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弯着唇咬了一口。
肖时卿瞪了燕城一眼。他好不容易才弄过来的梨子,怎么叫燕城那厮献了殷勤?
燕城又咬了一口,从篮子里捡了一个梨子,擦也不擦的塞进肖时卿嘴里,“你也吃你也吃。”
嘴巴里被堵上梨子的肖时卿,“……”
周琅这一下是真的没有忍住笑,但他嘴巴里又含着东西,一笑就疼的捂住腮帮子。
燕城一个梨子都快吃完了才勾着肖时卿的肩膀说,“还是你有办法。我好久都没吃这么新鲜的梨子了。”
肖时卿又拿了一个塞进他嘴里,一字一字道,“那你就多吃点。”
燕城嘴巴里的还没有吞进去,被塞的噎了一下,但是他只是瞪了肖时卿一眼,就继续啃起梨子来了。
“周公子什么时候醒的?”肖时卿这才得出空来问周琅。
周琅也才咬了两口,“刚刚醒的。”
“我还以为是燕城把你吵醒的。”肖时卿说。
听到这句话的燕城马上反驳,“你可不要诬赖我,我站在外面看云,蚊子咬我我都不敢动!”
周琅也替他解释,“是我自己醒的,出来看到燕郎将在看云,就和他一起在看。”
看周琅为他说话,燕城底气就更足了。
“也怪我昨天没有休息好,还劳烦了你们。”周琅说。
肖时卿要说话,燕城又抢到他前头,“不劳烦不劳烦!平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周公子搬过来了,就太好了!”
肖时卿,“平日里我陪你说的话还少吗?”
燕城睨了他一眼,“你话太少。”
“是你话太多。”肖时卿毫不留情的反驳。
周琅没想到私下里两人是这样的性格,就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拌嘴。
燕城说了几句,觉得没意思了,就撇下肖时卿对周琅说,“周公子,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燕郎将?”
“为什么?”
“我,我觉得别扭的很。”别人都是叫他燕郎将的,他也没觉得怎样,但是周琅这么一叫他,他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我叫燕城,你要嫌麻烦,可以和将军一样叫我小燕。”
周琅自然不敢和令狐胤一样叫小燕,“那我以后就叫你燕城。”
燕城听到周琅叫他名字,连忙点头。
周琅又去看肖时卿,“肖——”
肖时卿虽然被周琅那么叫不觉得反感,但看燕城都讨了这个特权,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
周琅想了一会才想起肖时卿的名字,“肖时卿。”
肖时卿是望着周琅的,看着他念出自己的名字,心里一下又失了频率,半晌没有说话。
周琅以为自己说错了,“没说错吧?”
“没,没错。”肖时卿连忙错开目光,面颊也微微的泛红。
“那往后你们也不要叫我周公子。”周琅见他们都自报了姓名,自己再端着姿态也着实没什么意思,“我姓周,名琅,琳琅的琅。你们叫我——”周琅顿了一下,令狐胤叫他周弟,令狐柔叫他周郎,他一时不知道该让旁人如何称呼他。
“那叫周周?还是叫小周?小琅?”燕城煞有介事道。
周琅,“……”
肖时卿推了燕城一下,“不要胡闹!”
“我没胡闹。”燕城反驳,“亲近些的人,不都该这么叫吗。”
周琅为了打圆场,折中选了一个,“那叫小周吧。”
肖时卿没想到周琅会应允。
燕城立时眉开眼笑,“小周——小周——小周儿。”
他一连叫了三声,最后一声因为加了一个‘儿’而显出了几分缱绻的味道。
周琅没有察觉,肖时卿却一连在心里念了两遍,念到心里悸动不止。
“对了,方才那军号是怎么回事?”周琅想起两人听到军号时候微变的神色,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肖时卿说正事的时候,神情总是会严肃许多,“将军捉了几个细作,押去了演武厅刑讯。”
周琅一愣,“细作?”
“是啊,说是给北狄通传我军粮草所在,将军抓了人,都一并杀了。”燕城觉得稀松平常,杀人都不算什么,杀几个细作不是更正常吗。
周琅以为刑讯是先上刑,没想到令狐胤竟然都杀了。但他转念一想,临战前夕,三军前站杀几个细作也算是敲山震虎。
“不过,将军这一回把那三个北狄投诚的将军给杀了。”燕城到现在还在疑惑。
周琅想起那一次接风宴上遇见的那三个蓝眼睛的人,“他们也是细作?”
