
随即对面大乱,敌方主帅竟然被商丘一箭射中,坠落下马,然而让商丘意想不到的是,对方被商丘射中的人,并不是什么三苗的巫师,他右眼中箭,猛地坠落下马,顿时化作了一只巨大的金色金乌。
“呼——!!!”的一声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商丘当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猛地驱马冲出,无论身后的士兵如何大喊,如何阻拦,商丘直接冲进敌营,这才看清楚,被他射中的人根本不是什么三苗的巫师,而是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人,他一身是血,倒在地上,长箭就插在他的右眼里,已经没有气了……
商丘当时感觉要疯了,他记得自己和太一分别,准备回到封地的时候,还承诺过太一,等到这次混乱过去,就辞官不做了,想要太一和他一起去隐居,去看看曾经养育他二十年的深山……
然而商丘没想到,他却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商丘一箭射死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丹水一战,因为丧失主帅,太子大败,丹朱的军队溃不成军,死的死俘的俘,三苗被打退,回到了南方不敢前进。
商丘去质问过舜,不过舜只是说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得到的消息就是三苗的巫师,并不是太一。
舜还宽慰商丘,太子作乱,太一身为臣民,竟然帮助太子,也算是反臣,商丘这一箭并不能算什么。
那之后,商丘辞去了射师的官衔,准备走访四方,去寻找不死药,想要复活太一。
商丘千辛万苦在西王母那里求得了一颗不死药,只是这个时候四方动乱,太子兵败垂成,帝尧病重,需要有一个德高望重的接班人来继续领导他们的部落。
这个时候部落中有不少口碑不错的人,一个是舜,舜的口碑一向不错,另外一个是商丘的师父后稷,也就是弃。
弃乃是当时的农官,要知道对于上古人民来说,吃饱就是所有的大事,弃一直研究农业种植,在百姓中呼声很高。
最后一个就是射师司羿,商丘虽然一直无欲无求,但是其实是个热心肠的人,击杀过很多为非作歹的猛兽,百姓只要有困难的时候,全都会去找他,商丘从没拒绝过。
再加上这次丹水一战,因为商丘的那一箭打破敌军,军队才会有这样所向披靡的势头,因此功劳都在商丘,商丘的呼声是最高的一个。
商丘根本无心作为帝尧的继承人,因为他明白,自己根本当不了一个好的首领,顶多是一个好的射师,因为从小在深山长大的商丘,无法融入部落的那些尔虞我诈之中。
商丘只想找到不死药,救活太一。
不过就算商丘没有继承帝位的想法,别人却有这个担心,在商丘拒绝帝位之后,舜仍然不是很放心,买通了商丘的一个弟子蓬蒙。
舜告诉蓬蒙,商丘已经是肉身神圣了,什么也无法阻挡他,如果商丘知道给舜出谋划策,射杀太一的人就是蓬蒙的话,商丘绝对不会放过他。
有一样东西,却能杀死商丘,那就是夸父追日,力竭而死,最后抛下的桃木棒,桃木棒拥有神力,完全可以杀神,而且商丘的手中,还有一颗不死药……
蓬蒙嫉妒商丘的声名,而且想要西王母的不死药,便听了舜的话,去找到了夸父的桃木棒,趁着商丘求得不死药的时候受了重伤,出其不意的刺杀了商丘。
“嗬!!”
商丘感觉有东西狠狠压在自己的胸口上,好像桃木棒扎进他心口的感觉,猛地一颤,倒抽了一口冷气,快速张开了眼睛。
黑洞洞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商丘眯起眼睛缓和了一下,这才慢慢坐起来。
他还在车上,当然是宋汐的车上,座位上很多血,但是商丘此时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因为他“死而复生”,已经破除了宗布神的神格,变成了一个鬼魂野鬼。
商丘抬手压了压自己的胸口,坐在副驾驶的宋汐转过头来看他,说:“醒了?死透了?”
商丘坐起来,看了一眼宋汐,淡淡的说:“丹朱。”
宋汐冷冷一笑,说:“想起来了?”
商丘点了点头,宋汐说:“既然已经到了这步,废话我不多说了,当年你求的不死药在哪里?”
商丘当年求得了不死药,但是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救谢一,蓬蒙带着桃木棒找来,不过蓬蒙的道行还是太低了,根本无法和商丘比拟。
商丘将不死药切成了两半,蓬蒙被打成了重伤,夺走了半颗不死药,另外那半颗不死药,商丘已经托给自己的友人。
不过当时商丘被桃木棒击杀,没有殒命,反而破格成为了宗布神,成为宗布神的商丘失去了肉身,肉身的记忆也就不存在了,他不记得自己的友人,也不记得自己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