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觉得我会真的……成为妖修？”

　　妖兽妖修，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周祺然并没有直接否决掉秋博宇的说法，而是继续好奇那丹药，“继续说。”

　　“好吧。”秋博宇暂且收回心中的好奇。“师尊确定丹药不会对我身体产生伤害后，便在我身上试了几次。他说，妖化的我能爆发出比寻常炼气修士更强的实力，但是会完全丧失神智，出招毫无章法，纯靠本能控制。这个状态若是利用得好，说不得能在危机之时爆发一把，力挽狂澜。所以师尊让我把丹药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一贯在周祺然面前全盘托出的秋博宇，此时，算是难得地有所隐瞒。

　　他与师尊所作的研究，可比他口中说的多得多。光是这丹药的配方，他们来来回回已经试了不下十种。而妖化后的状态，则由师尊描述，秋博宇暗自记在自己的笔记中。

　　有着大量的记录，虽然因为是他人视角而出现一些数据的缺漏。但是秋博宇还是发现了一些规律。

　　他妖化后的状态大约是某种有鳞片的妖兽，血脉极其霸道，一旦被激活自己便会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就像是被什么存在给剥离了身体。而这个时候的他只剩下本能，对周围的事物有着近乎残忍的好奇——他妖化后，会主动攻击那些活物，不是为了吃也不是为了其他，似乎单纯是因为好奇，而去研究。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那黑手环里边堆积如山的妖兽尸体从何而来——说不定是真君将那些他解剖过的妖兽尸体，全部装入了里边。

　　为什么会好奇呢？

　　秋博宇好奇着这件事。看着记录的笔记本，他也稍微有些意识到了自己的本性——自己似乎从脱离秋家开始，便对周围的事物充满了探究心，每每进入一个秘境，出来之时笔记本总要厚上一层。师尊说这是成为丹师的良好素质，但是这仅仅是因为要成为丹师吗？

　　在秋家的九年，秋博宇就像是活在孤岛上的人，没有可交流的人，没有可期待的事，要防备着他人或明或暗的恶意，也见惯了各种腌臜阴私之事，一日下来最期待的事情，不过是他人最避之唯恐不及的夫子讲课。

　　他对资料的渴求，对周围的好奇，已经刻入了他的本能，这真的仅仅是秋家的影响吗？

　　秋博宇将满腔疑惑记录在笔记本上，以待来日思考。

　　他没有说的事情还有一件。

　　真君的气息，能让妖化状态的他平静下来。

　　这同样是刻入本能的事情。

　　“昨天那种小打小闹你就吞丹药，你师尊也是够傻。”周祺然冷笑一声，“若不是我把你捞起来，你现在，估计已经成了其他人的手下亡魂了。”

　　“谢真君搭救！”秋博宇笑道。

　　“谢什么谢！”周祺然收敛笑意，面上带起几分不屑，“不过是觉得要是放你在我面前被干丨掉的话，来日你师尊得找我拼命。”

　　“即便如此，真君救下我，便是事实。”

　　“想报恩？”周祺然见到秋博宇又要变回以前那般的死缠烂打模样，悠悠道。

　　“那是自然，真君对我恩重如山。”

　　“那好。”周祺然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那般。“你也知道我这人喜欢看好戏，所以，你去演出戏给我看看。”

　　“演……戏……？”

　　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秋博宇感觉后脖子一紧，似乎是那人将自己拎了起来。

　　眼熟的小舟突兀出现，真君竟是完全无视汾安城的禁空规定，乘着小舟堂而皇之地来到汾安城的上方。

　　周祺然的速度太快，秋博宇回过神的时候他们似乎已经到了目的地。

　　“你那一场只留下你一人，你在这汾安城早就出名了。”周祺然说着，眼中似有光芒闪动，就像是在布置着一个有趣的计划，看得秋博宇有些呆了。

　　而后，那周祺然将审判说出了口，“所以，好好活到第二轮吧~”

　　说完，一个松手，秋博宇就直直坠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

　　“看戏啊。”周祺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道，“总要来点热闹，才能熬过无聊的时间不是？”

　　……

　　小球，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真君：算了，还是搞事最爽

　　傻球：……不管怎么样真君的决定都没错

第119章

　　周祺然挑的是汾安城很是繁华的一个区域, 此时比赛结束, 街上人头攒动, 熙熙攘攘，或是寻找情报，或是给自己添补些东西, 在今日比赛结束之后，汾安城一片繁华。

　　秋博宇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 并看准落点，最大程度减缓了高坠带来的冲击。只是砸伤一些反应不及的修士是免不了的事情了。落地之后, 心知自己危机处境的他立时离开原地。

