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然平静地道：“嗯，好样的。”
周雪薇这时候血量不低，蓝也足够，但她还是很果断地按下了投降。她一个治疗，跟对面两人耗时间实在没必要，李牧然上一局投降，她这一局也干脆地投降，以表敬意。
这个少年确实让她刮目相看，第二局的爆发式打法，才是对付她这种稳健型治疗最有效的方式。
但是，第三局，她可不会再上李牧然的当了。
周雪薇冷静地说：“冬青，第三局你带上《金刚经》免伤秘籍，别被对面一波打死。”
李冬青点头：“知道了雪薇姐。”
反弹秘籍对选手的意识要求太高，在关键时刻反弹掉对手的大招才能发挥效用。但免伤秘籍操作起来会更方便，可以在5秒内免除一切伤害。李冬青只要不被对方爆发秒掉，周雪薇自然有办法依靠滚雪球的打法将战局渐渐拖入对己方有利的局面。
***
第三局的随机地图，再次出现了明州广场。
李牧然和沈河携带的秘籍跟上一局一样，但效果却大打折扣，没了瘴气的影响，加上对面带免伤秘籍，沈河的输出一时半会儿打不死李冬青，战局拖入后期，进入周雪薇的控场节奏。
双方技能不断互换，治疗的蓝量差距渐渐拉大，周雪薇再次利用滚雪球效应将小优势积累成大优势，又一次打到空蓝的局面。
除了地形和第一局不同之外，第三局的比赛过程又呈现出第一局的翻版——跟周雪薇拉长战线，拼治疗量，李牧然心有余而力不足，打了十分钟最终打空蓝，在沈河被击杀后无奈地按下投降。
这一场比赛最终1:2输掉，周雪薇拿下两局，但观众们却觉得第二局最为精彩，李牧然和沈河在第二局打出的爆发压制战术让神奶也没能顶住，比起双方输出磨血量治疗加血打空蓝的慢局来说，这种快节奏的对局看上去会更为过瘾。
李牧然结合地形布置战术的能力得到了初步的展现，不过，很多观众并不知道第二局是李牧然在指挥。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李牧然很平静地说：“周雪薇是个非常强的治疗选手，我跟她比还有一些差距，这是我们输掉的关键。”
沈河则挠着头道：“我们至少赢了一局，比昨天的成绩要好。”
他倒是很容易满足，今天1:2输掉，比第一天0:2输掉进步了那么一点。
记者哭笑不得：“那明天能更进步一点吗？”
沈河笑道：“反正连输两场，出线已经没希望了，明天我们尽量赢一场，别在小组赛垫底吧！”
李牧然则依旧维持着面瘫脸：“明天我们会尽力。”
两人回到后台，沈河刚坐下，秦陌便低声道：“牧然你跟我来。”
沈河的表情有些失落，师父居然不骂他了，反而把牧然拉去关小黑屋，这让他觉得心里好像缺了点什么？
***
秦陌将李牧然带到隔壁房间，很直接地问道：“牧然，你觉得这次比赛战术安排得怎么样？”
李牧然惭愧地说：“我没安排好。“
秦陌道：“哪里不好？”
李牧然答道：“第一局对方选出迷宫的时候，我猜到对面要游击偷袭，但我的想法太保守，用防守战术，让沈河陷入了全面的被动。”
秦陌点了点头：“那现在呢？有没有想到破解的方法？”
李牧然说：“让沈河带输出秘籍，宠物控场，打得更主动一点。”
秦陌的问题依旧单刀直入：“这样就能赢吗？”
李牧然怔了怔——秦队问得对，这样并不能赢。第三局广场图，沈河就是带输出秘籍，但结果还是输了。这也说明，即便沈河带输出秘籍，没有了环境毒气的加成，他也不可能一波秒掉一个身边有奶妈的对手。
沈河输出够快，但周雪薇的治疗更快，只要沈河秒不掉李冬青，战局还是会渐渐拖入后期。而周雪薇是典型的大后期选手，她能将微弱的优势渐渐积累，形成滚雪球效应，一旦被拖入后期，李牧然必输。
可是，在有强力治疗存在的情况下，单输出要打死对面的输出本身就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如果换成双输出就会好办很多，比如周雪薇的对手是双子星，那么，秦陌和肖寒联手输出打出的伤害大大高于她的治疗，她疲于应对，肯定会出现治疗空挡，到时候秦陌和肖寒随便一人控一下她，就可以瞬间秒掉她的队友。
李牧然在脑子里迅速理清这些关系，认真说道：“让沈河带输出秘籍，还是没法赢。”
秦陌问：“第二局你们为什么赢了？”
