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离见他真要闭上眼继续装死,忙开口道:“陈子明。”
沈喧听到这个名字眼皮一跳,胸口不知怎么的噗通乱窜了好一会儿,心脏险些从嘴里蹦出来似得。
“这个人身份比较特殊,但又着实是个人才,所以陛下很犹豫要不要用他。你和他走得比较近,所以此事还需得听听你的意见。”刘离道。
沈喧面上略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道:“他……可用。”
“你确定?”刘离道。
“八九不离十吧,他要是不可用,那便是我瞎了眼吧。”沈喧道。
“得,有你这句话,我就好去复命了。”刘离说罢在沈喧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沈喧龇牙咧嘴的险些叫出来,而后骂了对方两句,不过刘离腿快,这会儿早已没了人影。
沈喧翻了个身,不慎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陈子明……不管对方做过什么,在沈喧看来他都的确是个可用之人。
且不说两人之间的恩怨,陈子明与李越而言,应是有用之人。
沈喧的直觉,陈子明似乎隐瞒了某些事情,从冬狩之时他就感觉到了,不过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否则沈喧早就拆穿对方在猎场把自己弄晕一事了。
至于沈喧判断的依据,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他就是坚信自己的判断,甚至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之后,他都无法推翻这个判断。
沈喧自认脑子很一般,但是这种头脑简单的人,反而会有超出常人的直觉,而直觉往往比有理有据的推断更真实可靠,这也是为什么李越会让刘离询问他的原因。
正在沈喧愣怔之际,管家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大人,陈公子来了。”管家道。
沈喧眉头一拧,道:“他来干什么?”
“说要见您。”管家道。
“说我死了,不见。”沈喧没好气的道。
沈喧不是矫情的人,但也恩怨分明。他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在刘离面前编排陈子明,可真到了面对陈子明的时候,他不可能当做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一个提了裤子就跑的人,还有脸回来?
“沈喧。”陈子明的声音突然传来,他竟一直在门口。
沈喧一怔,突然想到,因为陈子明经常来府中,所以管家自然都习惯了不拦人,今日竟任由对方进来了。沈喧心里有气,却也怨不得旁人,当即有些郁闷。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来不是求你原谅的,只是来看看你。”陈子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听上去带着几分疲惫和沙哑,想来从昨夜到现在也没怎么休息过。
沈喧闻言冷笑,心道你还有脸来看看我,那你怕是看不着了。
陈子明见沈喧不做声,便将管家打发走了,这才开口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任何后果,即便你要一刀杀了我,我也认了。”
沈喧心道,老子要你狗命有何用?他这会儿实在是不想和陈子明纠缠,总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十分难为情,可又怕陈子明赖着不走,于是开口道:“滚吧,老子就当瞎了眼,没认识过你。”
外头陈子明闻言沉默了片刻,当真转身走了。沈喧片刻没听到动静,便慢腾腾的下了床,从门缝里朝外一看,对方果然走了。
没一会儿功夫,管家来了,沈喧便把人叫进来问了问。
“大人,这陈公子怕是来告别的吧?”管家道。
“告别?他要去哪儿?”沈喧问道。
“听说陈公子昨夜与陈尚书决裂了,父子俩闹得很僵。”管家道。
“啊?”沈喧一怔,心道,难道是陈尚书知道陈子明睡了男人,觉得有辱门风,所以把儿子扫地出门了?
要真是这样,那也是活该!
“他走之前跟你说了什么?”沈喧问道。
“就问了您的身体如何,我说感染了风寒,正卧床休息呢,然后他就走了,说要去城外的般若寺。”管家道。
“去寺里干嘛?他不会要出家吧?”沈喧问道。
“谁知道呢,兴许看破红尘了也说不定。”管家道。
沈喧一怔,心里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昨夜之事,说来……也不能算是陈子明的错。
沈喧事后其实也大概想起了事情的经过,他与陈子明都喝多了,最后不知怎么的俩人便纠缠到了一起。
那个时候,沈喧还有些理智,他想过要把人推开,可不知怎么的,见陈子明欲火焚身的那副样子后,他心里便有些痒,于是便一咬牙生生把自己那抹理智掐灭了。
只是他并不知两人会那般情动,是因着媚药的催情作用,只当是两人酒后乱性而已。
而他无法太过苛责陈子明的原因,是因为……原本是他将陈子明按在了身下,若非体力及不上陈子明的话,今日下不了床的人便会是对方。
所以,在沈喧看来,此事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事已至此,他也就是生生闷气,真要怨恨陈子明却也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也险些把对方给那个了。
念及此,沈喧当即写了一封信,着管家送到了般若寺,总不能真让陈子明因为此事出了家吧!
第61章
信送到般若寺的时候,陈子明和那猫正在对坐参禅。
陈子明得知是沈喧送来的信,吓了一跳,拆信的时候手指都抖得不成样子了。
然而那信上却只有四个字:我的猫呢?
沈喧在找自己要猫?陈子明盯着那四个字反复看了半晌,心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猫他原以为沈喧定然是不愿再要了,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可如今沈喧竟然开了口,那是不是说明,沈喧和自己的关系还有修复的余地?
陈子明反复思考了良久,最终决定亲自拎着猫给沈喧送回去。不过这一日之内来回折腾了几次,等他到了沈府的时候,已经黄昏时分了。
沈喧背着手立在厅内,瞥见陈子明拎着猫笼进门,不咸不淡的讽刺道:“哟,陈师父,还没剃度呢?”