　　周围的修士似乎也是没想到这里突然出现这样的以外，有些反应快的修士，见到秋博宇那精致的脸的时候, 立时惊讶高呼，“是你！”

　　这一声高呼，瞬间把周围的修士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虽然在场修士以炼气期为主, 但是踏上仙路。五感总归会被加强一些, 秋博宇几乎是马上暴露了行迹。

　　一时之间人群之中惨呼惊叫不绝于耳，秋博宇就像是抹着蜂蜜在蜂群中晃荡的黑熊，不论到哪都被围追堵截——谁还认不出这张脸啊！千人混战场只剩下一个人, 就算没有天枢的掺和, 这般战绩也要记入云霄大比的记录中。汾安城这两日本就积极地讨论这少年的来历出身，此时一看本人突然空降，可不就马上陷入疯狂了——想结交者有之，想暗中下手者有之, 纯凑热闹者有之。念及汾安城内不准动武的规定，这些修士统统采用了最原始也是最方便的方法——堵人。

　　毕竟只说不能动武，没说不能抓人不是么？

　　秋博宇连片刻休息的机会都没有，不论跑到哪里，都马上有修士围追过来。在逃跑的间隙，他往上空瞥了一眼，那眼熟的小舟跟以前一样跟着他的方向小小移动，但是那些修士似乎因为统统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似乎没多少人注意到堂而皇之违反汾安城规矩的天枢。即便是注意到了，也不能做什么不是？

　　周祺然乐呵着看着下面的骚乱。小球现在可是流量小生掉进粉丝群的节奏，人潮一波波的，非常有观赏的价值。

　　系统对恢复搞事心态的周祺然做出的事情，报以无语之态。

　　“要说这修真界比较好玩的地方，就是这种时候了。”周祺然看着少年在下方旋转腾挪，攀墙走壁各种手段齐出，都无法摆脱那后头汹涌的人群，甚至随着他活动范围的扩大，那人群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大家都知道那无名少年出现了，纷纷想要一观其少年英姿，当然，若是能拿到他身上的玄级功法便是再好不过。

　　【这种时候？】

　　“怎么说吧，我来的那个世界，遇上这种情况，总有些人要因为踩踏受伤，酿成各种各样的大事故，还能作为负面丨新闻报道出来。”周祺然捏了片薯片，放入口中，“但是这修真界就有趣多了。修士一个两个身体都特别耐艹，被踩一踩压一压什么的，小问题啦。”

　　周祺然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修士因为没有站稳，摔在地上，被一波人潮踩踏了过去。待人散开了一些，他才勉强站起来，显然是受了伤，但是看得出生命无忧。

　　【确实是这样。】

　　“这修真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周祺然感慨道，“前提是拳头够大。”

　　【但是你对于修炼似乎没有那么勤快。】

　　“那不是废话嘛。”周祺然道，“比起修炼，还是搞些热闹出来好玩得多。中州那边固然升级快，但是单纯只是升级的话，实在无聊，打个坐闭个关，眼睛一闭一睁大半时间就过去了，就是腌个咸菜都得腌烂了。”

　　【我开始接收数据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中州，所以这便是你选择离开中州的原因？】

　　“差不多吧。”周祺然道，“就跟玩网游一样，不想升级做任务，别说双倍经验，就是四倍经验也没辙。”

　　【……】

　　虽然以周祺然的性格，说出这些话合情合理。但是系统总觉得，周祺然还有些隐情尚未说出来。周祺然从中州回到东域，在中州属一般的元婴实力，到了东域那就是横行霸道级别的实力。

　　根据原书的背景设定，不是没有人试图从中州回到四域欺负小朋友，但是到最后，总会选择回到中州。那神秘的地域，似乎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当然，系统觉得，以周祺然表现出来的性格，来到东域未必不是为了躲那些想要与符师结交的人。

　　“真要说起来，修真界的表现直接得多。”周祺然看着下方又陷入骚乱的人群，轻笑一声，“有趣得多。”

　　“……天枢道友，可以说明一下你在做什么吗？”

　　无奈的声音传来，都不用回头，周祺然都猜得到是某位女儿控掌门了。

　　“看戏。”

