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懂得亲手将最重要的人折磨致死的感受?
萧梧桐懂得。
那真的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了。
他想要拉着所有人陪葬。
可飞升的雷劫落下,他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不管这是哪里,不管这里有多少人类,有多少伟大的文明。
萧梧桐只想发泄他的绝望。
杀戮、恐吓、统治、控制。
一个飞升期修真者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止。
世界在极快的时间内被统治,暴君甚至觉得太过无聊,开始不断地开辟星域。
可暴君从来不知道,他最重要的人也跟到了这个世界。
没有借助雷劫,没有借助任何东西。
仅仅凭借着执念。
萧梧桐爱着齐琛,齐琛何尝不爱着萧梧桐。
这强烈的感情,指引着一个灵魂穿越时空障壁,来到他心爱的少年身边。
可灵魂这东西总是有活人不能理解的规矩存在。
萧梧桐越是想念齐琛,越是以杀戮和暴力统治来疏解心情,他就越无法看到对方。
直到这些杀戮带来的效果越来越小,绝望重回心头,于是少年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他要毁灭整个世界。
以自己的舰艇为阵心,以自身的灵魂为动力,拉着整个世界和自己一起去给师兄陪葬。
这计划实施的非常顺利,直到最后一刻。
当少年启动毁灭的阵法,设定了无法停止的符文,安静的等待死亡的时候。
他看到了挚爱的师兄。
那真的是万分绝望且万分凄惨的事情了。
暴君机甲终于从燃烧的虫子中间冲了出来,扑向萧梧桐。
可它的动作开始僵硬,迟钝,就像是并不愿意去这么做一般,无意识的抗拒着攻击这样的举动。
萧梧桐轻而易举的躲避了攻击,一跃而起。
他的动作轻盈而自然,仿佛躲避不过是件最最普通的事情一般,甚至有闲心去思考别的事情。
就比如说,他为什么要重视系统。
那甚至是连个人都算不上的数据,不是吗?
他在乎的不是只有师兄吗?
那个比时间任何东西都重要的齐琛。
那个能让他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师兄。
在萧梧桐那贫瘠的认知中,他只要为齐琛活着就好了。
所以,就算已然没有了活着的欲望,也要活下去。
力量是一切的原罪,所以他将它封印起来。
不可随意使用,除非能用这力量救下无数生命,来为师兄积福。
他是杀死师兄的罪魁祸首,所以他将自己封印起来。
不说话,不出声,不在这世界上留下半点痕迹。
默默无闻的活着,默默无闻的死去。
对于那个追求一切的自己来说,是最大的惩罚。
萧梧桐踩在黑色机甲的头顶上,咯咯咯的笑声仿佛幽魂的地狱,缠绕不散。
他啊,真的早就该死了,早就该结束这一条命了。
可是呢,师兄就在他的灵魂里,他还不能去死。
然后契约了系统,然后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
然后发现,好像这个世界,真的还存在着一些值得去相信,去依赖,去喜爱的人。
是了,他为什么要这样愤怒呢?
系统又没用又唠叨,天天和他对着干,可它是真的对他好。
绝望如萧梧桐忍不住回应这份好意,然后慢慢的从持续不断的绝望之中,走了出来。
为什么会那么容易的接受克恩导演和室友们呢?
当然是因为发现除了师兄,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单纯为你好的人。
他并不是不想要朋友和亲人,仅仅是害怕自己的付出得不到回应,甚至得到的只有伤害。
原来如此啊。
原来他是如此渴望一份正常人的感情,却自己封闭了自己的渴望。
这有什么可封闭的呢?
世界再差,也总有美好的事情。
他要做的不应该就是在这个差劲又讨厌的世界里,寻找到那小小的美好,并以此活下去吗?
灵魂深处洋溢起温暖。
思维进入某个纯净的空间。
丝丝缕缕的温热感从四面八方缠绕到灵魂之上,凝聚在那受创的伤口上,细心的抚慰着、融合着。
强烈的痛苦缓慢的平淡下来。
萧梧桐未曾注意过这些,他只是觉得思维越来越清晰,
某个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徘徊,既渴望又愤慨。
怎么可以伤害到系统呢。
系统可是家人啊!
笑意逐渐减弱,冰封的寒意涌了上来。
为什么重视垃圾系统呢?
就算他天天叫对方垃圾系统,天天嫌弃它没用又呱噪,整天做一些毫无用处的事情。
但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那些自以为是伪装的纵容和维护,早就成了真的。
系统是他的家人,他无比明晰。
他也有家人。
他要保护他的家人。
这念头第一次出现在脑海中。
虫后疯狂的尖叫着,沈祺的脑袋晃晃荡荡,仿佛发出水声。
“你是谁!!”
什么人,能够把暴君机甲耍的团团转?
什么人,能够轻而易举消灭它所有的下属?
那可是数万万只虫子啊!
就算是暴君,也不可能一口气消灭吧!
萧梧桐站立在暴君机甲之上,自然至极。
他的身影逐渐与久远之前,那个穿着白色单衣,长发如瀑的妖异少年重叠。
又仿佛三千年前,那个满怀绝望与无助,偏执的搅乱世界的暴君重合。
少年抬手,遮住唇瓣。
眼眸沉淀着鲜血,唇角扬起清甜笑意。
“你们不知道吗?”
“哎~对啦~我记得,似乎你们一起把我的名字删除了呢。”
“那我就好心的提醒你们吧~”
“你知道宇宙暴君的名字叫什么吗?”
“他啊……”
“叫做萧梧桐~”
“和我同名同姓呢~
第92章 萧梧桐惹
什么东西?
无数人的脑袋里显现出这样的疑惑。
火焰熊熊燃烧着, 几欲要将这世界燃烧殆尽,血液的颜色包裹着虫族抽搐的身躯,仿佛一场滑稽又残酷的默剧。
所有人的心都在紧绷着, 谁也没反应过来萧梧桐在说些什么。
少年却已经悠哉悠哉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