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年过去了,热闹的皇宫又恢复成以往的样子。
赵先傲也要上朝了。
如他所料,上朝第一天他面对的就是有关春节期间在宫里开设赌局的事,群臣愤怒,尤其是文臣,简直咬牙切齿恨不得血洒朝堂。
而赵先傲则冠冕堂皇,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瞎话,大言不惭的说他只是为了让百姓知道逢赌必输,紧接着就颁布了端王呈上来的整理后的禁赌令。
让文臣们深深愧疚,是他们错怪了这样好的皇帝。
禁赌令一出,整个大宋的赌坊都懵了,什么叫大起大落,这就是了。
前脚还以为皇上要给他们带来一个崭新的未来,后脚就被打入了冷宫。
禁赌令称,三天之内所有赌坊必须关闭,违背者没收所有财产。
全大宋百姓皆知,皇上干别的不行,抄家那叫一个痛快,就连你家米缸里的老鼠都不会放过,非得把老鼠肚子扒开,没消化的米粒都掏出去才算完,可以说是掘地三尺不留一丝情面。
于是,短短三日,长安所有的赌坊都关了门。
三天后,王省被调到了内务府,他的第一份差事便是建造兽王馆。
王省走了,李总管又年迈,御前空出来了一个大缺口,大王一下子被宫里所有太监追捧起来,嘘寒问暖无微不至,随随便便出去溜达一圈,大王就能收到好多银两。
都是希望他能在皇上和李总管面前美言几句,好让他们能够调到御前。
王省去了内务府,大王也很苦恼,好多活就只能他来干,所以大王很希望李总管快一些找到人顶上这个空缺。
令大王意外的是,李总管居然把这件事交给了他。
“你觉得谁好就让谁来,不行就换呗。”
大王不知所措,晚上就和赵先傲说了这件事。
赵先傲逗他,“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你可以的。”
大王在赵先傲跟前待的时间长了,文化水平直线上升,多少也能听得懂他的意思,“你真的觉得我可以?”
“你放心,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你看人的眼光朕还是相信的。”
大王在某些方面格外敏感,对他真心好的,他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心怀鬼胎的,从不接近,李总管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把这样的是交给他。
大王不清楚,只把赵先傲的这句话当做是夸奖,笑眯眯的应了下来,“我一定会办好的!”
这是他作为太监,接到的第一个重要任务,大王充满了责任感,他想,赵先傲太可怜了,他吃饭都要有人试毒,生命多么的珍贵,本来寿命就不长,要是在遇到坏人把他给害了,那可怎么办那。
所以第二天天不亮大王就到外面去晃悠,观察自己见到的每一个太监。
皇宫是权势的顶端,任再怎么脱俗的人在宫里待久了都会沾染上些许功利心,大王又拥有一双慧眼,看谁都不是那么满意,总觉得他们会害了他的皇上。
一连好几天,大王都没有物色到满意的人选。
直至他在御花园遇到了小顺子。
小顺子看到他,急忙跑了过来,“小元公公,终于见到你了。”
“你找我有事?”这些日子大王受到的吹捧太多,整个人都愈发高冷起来,在家上他穿的一身蟒袍,显得颇有气势,小顺子一下就蔫了。
“没,没什么事……只是想把这个给你。”小顺子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绳子,绳子上拴着一块玉,大王一看便知是有灵气的好东西。
“这是,我入宫时,母亲给的平安符,原先小元公公在清茶坊还好些,现在到御前,一定有很多事,这个给你,能保平安。”
大王打量着他。
小顺子似乎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摇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想要贿赂你……真的,小元公公你可得相信我……”
其实大王觉得他还行,可是话太多了,他不喜欢话多的人。
“我相信你,这平安符你自己留着吧。”
“不不不不,这个一定得给你,这个很珍贵的。”
“珍贵你为何要给我?”
小顺子腼腆的笑了,“托了小元公公的福,我才能在宫里好好的过日子,母亲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元公公对我不是滴水之恩,是天大的恩情,是……”
大王捂住了他的嘴,“好了,我知道了。”
话虽多了点,但是的确是个好太监。
大王收回手,接下了平安符,“这个平安符我就收下了,你回东三所收拾收拾,跟我到御前去吧。”
小顺子张大了嘴,又急忙摇手,“不不不,小元公公,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喜欢待在东三所,我害怕,害怕皇上,也害怕李总管……”
“你认真的?”
“真的不能在真!”说完,小顺子急匆匆的跑开了。
大王看着他,把平安符收了起来,打算回去给赵先傲。
赵先傲活的小心翼翼很不容易,他得好好保护着。
第45章
夜色降临, 李总管端着一个托盘到了赵先傲跟前,“皇上……这个……”、
赵先傲扫了一眼,表情难以捉摸, “李秋实, 你闲的没事做吗?”