“大师说我尘缘未了,不能遁入空门。”陈子明道。
“哼,人家八成是怕你弄脏了佛家的地方。”沈喧道。
陈子明闻言被刺了一下,却也无从反驳,左右在他看来,是他对不住沈喧,沈喧想怎么骂他他都认。
沈喧见他垂首不说话,心里便觉得痛快了几分,而后望着那猫笼道:“这猫既然已经送来了,我就不留陈师父用饭了……”
沈喧说罢装模作样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一坐,却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嘶”的一声又弹了起来。
“你没事吧?”陈子明见状上前一把将人扶住,一脸紧张和后悔。沈喧原本没什么好脸色,但是一见陈子明这样,心肠便也硬不起来了。
他慢慢推开陈子明的手,扶着椅背道:“陈子明……”
陈子明从未听沈喧这么叫过自己,当即有些紧张的看向他。
“昨晚的事情我仔细想过了,酒后乱性,怨不得谁,我虽然吃了点亏,可也……也不能全怪你,往后咱们互不相欠。”沈喧道。
陈子明一怔,道:“昨晚,你我并非酒后乱性,而是因为我……”
“好了,你不用说了,此事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与此事有关的事情。”沈喧挥了挥手打断他道。
“沈喧……”陈子明还想解释。
沈喧却道:“陈兄,你我都是男子,很多事情不可能的……多想无益,倒不如早日死心的好。”
陈子明闻言顿时了然,沈喧竟然一直未曾怀疑过“媚药”一事,至今仍然以为两人只是酒后乱性,而且沈喧误以为陈子明是因为心中喜欢他,才会做了那种事。
虽说陈子明确实对沈喧有意,可那晚之事……不过,陈子明转念一想,若是这么想能让沈喧心里更容易接受,那便这样吧,何苦再让对方知道那肮脏的事实呢!
京城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
大雪覆盖之下的京城,看似风平浪静,却掩埋着无数蠢蠢欲动的念头和动作。
安亲王大婚之期逐渐临近,而借着筹备婚礼各处走动的机会,他一直在暗中推进着“春闱”的安排。
与此同时,潘太保和郑太傅则暗中动作不断。除掉了赵寻这个眼中钉,他们暂时倒是没有将矛头对准李越,而是对准了彼此。
两人不和,由来已久。近期朝中各部人员的变化,又牵扯甚广,两方势力都在竭尽所能的安插自己的人手,同时想方设法想要扳倒对方的棋子。
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李越可乘之机。
快接近年关之时,终于到了安亲王大婚的日子。
这日一早,京城内便热闹非凡,因为皇帝尚未大婚,如今安亲王大婚便算得上是京城近年来最热闹的喜事之一了。
李越今日特意穿了一袭亮色的衣衫,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他因素来与安亲王交好,于是今日赏了好些东西,随行的禁军将贺礼抬进亲王府的时候,吸引了不少目光。
“陛下今日真是好气色。”安亲王引着李越坐到上宾的位子,言语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亲昵。
“王叔气色更好,朕可不敢比。”李越笑道。
安亲王引着人坐下,而后低声在李越耳边道:“你先吃点东西,一会儿若是累了就让管家带你去后头休息片刻,我为你预备了客房。”
“王叔有心了。”李越笑道。
安亲王交待完事情便又去招呼宾客,倒是没有特意陪着李越。李越久未出宫,今日终于借着酒宴出来一趟,自然有许多事要做。
他草草吃了些东西,左右也没什么胃口,便唤了管家来,说自己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管家早就得了吩咐,也不多言,引着李越便朝偏院行去。整个王府如今都张灯结彩的,即便是这偏院也披红挂喜,让人看着感觉十分喜庆。
李越不知怎么的,心中竟生出了几分向往。
自己和赵寻若是也能有这一天那该多好啊,可惜自己是大余的皇帝,若是有朝一日和一个男子成婚,不知朝臣会不会因此弹劾他,也不知百姓会作何感想。
李越念及此,便有些伤感起来。
真希望有朝一日,男子与男子成婚也可以光明正大,不受人诟病和攻击。
“陛下,这是王爷为您预备的客房,您若是有吩咐,知会一声便是。”管家朝李越道。
李越看了一眼那客房,挥手打发了管家,而后让贴身的侍卫守在了外头,自己进了客房。
这客房里头也点了喜烛,不知是安亲王刻意为之,还是下人为了热闹点的。李越走近几前,见上头摆着两杯酒,便伸手取了一杯,而后闻了闻。
“一个人喝酒,不嫌闷吗?”一个声音自屏风后传来,李越转头望去,目光一亮,嘴角顿时便扬起了笑意。
李越依旧拿着那酒杯道:“那你还不快来陪我一起喝。”
对方大步上前,而后一手扶着李越的腰,倾身在少年唇上落下一个吻,而后才拿起另一杯酒,与李越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
“赵寻,我好想你。”李越开口道。
赵寻闻言心中顿时一片柔软,而后目光一亮,就着少年的手,将李越那杯酒喝了下去。李越见状一怔,便见赵寻俯身又吻了上来,他继而感觉口中一热,赵寻竟将那酒度到了他的口中。
浓烈的酒香混合着对方的气息,瞬间占据了李越的味觉和嗅觉,他将那酒杯往几上一搁,伸手攀住赵寻的脖颈,而后便开始疯狂的回吻赵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