　　“……”对方似乎也不意外天枢会如此回答，叹口气后踏空而来。“平肖城主接到城内的骚乱报告的时候，快要承受不住了。汾安城到底是云霄大比举办的场所，天枢道友何不给我个面子，让汾安城安稳一阵子？”

　　“你的面子？很值钱吗？”周祺然略一耸肩，道，“汾安城这么大一片地方，平日的麻烦多了去了，这么点骚乱他就受不了了？又要城池繁荣，又要安稳安逸他莫不是想太多。”

　　“可是往年汾安城并没有这般多的骚乱。”

　　周祺然确实不阴不阳笑了一声，“我给出那么多玄级功法，帮你们修改规则增加可看性，做了那么多，还不允许我收点报酬？”

　　“……”

　　无言以对。

　　天枢真君，最难对付的，便是他不走寻常路这一点。换做寻常修士，根本不会这般堂而皇之地将“捣乱”作为自己做事的报酬。卓安本想再辩驳两句，但是思及天枢惹出来的骚乱实际上对他也有利。

　　云霄大比竞争力变大，绝对是一个好的趋势。这种大比最怕的就是参加的修士放平心态得过且过。

　　要知道，除却最开始几天的千人混战是免费进场的，后来的千人混战，可都是收灵石的，不是想进来看就进来看的。

　　云霄大比可看性变高，对于他们这些主办方来说，是喜闻乐见的一件事。天枢若真的要求在汾安城惹些乱子出来作为报酬，也是没什么办法的事情。

　　看到卓安面露纠结，周祺然就知道这事妥了。

　　看吧，都说修真界这一点有趣了，拳头够大，怎么做都是对的。对于卓安这个掌门来说，汾安城的骚乱仅仅只是让他老是要接收城主的投诉，比起更大的利益，这点小麻烦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不如说卓安默认了他的行为也是在周祺然意料之中的事。以卓安的性子若是坚持要为了汾安城的平稳安定来怼他的话，他就要怀疑卓夫人头上是不是有些特别青翠的颜色了。

　　现在看来，卓安果然还是卓安掌门，伉俪情深，还是个女儿控。

　　看吧，果然这样。人都是利己动物，哪有人真的会一心一意替他人考虑？

　　傻球果然只是傻，傻到他怀疑都没了脑子这玩意。

　　周祺然暗暗想着，视线跟着那个少年。

　　即便是陷入了这般窘境，他面上也没露出半分的怨恨与后悔，而是紧张地躲避那些修士的时候，是不是看向这上空，眼中是一小些期盼。

　　有些刺痛人眼的期盼。

　　周祺然略一皱眉，轻哼一声。

　　傻球！

　　都这样了，还傻傻地崇拜他？正常来讲不是会掉好感度吗！

　　“别太过分了。”斟酌了半天，卓安果然还是无奈地认下了，“汾安城骚乱太多，对云霄大比不利。”

　　“你放心，我有分寸。”

　　周祺然再往下一看，那小球已经换了两三条街道，后面依旧是嗷嗷大叫的修士们，他们想尽办法堵住这个灵活得过分的少年，追逐到最后，为什么追逐他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小子贼会跑啊！

　　“……分寸。”卓安默默重复了一下。

　　天枢的“分寸”……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事物呢。

　　卓安并没有离开，而是立在空中，看着下面的喧闹。很快他便发现了人群的焦点，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少年。他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这是之前千人混战里打败了所有对手的少年。他吞服丹药之后就显现出一些非人特征，可是让有些人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

　　现在少年似乎已经恢复了人形，正在被怀揣着各色心思的修士们追逐，略有些狼狈地在街道中穿梭。因为汾安城内禁止飞行，也禁止武力，那些修士只得跟个凡人一般老老实实用双腿追逐。奇异的是那少年的身体敏捷度完全不似一个仅仅只是炼气的修士，虽然在卓安眼中还是蝼蚁一般的实力，但是这一群蚂蚁中出了只略大的蚂蚁，感觉还是挺显眼的。

　　“天枢道友，这少年恢复了？”卓安过来，试图搭一下周祺然的小舟，没想到他反应极快，靠近一步，小舟就偏移一步。

　　“恢复了啊。”周祺然道，“智商终于恢复了，真是不容易呢。”

　　察觉到周祺然语气中淡淡的不爽，卓安也大概摸出来周祺然对这少年的态度了——他看起来不喜欢那个少年，甚至还装不认识，但事实上少年真的出事的话，他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比赛那次也是，这次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