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肖然若有所感，也转向他。
周铖第一次发现其实李肖然的睫毛很长，眨一下就像是眨下了天空中的星星。
“家里的床更大。”
周铖安静地听他说。
“我爸去世后，沈叔一直睡在他们的床上。”
“那么大的一张床，一个人睡该多冷啊。”
“周铖，我们家里的床更大。”李肖然在夜色中宛如浓墨的瞳色也在周铖的心底重重地画了一笔，“别让我下半辈子，一个人睡那个。”
……
这一夜两人几乎无话，李肖然没有去追问他答应还是不答应，周铖也没有再去思考他是否只是一时冲动。
就这么安静地并肩躺着，温度顺着对方的肩膀上传导过来，手臂贴着手臂，指头和对方缠绕着。
“让我抱一下。”李肖然没有等待周铖的回复，手臂直接从他后颈下穿了过去，两个人的心隔着胸膛贴合在一起，一下又一下。
周铖看着李肖然因为呼吸微张的嘴，昏黄灯光下眼下的黑眼圈，还有在疲惫状态下才会有的小呼噜。
手掌抚在他的后脑，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头。
李肖然的脑袋在他脖子处蹭了蹭，有点痒但周铖并不想躲开。温热的呼吸拍打在侧颈处，令人安心。
抱着怀里的黑猫警长，一夜无梦到天明，毕竟梦中的人已经在自己怀抱里了。
周铖是在眼皮有些痒的状况下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李肖然放大的五官。
“九十九根。”李肖然笑眯眯地说道：“我数完了，也想到了。”
李肖然半撑在他的身上，伸出手指又开始数了，“你看就像纪明说的，之前按规律都是11的倍数。而犯人在14上面破了例，针对柳蔓菁的行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说明数字14对犯人意义很大。”
边说着，边用手指数了十四根睫毛。
周铖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感受着睫毛上的那根手指头。
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纪明发给他的表情包——“皮这一下你真的快乐吗.jpg”
他也这么问了出来。
夜色消散，晨曦中李肖然的眼睛黑白分明，闻言就笑了，露出了一口白牙。
“快乐啊。”
于是，已经开始皮、而且皮得很快乐的李警官歪头笑了下，随即在他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周铖捂着自己脸，超强的薄荷味道让他瞬间清醒了。
这个动作一直持续到了化妆间，化妆师担心地问他是不是牙疼？
周铖想了想，迟疑地放下了手，“你能不能不在我刚刚捂住的地方化妆？洗脸也不行。”
化妆师：“……”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要求？难道……这是耍大牌的新方式？
第49章 委屈
【不要探究警官的委屈】
“笑得开心一点。”胡遇不满意周铖的表现。
严肃的军阀少帅·铖也无奈，“这个笑点有点奇怪啊。”到底为什么一个不苟言笑的少帅看到自己喜欢的人高跟鞋断了会笑得这么开心？
“知不知道现在流行的反差萌？”胡导头疼地强调，“反差萌！反差萌！”
周铖表示自己知道了。
刚要回去重拍，李肖然站在一旁冲他招了招手。周铖调整了面目表情走向李肖然，他不会说他隐约觉得自己是脸庞还在发热。
李肖然一脸无辜地把手机屏幕对着他，周铖一怔，耳机慢慢变得滚烫，他想起了清晨的那个吻。
李肖然见状迅速收起了手机，一溜烟地跑走了，边跑还边嘟囔，“脸皮怎么这么薄啊。”
周铖：“……”真想把这只滑不溜手的黑猫抓回来。什么叫——脸皮薄？！亲之前不预告一下？要你你不害羞？！
重新回到镜头前，柳蔓菁饰演的如月小姐刚跟周铖出演的段宏铭发完脾气，负气离开时高跟鞋突然断裂了。如月不得不赤脚气哼哼地拎着鞋离开。
当胡遇看着周铖依然板着脸时，气得想喊卡。
但紧接着就看见他的眼角现出了纹路，笑意从眼角缓慢地晕开，嘴角慢慢上扬，笑容越来越大，直到如月消失在门口，段宏铭终于低低地笑出了声。
段宏铭想着如月小姐。可周铖却想着的是李肖然给他看的表情包——“皮这一下非常开心jpg.”，眼前顿时浮现出了一只舔着白爪子的大黑猫，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拒不承认刚刚是他亲了自己，尾巴却一甩一甩地勾着自己的裤角。
直到导演喊卡，周铖眼角已经笑出了眼泪，胡遇对此很满意大呼完美。
李肖然在远处瞧着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头儿，柳蔓菁身边被派了五个保镖。”许沁站在他斜后方小声地汇报道。
“嗯。”李肖然扫了一眼柳蔓菁那边，其实他今早就发觉了这几个陌生的面孔，联想起柳蔓菁丈夫的身份也就可以理解了。
李肖然交待道：“登记他们的信息，让他们在保障柳蔓菁安全之余配合我们的调查。”
“头儿，他们应该还配了枪。”许沁咬了咬下唇。