李牧然说：“因为第二局的地图瘴气中毒，对我们来说是一份助力，弥补了沈河输出上的不足。”
地图瘴气叠加的中毒，将李冬青的血量毒掉了很多，这才让沈河能一波打死李冬青。若不是中毒的影响，沈河开出全部爆发技能，召唤出全部的宠物，最多能把李冬青打到30%左右的残血状态，周雪薇一个读条大加就把队友救回来了。
秦陌道：“你再想想，第二局为什么会赢？”
李牧然忐忑地回答：“因为我们的爆发足够，一波秒掉了李冬青。”
秦陌道：“冷静下来再想，真的只因为地形？”
故意重复的问题，让李牧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一点之前没有想到的东西——地图瘴气，这是外界地形因素，但外界因素，可不可以转变成人为可控的因素呢？
李牧然的双眼猛地一亮：“在没有地形帮助的情况下，我也可以帮助沈河输出！”
秦陌的眼中总算露出一丝赞赏：“所以，你能带哪本秘籍？”
李牧然道：“长河落日，30%血量以下触发即死状态。沈河顶着治疗全力爆发，最多能将对手打到30%左右的血量，等沈河把对方打残，我出其不意开秘籍让对方立刻死亡，周雪薇治疗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瞬发秘籍判定的速度。”
秦陌满意地拍了拍李牧然的肩膀，说：“你的悟性很不错，战术布局比个人实力的提升要难很多，你能及时反应过来，采取暴力压制的手段拿下一局，第一次指挥，这样的表现已经达到了我的要求。”
听到队长的夸奖，李牧然心里也十分欢喜，脸上却依旧是一副面瘫的样子：“我会好好学的。”
秦陌道：“独步江湖的比赛，由于秘籍系统的丰富，可用的战术多得数不清，但总体上，控制选手克爆发选手，爆发选手克后期选手，拖后期阵容与控制阵容相对时，就得各凭本事。”
李牧然顿时如醍醐灌顶，心头极为震撼——
秦陌的这句总结虽然简短，却一句话道破了许多阵型的相克原理。
爆发能力强的阵容，只要被恐惧、沉默之类的控制技控住，也会瞬间萎靡。而拖节奏的选手，一旦被爆阵打崩，战局就会迅速结束来不及挽回。当双方有大控制和大后期，一起打慢局的时候，就要看谁的操作更为精细，谁的失误更少。
所有的战术布置，都可以套用到这个相克的关系当中，再想出反向克制的办法。
推理，反推理，布局，破局——战术的角逐，其实是一种无形的交锋。
秦陌的提点，对李牧然来说，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也让他意识到战术大师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牧然一向不擅长表达，只好把对秦陌的感激放在心里。
秦陌见他恍然大悟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听懂了，便接着说：“这一场比赛，你的收获应该很多。回去之后，把所有的秘籍分类整理，写出各种组合搭配方式，再结合地图做一个初步的战术汇总，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等双人赛结束，我要看你的这份详细报告。”
李牧然立刻点头：“是，队长，我会好好完成。”
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秦陌的神色也温和了许多，道：“你今天做得很好，继续努力吧。”
李牧然点了点头，跟着秦陌转身出门。
***
沈河一直在外面偷听，见两人突然出来，立刻假装路过去上厕所，但他的演技实在太烂，被秦陌一眼拆穿：“你听到多少？”
沈河顿时僵住，干笑道：“嘿嘿，虽然听到大部分，但是……没怎么听懂！”
他倒是诚实，秦陌淡淡地道：“这些东西你不需要学，你跟牧然各有长处，以后听牧然的安排就行。”
沈河道：“哦，知道了师父。”
等秦陌离开后，沈河才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然哥，我师父骂你了吗？”
李牧然摇头：“没。”