“皇上,多长时间没翻过牌子了……”李总管也很是为难, 皇上不好女色按理来说是好事的,可不好女色, 也不能不好的这么彻底啊。
帝王之家不比寻常, 历代帝王后宫佳丽三千轮流宠幸, 生他个百八十个孩子都是常有的事,倒也不是说贪图享乐,又或者为了多子多福, 只不过是刨除掉夭折的皇嗣和公主,再刨除生来有缺陷的和歪瓜裂枣,还要从仅剩的那么几个里面挑选出满足母家高贵,样貌端正, 品行高洁,足智多谋,秀外慧中的天之骄子, 来继承皇位。
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啊,稍稍有点意外,很有可能天下百姓就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在倒霉一些, 皇位便会旁落他人之手,先皇是走了大运,两个儿子都是样样优秀,可难保证赵先傲和他爹一样幸运,所以,作为大内总管,李秋实认为他很有必要督促皇上。
赵先傲以往还愿意应付应付,可现在他真的一点这个心思都没有,“下去吧。”
李总管踩着赵先傲的底线,很是执着,又叫了一声,“皇上……”
赵先傲抬起头,看了他一会,“李总管,你说,朕若是不能有子嗣,该如何?”
不能有子嗣!
听到这五个字,李总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里的托盘都险险落在地上,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问皇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赵先傲沉默的功夫,李总管的脑袋已经吵翻了天。
皇上那方面有问题吗?皇后不有喜了吗?那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皇后为什么被禁足在礼佛堂?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赵先傲也很烦闷,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做皇帝固然是这天底下手握最大权利的人,但也是所受拘束最多的人,他似乎做了很多荒唐的事,而这些荒唐却又无伤大雅。
赵先傲隐隐觉得自己一直在抗衡着什么,可如今,他却仍被束缚着。
“皇上,要不要,奴才去请个御医……来号号脉……”
赵先傲垂眸,深吸了口气,“你给朕出去,朕,好得很。”
李总管听他的语气,心里踏实多了,或许皇上只是随口一说,他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对,不能胡乱猜测。
端着绿头牌从乾清宫出来,李总管刚好碰到蹦蹦哒哒往这边跑的大王。
没心没肺的可真好。
老奸巨猾的李总管走到大王面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大王便问,“李总管你怎么了?”
“皇上……哎,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今个又不是你当值,来做什么?”
他话说一半真是让大王心里刺挠,不过大王也不问他。
哼,看我们谁难受。
“李总管守夜太辛苦,以后我都替你好不好?”
李总管不相信他有这个好心。
别看这小太监岁数不大,长的又是个无私奉献的模样,其实一点亏都不吃,做任何事都有点什么目的,就像他前段时间还深情款款的对自己说,“李总管,给皇上试菜这种事太危险,以后我替你好不好。”
李总管想了半天,老脸笑开了花,“好啊。”
不用在乾清宫里蹲一宿,自然是好的,李总管瞬间忘记了皇上说自己不能生子嗣的事,也忘了自己要提点大王几句的事,乐颠颠的走了。
送别的李总管,大王推开门蹦跶进去,站在门口就喊道,“皇上~皇上~”
“朕在这。”
大王寻着声音找到赵先傲,发现他居然在看书,“你怎么背着我一个人看话本。”
赵先傲无奈,合上书将封皮上的字对准大王,“这两个字念法情,正经书。”
“发情?哪正经了?”
“你——”
见他要生气了,大王嘿嘿一笑,“我知道我知道,正经,你怎么不禁逗呢。”
禁逗才邪了门好吗?这天下除了你谁敢逗朕?
“你这样不识字可不行,改日找个师傅教教你学字。”
大王是一个热爱学习天天向上的好老虎,“真的吗?能明天就找吗?我想学认字!”
看他如此迫不及待,赵先傲忍不住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话从大王嘴里说出来竟让赵先傲有些不适应,“朕还真得对你刮目相看,再过两年你可以去考科举了。”
大王恭维的小话立马递了过去,“都是跟皇上学的呗,近墨者黑~”
“……是近朱者赤。”赵先傲纠正了他语法上的错误后,起身往寝殿走。
大王跟在他身后,一副做学问的模样,摇头晃脑的,“不对不对,近猪者痴,意思是离猪太近的人会变笨,近墨者黑就不一样了,墨是什么,是写字的东西,把一张白纸上写满了字,那这张纸就变黑了对不对,所有近墨者黑的意思是,和有学问的人待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有学问。”
“一派胡言……”赵先傲顿了顿,又说,“还挺有道理的。”
“本来就有道理嘛。”大王洋洋得意,感觉自己已经是个文化人了。
“对了皇上,这个给你。”大王从袖口里拿出那块平安符,和收到贿赂都交公一样交给了赵先傲,“这个你戴着,能活久一点。”
自打对这个小胖虎产生别样的心思,赵先傲就对自己的寿命格外敏感,他真的比历代皇帝都想长生不老,所以大王一说能活久一点,他果断的戴上了平安符。
太好了,现在,他也能活一万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