李肖然笑了笑，“你也说是应该了，应该就是不确定。”他顿了顿低头看向脸庞稍显稚嫩的下属，“许沁，比起活捉歹徒我更希望的是无辜的人不会受到伤害。”
李肖然最后还是亲自和那几个保镖谈了谈。还没等他把话说透，她就已经做出了承诺，“李警官，您放心，他们只是负责保护我，一切以警方安排为主，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李肖然想，能在不放弃演艺事业的情况下嫁入最古板传统的家族，除了爱情的作用外，她一定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
安顿好了一切，坐在片场上，李肖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铖。
之所以没有过多的干涉柳蔓菁的保镖，是因为他明白这种感觉。
恨不得有个防弹真空舱将周铖装进去，揉巴揉巴再塞进自己胸前的口袋之中。若不是担心后患，他想不管不顾地将周铖带离这个地方，塞到一个无人岛上，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片场很嘈杂，可是他将那些嘈杂不断地调低音量，仿佛进入了狙击埋伏的状态。耳边是风吹过的声音，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汲取蔓延在空气中的情绪。
恶意……
恶意！
李肖然顺着充满恶意的方向迅速转头，就看见一对惊慌失措的眼睛。
她怎么会在？！
看见她提着裙子掉头就跑，李肖然嚯地起身追了过去。
刚结束一幕戏的周铖看见了这一幕，脸色顿时一变。
遭了，要出事。
——
“肖然！”
周铖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远远地就看见李肖然扯着女人的包，包带断裂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李肖然半蹲下去脸色铁青地捡起了一叠照片。
“偷拍是侵权的。”
“不！不！那是我的！”
“他、是、我、的。”李肖然直起身逼近他，低头注视着女人紧缩的瞳孔，又重复了一遍，“他是我的。”
“啊！”伴随着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女人转身就跑。
李肖然眯了眯眼睛没有再追下去。
“没事吧？”周铖拉着李肖然仔细打量。
“我没事，可是你要有事了。”
周铖有点茫然。
李肖然抱臂瞪着他，“你要不要解释一下杜若怎么还在这个剧组？”
周铖：“……”这个女人明明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发觉自己诡异地感到了心虚……
一定是因为小然太理直气壮了，嗯，一定是这样。
……
回去的路上周铖解释了前因后果，无非就是娱乐圈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那些原因。
“你觉得是她干的？”
“嗯，只能说可能性很大。”李肖然摸了摸下巴，给曾郁打了电话，“查一下杜若这个人，性别女，是个演员，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着重查查她的感情经历和病史。”
挂了电话后，李肖然突然揽住了周铖的肩膀，亲亲热热地往回走。
周铖觉得不对，就听见李肖然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回头。”
回到了房间里，周铖松了一口气，李肖然也放松了下来，松开了他的肩膀嘟囔道：“演戏太难了，憋死我了。”
周铖心下微微一疼，忍不住摇头苦笑。明明知道他是个直男，为什么自己却总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李肖然对待他这份不该有的感情太过温柔了，温柔得让他有了负罪感。
虽然已经有了觉悟，但心底还是难受得很，只是演戏啊……
李肖然已经坐在桌子前仔细看着那沓偷拍的照片，发现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一回头就发现周铖还杵在原地。
“怎么了？”
“没事。”周铖脱口而出。
李肖然狐疑地看着他，走过去双手按住向后退却的周铖，额头抵着额头，“也没发烧啊。”
周铖几乎要窒息了，突如其来的委屈涌上了心头，这个人为什么总要在绝望时给他希望呢，又在希望面前告诉他这都是你的错觉？
“有事一定要说，不然我会担心。”李肖然用鼻子蹭了蹭他鼻尖，手从肩膀上滑下牵住了他的手掌，拉着周铖往桌子边走。
周铖愣愣地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掌，他感受到自己冒出的虚汗，“你不是说不想和我勾肩搭背吗？”
李肖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啊，不想，都快憋死我了。”
“那我们还是不要……”周铖边说边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