沈河松了口气：“那就好！”
然后他又拿出手机，手脚麻利地在微信上给李牧然转了100块红包。
李牧然手机响起，打开一看，发现沈河发来的红包，不由问道：“这是做什么？”
沈河嘿嘿笑道：“礼尚往来嘛！今天第一次当指挥输了，你心里肯定不好受，这次换我安慰你！”
李牧然：“……”
其实他并没有不好受，相反，他早就做好了输给周雪薇的心理准备，今天这一场比赛的收获，以及赛后秦陌对他的指点，让他获益良多，也算是正式迈入了指挥系的大门，他此时的心情，是非常愉快和兴奋的，早就忘记比赛输掉这回事了。
只不过，他这张面瘫脸确实容易让人误会，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
对上沈河带着笑的眼睛，李牧然总算露出个笑容：“我没有不好受，谢谢你的安慰。”
沈河一把勾住他的肩膀，道：“然哥，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你笑得比哭还难看！”
李牧然：“……”
算了，那还是不笑了吧。
李牧然绷着脸转身离开，心头却暖得发烫。
小猴子居然也学会了安慰他，虽然是照搬他送红包的做法，但这个红包李牧然还是收得很开心的。
如秦陌所说，他跟沈河各有长处，或许在很多年之后，他跟沈河都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选手，一个在后方运筹帷幄，一个在前方冲锋杀敌，他们虽然不如双子星那样光芒耀眼，却也是一对很好、很默契的搭档吧？
想到未来的那一天，李牧然突然觉得，自己对小泼猴最初的讨厌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如今看这家伙灿烂的笑脸，倒是越看越顺眼了。
第191章 师兄弟之战
第二天的比赛全部结束后, 各小组的局势也变得明朗化，其中, F组的秦陌与肖寒已经二连胜确定出线名额，E组的李牧然与沈河二连败注定无法出线, 剩下的裴羽、刘鸿及朱清越、贺北光都是一胜一负的战绩, 明天将会面对小组赛的最后一个对手, 决定出线的名额。
晚上回到酒店房间后, 贺北光有些担心地问：“清越大神，你觉得明天我们能赢吗？”
朱清越微笑着说：“不用给自己压力，尽力而为就好。”
这几天看了A组的全部比赛，朱清越已经能够确定, 韦广华确实是师兄手中的王牌。轻语战队最出名的虽然是那对黑伞系双胞胎兄弟，大家对轻语的印象也是辅助阵作为核心, 但前期一直没有露面的韦广华在这次双人赛表现出色, 攻防兼备的装备打造模式，让他既能在前排担任保护型的肉盾，也可以作为一个进攻的突破口。
比起贺北光的纯防御路线来说，韦广华的打法更加灵活多变。以朱清越的判断, 韦广华的个人实力虽然比不过秦陌, 却能跟同门派的剑客林双城相媲美。双方辅助实力相当，但输出上的短板很难弥补, 想赢下比赛会非常艰难。
朱清越正琢磨着明天的比赛安排，就在这时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是楚彦发来的信息：“明天的比赛, 准备得怎么样了？”
“正在思考中……”朱清越立刻回复道。
“你师兄对你有些误解，你先不要理他，等打完比赛我跟他好好谈谈。”楚彦道。
“你要跟他谈？难道你在北京吗？”
楚彦发来一个微笑：“当然，我家宝贝打比赛，我肯定要到现场观战。”
“……”没想到这两天的比赛他都亲自来了现场，想到他在台下观看比赛的画面，朱清越顿时觉得心脏暖融融的，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我表现怎么样？”
“很棒。”楚彦说。
得到肯定的朱清越心情立刻好了起来，他虽然当了好几年队长，已经成了电竞圈一流辅助，粉丝众多，可是在师父的面前，他永远是那个需要对方肯定和鼓励的徒弟，哪怕他再强，面对楚彦还是会有些忐忑，大概是因为年少时养成了对楚彦的依赖情结吧。
师徒两人随口聊了几局，楚彦便让朱清越早些休息，安心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