“不知道,将军没问那三人的罪责。”因为这燕城才觉得奇怪。那三个北狄国的将军,在军中呆了许久,也没见出过什么事。这一回却一并当做奸细给斩了。
肖时卿在一旁接话,“那三人都是北狄的人,虽然归降,但难免以后不会出什么岔子。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燕城并没有为那三人不平,他只是单纯的疑惑罢了,所以听肖时卿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不再深究。
令狐胤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杀了那三个人呢?如果是以绝后患,那么早应该杀了就是,何必留到现在。
周琅却觉得脑子里忽然掠过了什么东西。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南凤辞:我饿了
周琅:(面无表情)你要吃什么
南凤辞:(眼中泛光)周周
周琅:我去给你熬粥
南凤辞:……这特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第67章 周郎顾(67)
周琅起来的时候,燕城和肖时卿已经走了,桌子上摆着白米粥和两个洗好的梨子,周琅拿了个梨子啃,又去开了门窗通风。
燕城昨天给他洗的竹床晾了一夜已经干了,周琅本来想将竹床拖进房里的,试了两下没有拖动,就放着想等燕城回来再搬。
这时候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肖郎将在吗?”
周琅听到声音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人站在院子口望着他发呆。
周琅将嘴巴里咬着的梨肉吞进去,“你是?”
发呆的人这时才像是忽然回过神,红着脸说了句‘走错了’,就连忙退了出去,周琅转过身继续啃梨子,过了一会那人意识到没有找错,又过来询问,“肖郎将在吗?”
“他一早就出门了。”周琅这才知道这人是来找肖时卿的。
“这样,那打扰了。”那人说着转身要走。
周琅叫住他,“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请肖郎将代写一封家书。”军中通文墨的人并不多,他又是守城的士兵,得空的时间并不多,今日刚换了班就跑过来了,没想到还是误了时候,“我晚上再来一趟就是了。”
周琅想到替人写的两回家书,“我也识字,你要是带了笔墨,我可以替你写。”
那人一下惊喜的很了,从怀里掏出纸笔,“带了,带了。”
周琅将手上啃完的梨子随手丢掉,“进来吧。”
周琅也是闲的很了才帮人写家书的,他都帮人写过两回了,多一回也无妨,他本来没当回事的,写完了将人打发走了之后,那士兵又带了几个人过来,都央他代写家书。周琅又无事,就都应了。
那士兵是守城的护卫,带来的也都是守城的士兵,那些人都没有见过周琅,问了周琅的名字之后就直呼他姓名,周琅也没有纠正,只是趁着替人写家书的空,问了许多军营里的事。
好比那燕城,一家人被山贼掳上山,被将军平寇的时候救下来就投了军。
好比那肖时卿,本来是个县丞的公子,后来因为当地起了叛乱,一家人都被牵连的贬成了贱籍,碰巧遇上了征兵。
诸如此类。
周琅好似听传奇故事一样,一边帮人写家书,一边听军营里各个将领的轶事。
这些守城的士兵,也只当周琅是哪个文官,被问起来,个个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琅觉得这些个守城的士兵比令狐胤院子门口的士兵有趣多了,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消磨过去了。等晚上燕城回来,看到院子里多了那么些人,还吃了一惊。见周琅与这些人有说有笑,就更是迷惘。
那些守城的士兵都是认识燕城的,看到他一个个都连忙行礼。
周琅见他们忽然跪了一地,还吓了一跳。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燕城今日特地早早的回来了。
那些人对视一眼,正要开口,坐在竹床上的周琅先跳了下来,“他们是过来找肖郎将的。”
燕城在门口看到有一人与周琅贴的极近,又因为坐在竹床上,周琅转头与另一人说话,那姿势就好像那人要亲上他面颊似的。他平日里在下属面前都颇为亲和,但见到这一幕,说话就生硬了许多,“你们不知道肖时卿今日当值吗?”
那些人听燕城口气,一个个头低的更低。他们起先是听说有个通文墨的好看公子帮忙写家书,来了之后,个个都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秀气的公子,就忍不住留的久了些,亲近了些……
“要找他去演武场上找,围在这里等,很闲吗?”燕城还是看着周琅在压着脾气的。
周琅还念着这些人给他解了闷,“是我留他们在这里陪我说话的。”周琅看地上跪着的有几个抬头看他,他就使了个眼色,“既然燕郎将都这么说了,你们就快走吧。”
那些人一连应了几个‘是’,低着头绕过燕城走了。
燕城脸色还是不大好。
周琅以为是自己将这些人留在院子里犯了规矩,惹得燕城生气,就说,“他们是想请肖时卿替他们写家书,碰巧遇到我,我就替他们写了。”
这托词燕城都用了一回,一听那些人也是用这个,脸色就更差了。
他还没同周公子这么亲近过,那些人却都一个个围着他,挨着他……
“若是坏了军营里的规矩,我以后不帮他们写了就是。”周琅说。
“周公子是将军的亲眷,哪能他们请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燕城生气的明明不是这个。