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是他把握着主导权询问林歇,但现在却完全掉了个个儿。
“我……”就在韩景心跳如雷,正欲开口的时候,林歇却站了起来:“我先走了,韩法医自便。”
林歇说走就是真的走了,他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就剩下韩景坐在那里,像是刚被撩了一下子,心却骤然就空了下来。
也是,大概能让林歇留恋的也就只有袁森了。
但韩景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的关系是怎么突然间就突飞猛进的。
就好像他才刚留意到林歇的好,刚对他动了点儿心思,就又被一掌给按下去了。
韩景也跟着站了起来,心底有些说不出的郁气。
林歇回到警局后,因为受伤的缘故,他不需要如何操劳,也就仰躺着椅子上,听顾蓉蓉在旁边讲一些网络上搜集来的笑话。
韩景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正好是这一幕。
林歇笑了起来。
双眼都跟着微微眯了眯,像是两弯月牙。
韩景忍不住走近了些,就听见顾蓉蓉正在讲一个老掉牙的笑话的开头:“一个馒头走在路上,他走着走着就饿了……”
这个笑话,韩景都能倒背如流了。
但就是这么个老掉牙的笑话,在顾蓉蓉讲完的那瞬间,林歇也还是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底都像是盛满了星星。
顾蓉蓉受他的影响,还红了红脸。
林歇这个人太复杂了。
他的身上仿佛凝聚着这世间最深的恶,但又好像充斥着这世间最简单的纯真。
也正是因为复杂啊,韩景在心底道。正是因为复杂,所以才更引得人去探究他,也更忍不住沉迷于他。
偏偏就是这样的林歇,居然和半点风情不解的袁森在一起了。
真便宜他了。
韩景越看越觉得扎心,干脆转身出去了。
这世上很难有谁会不喜欢林歇吧?
韩景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反正还有大把跟着黯然神伤呢。这么想想,韩景心底好受多了。
在韩景走后不久,林歇正巧接到了一个电话。
“伤口还疼吗?”电话那头的人,迅速直入话题问道。
那头的声音有些疲惫,大概是这几天操劳了不少。林歇低声道:“伤口好得很快,你呢?”
“我?”那头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声:“林歇真敏锐,一下子就听出了我的不对劲。如果你愿意来帮我的话,我当然会轻松愉快很多。”
隔着一根电话线,林歇都能想象到那头白启推动眼镜架的动作。
“你在哪里?”林歇问。
“我当然是在X。”白启顿了下:“你要来参观吗?”
“好啊。”
当然要啊。
毕竟接下来就该轮到X了啊。
既然X暂时不犯案了,那就由他来推动整个进程啊。
林歇身上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所有处在黑暗中挣扎的人,都深信林歇是他们的同伴,林歇不会出卖他们。
邵章是这样,邵章背后的组织是这样,白启也是这样。
前者是以为拿住了林歇的把柄。而后者则是深信身处黑暗的话,则永远都无踏入光明,林歇怎么可能真的融入警局呢。
但林歇不是原主,他不是真正的变态,主脑将他强塞进这个壳子,他也完全可以做不同于原主的行为,来改变别人对自己的印象。就好比现在,罪犯深信他和他们是一伙儿,而警察却又深信他是善良纯洁的。
……
“那我等着你。”白启挂断了电话。
白启并没有告知林歇地址,但白启发了个定位给他,林歇打开一眼,就发现白启在朝自己接近。
他亲自开车过来了。
林歇收起手机,对顾蓉蓉笑了笑:“我就先走了。”
顾蓉蓉想也不想就道:“那跟袁队说一声?”其实顾蓉蓉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歇出警局非得跟袁森报告,但顾蓉蓉脑子里就是不自觉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大概是因为最近总是看着袁队送林顾问回家吧?
“那就麻烦你替我转达了。”
“嗯好,路上小心啊!”顾蓉蓉憋了半天,说。
“好。”
等袁森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林歇就已经离开了。
“他去哪里了?”袁森问。
顾蓉蓉愣了愣:“不,不知道。”
袁森给林歇拨了个电话出去,却竟然拨不通了。
他去了哪里。
袁森微微焦躁地皱起眉,难道又是邵章背后那个组织的人找上林歇了?
“今天抓回来那个男人呢?”
“在审讯室等着呢。”
袁森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步子,朝着审讯室去了。
“你们组织还有派什么人接触林歇吗?”袁森拉开椅子坐下来,直接了当地问。
“没有了,就只有我。”男人这会儿也没什么抵抗的心思了,他人都已经在这儿了,而且证实他和组织有关系的证据都已经被摆上来了。
这会儿再见到袁森,男人就打心底里觉得胆寒。
哪怕这个警队队长并没有对他做什么,男人也在他的气势之下,感觉到了深切的畏惧。
“真的,真的没有了……”男人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道。
“你在撒谎。”
男人欲哭无泪:“我真的没有撒谎。”
“你最好仔细思考一下,再回答。”
男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了,但任他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哪里不对了。
他没撒谎啊!
真就派了他一个人来啊……
男人欲哭无泪。
这个队长还打算屈打成招怎么的?
·
林歇由白启载着一路向前,等行到一个路口的时候,白启突然递给了他一个眼罩:“不是我不信你,当你哪一天离开警局,离开那个袁森身边,和我站在一处的时候,这些就都没有必要了……”
“那我还是戴着好。”林歇迅速套上了眼罩。
白启顿时气闷。
警局那么有意思吗?
还是说让林歇觉得有意思的是袁森?
白启气闷也无法。他无法强制林歇改变自己的想法,应该说这世界上没有谁能强制林歇了。那些企图这么干的人,大都死得很透了。
不过……以后林歇到底跟谁在一块儿,那还说不准呢。
白启再度踩下了油门。
……
这一开,就开了小半个时辰。
林歇戴着耳罩几乎都快睡过去了。
等察觉到车停稳了以后,林歇正想下车,白启就已经先一步下了车,打开车门,然后将林歇抱了起来:“路不好走。”白启在他耳边低声道。
察觉到白启并没有别的意思之后,林歇也就坦然受了。
有人乐意当轿子,他乐得享受。
这条路不长,但白启却走得很慢。除却脚步声以外,林歇也没有再听见别的声音。
不知道这么慢吞吞地走了有多久,白启终于将他放了下来,并且还帮林歇摘下了眼罩。
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宽阔的地方……
眼前居然仅仅只是个卧室。
这个卧室的装修以黑白色为主,装修简单,窗帘紧紧拉着,不见阳光。屋内的光虽然开得很亮,但依旧有种说不出的黑暗沉郁感。
“这是……?”
“我的房间。”
林歇:……
看见林歇一脸明显没兴趣的模样,白启也不气,他指着墙面道:“那是我头一次见你的时候。”
林歇转头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副油画,画中的人正是他。
而那是还在国外时候的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学校制服,身形还比较矮小。看上去半点也不出色。不过显眼倒是显眼的,因为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和现在没什么分别的。看上去古板又滑稽。
那是十三岁时的他。
那么早……白启就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